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大寶，那麽可愛的孩子。


  我看著她從小長到大，她才八歲，她怎麽就……


  以後再也聽不到她叫我姑姑了。


  我忍著心痛，把妲己扶到休息室，給她搓了好一會兒的手心，她的臉色才有所緩和，嘴唇也不是那麽烏紫了，就是神情還是十分的淒苦。


  “妲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看她臉色好一些了，我才著急的問道。


  妲己斜靠著沙發另一側，單手扶著額頭，緩緩搖頭，痛苦的說道：“當年，為了早日完成女媧娘娘的交代，我蛇蠍心腸，蠱惑紂王殺妻滅子。還好，那兩個孩子有仙人相助，我沒有釀成大錯。”


  “而今，我和紂王能再續前緣，還要依仗那兩個孩子，準確的說是依仗紂王的孩子。隻要紂王輪回十世，不害子，我和他方能在一起。可是……”


  “你先說我哥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會殺大寶？”我抓著妲己一側的衣服問。


  妲己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過了一會兒才告訴我：“你哥他不是有意的，他是失手。但是失手，我和他也……”


  “失手？你的意思是，大寶做錯了什麽事，我哥教訓大寶，不小心將大寶打死了？”


  “不是。”妲己輕輕搖了一下頭，“你哥和你嫂吵架，大寶去勸，你哥伸手推了一下，大寶不小心摔倒了，頭碰到了旁邊的桌子腿。”


  “就沒救了嗎？”我聽到是碰到桌子腿，不是碰到桌子角，心頭還存著一絲希望。


  希望大寶隻是碰昏過去了，並不是死了。


  妲己搖頭不語。


  我看她搖頭，就知道答案了，心尖狠狠一疼，眼淚忍不住滑落而下。


  “我去看看。”我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就要用手段離開。


  妲己卻一把拉住我的手，對我搖頭道：“別去。去了也不能做什麽，隻會徒增傷悲。而且你哥現在正是脆弱、最不想見人的時候。你先別去。”


  “我知道你很在意我哥，但是大寶都死了，你還要我顧及我哥的感受嗎？”我拍著胸口問妲己。


  妲己忍著的眼淚，潸然而下，另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胸口：“我比你更難受，比你更想去，比你更想救大寶，但是我卻不能這樣做。我不能做，你也不能做。”


  “我知道我不能救大寶，我就隻是去看看。”盡管知道自己看到大寶，想救卻不能救，更加難受，但我還是想去看看，看看大寶。


  我掙了掙手，妲己卻緊抓不放，淚眼看著我道：“我這是窺探天機，你知道嗎？我將天機泄露給你，你也算是知道天機的人。如果你現在過去，就是大大的泄露天機，違背自然法則，你懂嗎？”


  “我……”我剛說了一個我，就被妲己打斷了。


  她打斷我的話，道：“我知道你想說，你不怕懲罰，寧願接受懲罰也要去看大寶。但是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人死不能複生，你再等一會兒。等一會兒你的家人就會給你打電話，到時候你就可以去了。”


  “老婆，妲己說的有理，我們再等一會兒。”關肆輕輕拉了拉我的衣服，想讓我坐下。

  我就順著關肆的力道，坐了下來。


  見我坐下後，妲己鬆開我的手，轉身趴在沙發扶手上，無聲無息。


  別看妲己無聲無息的，我知道她肯定在哭。


  我轉頭看了看她，想到她剛剛說的她和我哥的事情，往她身邊挪了挪，拍拍她的肩膀問：“妲己，你剛才說隻要我哥輪回十世，不害子，你們就能在一起。那我哥這是第幾世？”


  “第十世。”妲己坐起身，臉上無淚，眼中無波，看著前方輕聲說道，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聽到第十世，我想到了小和尚，心想怎麽這麽巧，小和尚也是第十世。


  不過小和尚輪回十世，才過了五百多年，但我哥從紂王那一世開始算起，至今已經有三千多年了。


  後來妲己告訴我，紂王死後，並沒有立刻進入輪回，而是經曆了一番折磨才重新進入輪回。


  而且每一世輪回，他注定要做一些錯事，死後又要經曆一番折磨，方可入輪回。


  這樣耽誤下來，就過了三千多年。


  “我哥這一世害了子，那你們還有機會嗎？”想妲己剛來時蒼白的臉色，淒苦的神情，我想多半是沒有機會了。


  妲己聽到我這話，輕歎一口氣：“還有一次機會，隻是不知還要再等多少年。也許若幹年後，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到最後一句竹籃打水一場空時，妲己的眼眶瞬間紅了，緊接著眼淚簌簌往下掉，哽咽道：“十世，前麵九世都好好的。我就怕第十世出事，特意過來守著他，結果還是出了事。”


  “要是在第一世、第二世，前麵幾世出事還好一些，可偏偏出在最後一世。這才是真正的功虧一簣，這才是真正的玩弄於鼓掌之間。老天無情啊！”


  說到老天無情時，妲己手指著天，仰頭大笑，笑聲很慘的那種大笑：“哈哈哈……怪不得人常說天若有情天亦老，天若有情天……”


  話還沒說完，妲己忽然從沙發上滑落，五體投地跪在地上，並不停的磕頭，一邊磕頭，一邊道：“我錯了，我錯了……”


  看妲己忽然這樣，我和關肆麵麵相覷，我趕緊起身將妲己扶起來，問：“妲己，你怎麽了？”


  妲己滿臉淒苦的對我說道：“我剛剛差點犯了大錯，幸而老天及時降雷提醒，不然我才是功虧一簣。”


  “雷？什麽雷？我怎麽沒聽到？”我心想這大太陽的天氣，怎麽會打雷，同時用眼神去問關肆。


  關肆搖搖頭，表示他也沒有聽到。


  聽聞我和關肆都沒有聽到，妲己臉上神情微妙，點頭道：“是了，那雷是專門降給我聽的，我不該說老天的壞話。”


  說到這兒，妲己推開我的手，雙手合十，仰頭看著外麵的天空，虔心的說道：“剛剛是我昏了頭了，說了大逆不道之話，請天上諸位神仙恕罪！”


  說完，妲己又跪下，虔誠的拜了九拜。


  拜完後，妲己起身，看了我一眼道：“想必你的家人很快就給你打電話，我先走了。告辭！”


  “等一下。”我抓住妲己的手，問：“你和我哥，除了我哥輪回不害子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還有個辦法。你哥愛上我，我和他能立刻再續前緣，但是這個需要你哥付出代價。他現在是凡夫俗子，我怎能讓他冒這個險？若是一個不小心，魂飛魄散都有可能。所以，慢慢等吧。”


  “哪怕是等到最後，結果一樣也沒關係。隻要他好好的就好，畢竟是我對不起他。我該承受這一切！”


  妲己話音未落，我的手機響了。


  妲己對我莞爾一笑，“我走了。”說著，推開我的手，大步離去。


  我看著她走出休息室，才去接電話。


  電話是我媽打來的，我媽明顯已經哭過了，嗓子都哭啞了：“小染，大寶沒了。”


  ……


  我和關肆、蒼黎匆匆趕到我媽家，看到客廳一片狼藉，我哥抱著大寶坐在那狼藉裏，我嫂站在旁邊冷眼看著，眼裏沒有淚，眼眶卻很紅。


  我爸、我媽站在另一邊的旁邊，看著大寶不停的抹眼淚。


  “大寶……”看到大寶臉色已經變了躺在我哥懷裏，我心一痛，哭著跑過去。


  “小染。”我媽迎過來，攔住了我，對我搖頭，示意我別過去。


  我不解其意，轉頭去看我哥。


  恰好我哥抬頭，與我視線相交。


  但他和視線相交的那一瞬，他就快速移開了視線，低頭看著懷中已經變了臉色的大寶，喃喃道：“是我殺了大寶，我要去自首。”


  一麵說著，一麵就要站起來。


  可是，還不等我哥站起來，我嫂衝上去，一把將我哥按了回去，衝我哥吼道：“你去自首有什麽用？大寶能活過來嗎？”


  “我就要去自首！”我哥紅著眼睛瞪我嫂。


  我嫂頭一別，捂著嘴哭了，“去吧去吧，你去吧。反正我是不會跟你過了。”


  聽到我嫂這話，我哥臉上沒什麽變化，倒是我爸、我媽嚇了一跳。


  我媽連忙問：“嬌，你說什麽？”


  我嫂過了一會兒，才扭頭看了我媽一眼，道：“我要離婚。”


  “好。”我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我哥就說了好。


  我媽震驚的看著我哥，“辛辛，你在說什麽？”


  我哥沒理我媽，隻低頭摸著大寶那沒了色的臉，極度愧疚道：“大寶，爸爸對不起你。”


  “嬌，辛辛他不是故意的，你別跟他離婚。啊？”見我哥不理她，我媽就勸我嫂。


  但我嫂也不理我媽。


  要不是看這兩個人，一個是我哥，一個是我嫂，加上大寶又沒了，看他們對我媽這個態度，我早就上去教訓一頓了。


  我忍著對我哥、我嫂的氣憤，拉了拉我媽道：“媽，先別管這個，先去看看大寶。”


  我媽抹著淚點頭。


  我嫂卻在這時冷笑了一聲。


  我扭頭，盯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大寶沒了，我嫂受刺激了，以前很怕我的她，此刻見我盯她，也不怕我了，也盯著我，冷笑：“大寶沒了，我和你哥不可能再過下去了。”

  “我知道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很厲害，我現在生無可戀，有本事你就殺了我，讓我下去陪大寶。”


  我嫂就是這樣，說話陰陽怪氣的，知道我不會殺她，故意這樣說。


  我懶得理她，拉著我媽往我哥麵前走。


  才走兩步，我嫂又道：“你什麽時候去辦離婚？”


  聽她的口氣，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跟我哥離婚。


  就算她生氣我哥不小心害死了大寶，要跟我哥離婚，也不至於這麽迫不及待吧。


  我隱隱感覺她不對勁，可現在我沒空去多想，冷聲問她：“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跟我哥離婚？”


  “我沒跟你說話。”我嫂翻了一個白眼。


  我氣的不得了，可想到她是我嫂，又剛失去女兒，硬是忍住沒有發作。


  這時，我哥道：“等大寶喪事辦完。你放心，我會跟你離婚的，絕不像上次那樣。”


  我哥不說上次，我都把他們之前鬧過離婚的事情忘記了。


  那時我嫂懷孕了，快六個月時，不知什麽原因，要跟我哥鬧離婚——我哥知道原因，但是我們問我哥，我哥都不說，所以至今我都不知道他們上次為什麽鬧離婚——鬧的很厲害，孩子都鬧沒了。


  這次大寶剛沒，她就要跟我哥離婚。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就是覺得不值，為我哥感到不值。


  想我哥追她的時候，她要什麽給什麽，就是結婚後，也是要什麽給什麽。


  前段時間，服裝店生意不好，我哥都出來跑外賣，掙錢給她買包。


  可是，她呢？

  她好像一點都記不住似的，就這麽的薄情，也不想想我哥失手害了自己的孩子，是多麽的痛苦，也不安慰安慰我哥，就知道離婚。


  不過，我聽到她要跟我哥離婚，我卻一點都不想勸。


  不知是因為我本身就不太喜歡我嫂，還是因為我聽了我哥和妲己的事。


  反正，我現在很希望我哥和妲己在一起。


  但是，我爸媽他們不知道啊，他們聽到我哥、我嫂要離婚，急的不得了，都勸兩個人別離婚。


  我嫂冷著臉，不說話。


  我哥是等我爸媽說了很多，才冷淡的說了一句：“我心意已決，你們別勸了。”


  “辛辛你……”我媽被我哥氣的說不出話。


  看我媽被我哥氣到了，可是我卻不敢安慰她，怕自己一開口就讚同我哥、我嫂離婚，就隻用手拍了拍我媽的後背，算是安慰。


  “媽！”我哥抱著大寶跪在地上，朝我媽跪著：“我想求你一件事，把那店麵和車子都給她。”


  “辛辛，你？”我媽震驚又不解的看著我哥。


  我哥頭低下頭，“媽，我求你了。以後我會掙錢還給你的。”


  “辛辛，你以為我在意的是店麵和車子嗎？”我媽抹了一把眼淚，“隻要你們不離婚，這店麵、車子，以及這房子，家裏的存款都是你們的。”


  “媽，我和她離定了，你別再說了。你就說一句，可以不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