第308章 他年葬儂知是誰

  “噗！”小林趴在我的腿上看木木，看著看著，忽然發出一聲笑聲，不大不小，剛好夠我和季秒渺聽到。


  我和季秒渺連忙去看，卻看到小林滿臉淚水，嘴角是翹著的，表明她剛剛確實是笑過。


  我和季秒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問：“小林，你怎麽了？”


  小林捂著嘴巴，又哭又笑：“我想起林黛玉的《葬花詞》，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大寶走的時候，木兒為她守夜，如今木兒走了，卻……”


  話沒說完，小林就已經泣不成聲。


  大寶離開的消息，我沒有告訴季秒渺，季秒渺聽到小林的話，驚訝一聲：“大寶……”朝我看來。


  我對她點點頭，解答她想問的問題。


  季秒渺很聰明，得到答案，就沒有再問什麽，和我一起安慰小林。


  後來，我專門跟季秒渺解釋了一番，告訴她大寶突然離開，我們太傷心了，誰都沒有通知。


  小林之所以知道，是那天她正好給我打電話，我才告訴她的。


  季秒渺說她不怪我，隻是遺憾大寶的突然離開。


  “小林，你別難過。你看木兒走了，不是有我們為她守夜嗎？”季秒渺一邊給小林擦眼淚，一邊安慰道。


  小林哭著道：“我知道。我隻是難過，這兩個孩子，嗚嗚……我的心好痛啊，好痛！”


  說到第二個好痛時，小林忽然打開季秒渺的手，站起來，衝到木木的冰棺前，抱著冰棺，趴在冰棺上，看著裏麵的木木，放聲大哭。


  我和季秒渺趕忙跟著過去，一左一右扶起小林，勸她別哭了。


  小林哭的身體直晃，晃著腦袋道：“我到現在還想不通，我把木兒護的好好的，我身上有傷都沒事，木兒怎麽就……”


  “莫染！”小林轉向右邊叫我，又轉向左邊叫季秒渺：“秒渺！”


  一雙杏眼瞪的大大的，很認真的問我們：“你們說，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夢。莫染，秒渺，你們掐我一下吧，狠狠的掐我，把我掐醒。”


  “小林，這不是夢！”我殘忍的告訴小林這個事實。


  小林哭著叫道：“不！這就是夢！這一定是夢！你不掐我，我讓秒渺掐。”


  說著，小林轉頭讓季秒渺掐她。


  季秒渺搖頭拒絕。


  見我和季秒渺都不掐她，小林恨的甩開我們的手，右手五指曲著，狠狠的在自己的左胳膊上撓了一把，都撓出血印了。


  “嗚……”小林嗚一下就哭了，跑到冰棺上，抱著冰棺哭的很傷心，也很用力，頭上的傷口都哭裂了。


  看到小林頭上的紗布紅了，我抱著她，心疼的說道：“快別哭了，你頭上的傷口裂了。”


  “我不知道我現在除了哭，還能做什麽。”小林聲音輕輕的說道。


  話語裏的無奈，讓我聽了好心疼，好心疼，也好無力，不知道怎麽才能安慰好她。


  我真想抱著她，陪她一起哭。


  但是我又清醒的知道，我不能哭。


  否則，小林看到我哭，會哭的更厲害的。


  我強行忍住哭意，輕輕用力抱著小林往後走：“我給你重新包紮傷口。”


  季秒渺在旁邊幫忙。

  還好，小林沒有抗拒我們，跟著我們的力道走。


  回到座位坐下，我讓小林靠在季秒渺身上，將在醫院醫生給的藥包拿出來，準備給小林包紮傷口。


  藥包打開，我看到裏麵有一張疊好的紙，以為是醫生的什麽交代，就打開看了看，看到上麵是三個字：對不起。


  看到那三個字，我就知道是誰寫的了，將那紙條拿給小林看。


  小林看後，閉上眼睛，流淚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我想他應該能理解你的心情，不會怪你的，你也別多想。我幫你換藥。”我摸摸小林的頭，開始給小林換藥。


  給小林換藥的時候，我悄悄用手段處理了一下她的傷口，過兩天就回痊愈。


  剛給小林包紮好所有傷口沒多久，趙雲安和高大鵬就來了，那時天才剛剛有點亮的苗頭。


  我們很驚訝，問他們怎麽來這麽早。


  趙雲安對我和季秒渺道：“我來換你們。我知道小林肯定不會睡覺，秒渺、莫染你們去睡覺吧，我陪著小林。”


  “我不困。”季秒渺道。


  季秒渺都不困，我肯定更不會困了，道：“我也不困。不過秒渺你去睡吧，我能熬夜的很。”


  “我也是。”季秒渺不想去睡，就道：“莫染，我們誰也別勸誰了，就都留下來吧。”


  我說好，我們四個就擠在一起坐著，一直坐到天亮。


  天亮後，人漸漸多了，比昨天還要多，還來了許多小孩，大都戴著白孝，來給吳超磕頭。


  那些小孩麵生的很，趙雲安、季秒渺和我都不認識，我們也沒問小林。


  因為不認識，也就沒怎麽去留意。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季秒渺忽然指著一個頭戴白孝、兩三歲的小男孩問道：“小林，那個小男孩是誰啊？他很愛磕頭，好像每來一個人磕頭，他都跟著磕頭，我都看到好幾回了。”


  “哪個？”小林扭頭看去。


  正好那個小男孩在磕頭，小林沒有看到那小男孩的臉。


  等那小男孩抬起頭了，小林才看清他的臉，搖搖頭道：“我也不認識，可能是他家哪個親戚家的孩子吧。他家親戚多，很多人我都不認識。”


  “來一個人就跟著磕頭嗎？秒渺，你確定你沒有看錯？”趙雲安疑惑的問道。


  季秒渺道：“這我怎麽能看錯，不信，你等會再看。你看又來人了。”


  我們就都盯著那個磕頭的地方看。


  本來前一個磕頭的人起來了，小男孩也跟著起來了，但看到又來人了，他又跪了下去，和那人一起磕頭。


  “看到了吧？”季秒渺問。


  趙雲安眯了眯眼，似有所思。


  我看她這反應很奇怪，就問：“安安，這有什麽問題嗎？”


  趙雲安半眯著眼睛道：“在我老家有一個規矩，就是比如老人去世，他的長子、長孫會陪磕頭。”


  小林、季秒渺和我，我們三個都不笨，一聽趙雲安這話，就聽出來是什麽意思了。


  小林更是直接站起來了，說了句：“不止你老家有。”


  說完，小林就往那小男孩麵前走。


  我和趙雲安、季秒渺都連忙跟在旁邊。

  走到小男孩麵前時，那小男孩剛好起身，小林彎腰抓住那小男孩的胳膊，問：“你是誰家的小孩？”


  那小男孩看到小林，很是怯怕，身體往後縮，嘴裏叫著：“媽媽，媽媽……”


  早有一個跟我們差不多大的女人跑過來，把小男孩搶了去，搶過去抱著就走，非常奇怪。


  更奇怪的是，小林叫她等一下，她不但不停下來，反而走的更快了。


  我一看情況不對，連忙上去將那女人抓住，問她：“小林跟你說話，你怎麽不理人？”


  麵對我的問題，那女人也不理我，抬手對著我的胳膊就狠狠砸了一拳。


  那一拳砸的很用力，砸的我險些鬆了手。


  要是我是個普通人，她那一拳下來，我鐵定疼的受不了就鬆手了。


  這時，吳超的媽媽看到了，跑過來問：“怎麽了？怎麽了？”


  “他們是誰？”小林指著這對母子問。


  “哦，她是你表姑家的兒媳婦。”吳超的媽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聲音放低道：“這裏有點不正常，她做了什麽，你別跟她計較。”


  聽到吳超的媽媽說這個女人腦袋不正常，再想想她剛才的種種行為，我真以為她腦袋不正常，還為自己抓她感到有些內疚，就鬆開了手，準備跟她道歉。


  但我剛鬆開手，那個女人就抱著孩子走了，走的很急，像是怕我們會怎樣他們母子似的。


  見她走了，我心想她腦袋不正常，我道歉，她可能也不懂，就沒追著去道歉，準備轉身回去。


  可就在我準備轉身回去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卻突然扭過頭，對著吳超的遺像，口齒清晰的喊了一聲：“爸爸！”


  聽到那小男孩叫爸爸，那女人嚇的連忙一把捂住了小男孩的嘴。


  可是捂晚了，我都聽到了，當即就追了上去，將那女人給攔住了。


  那女人很聰明，不跟我糾纏，扭頭就往旁邊走。


  我怎麽會給她機會了，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沒想到吳超的媽媽過來，抓著我的手，想把我的手從那女人的手上拿下來，“莫染，她腦袋不正常，別跟她一般見識。”


  “阿姨，是腦袋不正常，還是另有隱情，我想你心裏比誰都清楚。”我用力甩開吳超媽媽的手，拉那女人往回走。


  吳超的媽媽攔著我，陪著笑臉：“什麽隱情啊？莫染，你說什麽，我都聽……”


  “你剛剛叫他什麽？”小林那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指著吳超的遺像問那小男孩。


  聽到小林的聲音，吳超的媽媽後麵的話沒有說，轉頭對小林道：“林素啊，你別誤會，這孩子還小，亂叫的。”


  “亂叫，你們會這麽緊張？又是捂嘴，又是幹嘛的。”小林很平靜的反問道。


  吳超的媽媽說不上理由，就沒說話。


  小林走過來，拿開那女人捂著那小男孩嘴的手，指著吳超的遺像，又問：“你剛剛叫他什麽？”


  可能小林頭上包著紗布，表情又有點凶，那個小男孩被嚇到了，嚇的哇哇大哭。


  “哇……哇……”


  看那小男孩哭了，吳超的媽媽忙上來把小林往後拉，並訓道：“你幹什麽？一會兒你表姑看到了，還以為我們欺負她寶貝孫子。”

  “我看是你的寶貝孫子吧。”小林冷冷的說道，抬手將吳超媽媽的手甩開。


  但剛甩開又被吳超的媽媽拉住，吳超的媽媽訕笑道：“怎麽會呢？別亂說話。”


  小林頭一低，厭惡的說道：“別碰我，我惡心。”


  吳超的媽媽臉色瞬間難堪起來，想要說什麽，還沒說，季秒渺過來，抬手對著吳超媽媽的胳膊用力一劈。


  吳超的媽媽吃痛，就鬆開了手，揉著被季秒渺劈到的胳膊，有些憤怒的看著季秒渺。


  季秒渺看著她道：“阿姨，你別把我們當傻子，剛剛那聲爸爸，我們可都是聽的一清二楚。”


  “對，我們都聽到了。”趙雲安也道。


  吳超的媽媽見事情瞞不住了，對小林低聲下氣的商量：“林素啊，這裏都是親戚，人太多了。吳超和木木還沒下葬，等他們下葬了，我再跟你解釋，好不好？”


  小林冷著臉，沒有說話。


  吳超的媽媽就以為小林是默認了，對我拉著的女人使了個眼色，低聲催促道：“還不快走？！”


  那女人就扭著胳膊，想甩開我的手，但我抓的那麽緊，她哪裏能甩得開。


  見那女人走不了，吳超的媽媽就想要自己過來，把孩子抱走。


  季秒渺看出她的意圖，跑上去用力撞了她一下，把她撞到一邊去了。


  趙雲安也蠻機靈的，迅速跑到那女人麵前，把孩子搶走了。


  那女人想要去追，我腳一勾，手一鬆，那女人登時四腳朝天的摔在地上，痛呼不已。


  “媽媽，媽媽……”小男孩在趙雲安的懷裏哭個不停。


  見那女人摔了，小男孩也被我們搶了，吳超的媽媽臉色大變，要過來搶。


  當時季秒渺離吳超的媽媽最近，見她要過來搶，就自然的攔她。


  我怕季秒渺攔不住，把季秒渺拉過來，道：“你看著小林，我來攔。”


  “莫染，我知道你最老實，你讓我過去。”吳超的媽媽跟我說好話，我說對不起。


  她就張牙舞爪的來抓我的臉。


  不是真的抓，隻是嚇唬我，想讓我讓開。


  別說她隻是嚇唬我了，就是真的抓，我也不怕。


  我裝作被嚇到了，作勢去攔，其實暗用力氣，撞了吳超的媽媽一下。


  吳超的媽媽就站立不穩，往後急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應該是摔的很疼，吳超的媽媽坐在地上，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恰好這時，小林的娘家人回來了——之前他們有事離開了一下。


  看到吳超的媽媽坐在地上，趙雲安抱著一個正在哭的小男孩，小林的媽媽不明所以的問：“豆子，發生什麽事了？這是誰家的小孩？”


  我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吳超的媽媽搶了個先。


  她本來就爬不起來，看到小林的媽媽來了後，就直接不起來了，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道：“親家，你來的正好……”打算跟小林的媽媽惡人先告狀。


  但是還不等她把狀告出來，小林就轉身對小林的媽媽道：“媽，吳超出軌了，這個孩子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