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9章 蕭凌峰的火
「回稟子桓大人,」上官離道,「此番考核共有四百零四名新生參加。截止到目前,已有二十三人確認殞落!」
天王殿學子的天王令,實則有兩塊。一塊學子煉化后隨身攜帶,一塊留在宗門內。一旦學子身亡,留在宗門內的令符就會徹底黯淡,從而被宗門知曉。
而聽聞上官離的話,大廳里頓時嘩然一片。
要知道,雖然天王殿的考核堪稱殘酷,可在以前的新生考核中,每次的死亡人數也不會很多,一般都會在五個以內。如今這二十三個,的確是多了不少。
不過,此番變更考核方式,商家也給出了充足的理由,那就是補天樓、兩儀劍宗、春秋閣這三大宗門近來有崛起之勢,補天樓更有夏問心封侯。作為老派宗門的天王殿應該有危機感。宗門弟子不能再如過去那樣,成為溫室里的花朵,應該接受更為嚴苛的歷練。
對於這個理由,沒人能夠反駁;而對於這個理由背後,人盡皆知的隱情,人們自然也只能默認贊同。
「殞落二十三人,這數量雖然有些多,不過能夠留下的,卻是我天王殿未來的希望!」商子桓打著官腔道。
「是是是!」眾人連聲附和,不敢多說其它。
就聽上官離繼續彙報道:「除此之外,已有三百八十人已然完成考核並交付了任務。唯有一人,至今未歸!」
「哦?是誰?」商子桓聞言眯起了眼睛,其他人也都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儘管,很多人都已經猜到上官離將要說出的名字,卻依舊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回稟子桓大人,未歸之人……乃是楊逍!」上官離道。
「噢!——」
頓時,人群嘩然一片。
不過,由於是在商家的議事大殿,人們又很快肅靜了下來。
商子桓指尖輕敲著桌面,沉吟了片刻后道:「你確認他還活著?」
「這是自然,在下不敢妄言!」上官離小心翼翼地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商子桓沖眾人擺了擺手,眾附庸家族的領軍人紛紛告退。
「呵,看起來,你這次派出去的人不給力啊!」眼見人群走光,大廳里只剩了彼此兩人,商子淵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沖商子桓道。
他自然是知道商子桓秘密聯絡成家之事。
對於成家,他自然是看不上的。所以從三個月前,他就一直嘲笑商子桓的辦事能力。如今,眼見楊逍依舊未死,他自然免不了嘲諷商子桓幾句。
商子桓鐵青著臉,強壓著心頭的怒火。
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怎麼都是這路貨色?
我在為家族的未來大計嘔心瀝血,你個傢伙卻在旁邊跳著二郎腿、優哉游哉喝著茶說著風涼話,你丫的良心不痛嗎?
不過商子桓也明白,沒法和商子淵慪氣,於是沖著外頭道:「來人!」
「大人!」一個侍者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去把成駿飛給我叫來!」商子桓冷冷道。
「遵命!」侍者倒退著離開了大殿,不敢仰視商子桓的怒威。
很快,成駿飛便急匆匆趕了過來。不想多看商子淵一眼,商子桓便將成駿飛帶去了自己的書房。
「參見子桓大人!」成駿飛深施一禮。
此君看著五六十的樣子,生得有些清瘦,目光卻是炯炯有神。他的境界乃是萬里境,也是成家如今唯一的一個萬里境。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使得成家如今依舊可以勉強算得上是一個三等家族。
「行了,說正事!」商子桓略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們成家那四個小子,還沒消息么?」
成駿飛低著頭,顫聲道:「子桓大人,這件事我也一頭霧水!」
「怎麼講?」商子桓微微一眯眼。
「據我所知道的消息,成春他們一直都在監視楊逍,只不過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後來,我給他們建議,讓他們在歸途中於藍寶石海下手。」成駿飛如實道。
「藍寶石海?嗯!」商子桓沉吟了片刻,道,「後來呢?」
「他們四個聽了我的建議,做足了所有的準備。而楊逍也如願和他們同乘飛舟歸來。而快要抵達藍寶石海之前,阿春還給我發過消息,說是萬事俱備,只等佳音!可是,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他們的任何消息。我聯絡他們,也是毫無回應。而我也確認過,他們四個依舊活著。所以,我是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望子桓大人明鑒!」成駿飛顫聲道。
實際上,商子桓這會兒是焦慮,而他則是心痛。
要知道,那四兄弟可是成家未來的希望啊!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他真是無顏去面對成家列祖列宗了。
「這還真是怪了!」商子桓眉頭緊鎖。
雖然商子淵對於他挑選成家很不屑一顧,可商子桓卻對自己的眼光很自信。
在他看來,楊逍即便再難纏,但在四兄弟聯手之下也是沒什麼活路的。
更何況,成家早就有盼復商家之心,對於這個任務必定會極其上心。
再加上,如果真如成駿飛所說的那樣,動手的地點乃是在藍寶石海,那貌似根本就沒有不得手的理由啊!
雖然不願承認,但在商子桓看來,如果是商九幽遇到了那種局面,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可為何,最終成家兄弟和楊逍都落了個下落不明呢?
沉吟了片刻,就看他沖著成駿飛道:「你先退下吧!如今距離最終期限尚有三天,一切都存在變數。」
「這……子桓大人,那我們……」成駿飛欲言又止。
原本,若是四兄弟斬殺了楊逍,那成家依附商家幾乎是板上釘釘。
可如今,局面混沌不清,成駿飛就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你們成家的忠心,我了解了!至於我承諾過的事情,只要實現了自然是會兌現的!你,退下吧!」商子桓淡然道。
「遵命!」眼見商子桓打起官腔,成駿飛也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離開了商府。
再看商子桓,負手站在窗邊,眼睛凝望著遠方:「楊逍啊楊逍!距離交付任務的期限只剩下不到三天。你若是死了自是最好;你若是沒死……哼哼!」
之後的三天時間,天王殿的坊間算是陷入了沸騰。
每個人所熱議的話題,自然都是與這一次新生考核相關。
畢竟,這件事看似是針對新生的一次改革,但事實上也是給所有老生敲響警鐘。
接下去,天王殿的歷練將會變得更加殘酷,以應對如今整個東域諸強並起的局面。
當然,當大棒子還沒打到自己的身上,絕大多數的人們總不會那麼在意。
所以,這幾天熱議的內容,自然還是放在了那些考生的身上,尤其是楊逍。
飛鴻樓,這是天王殿中最為著名的幾個酒樓之一,每天都有著大量的客流。
此刻的大堂之中,可謂人聲鼎沸,而在居中的一個桌子旁,一個長著山羊鬍的武修,在那裡眉飛色舞的說著話。
「嘿嘿,你們聽說了么?那位近來名頭正旺的新人,之前去參加新生考核。可如今,竟然下落不明!我看,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啊!」
「你說的是楊逍對吧?」山羊鬍的身旁,一個八字鬍抿了一口酒,問道。
「沒錯!就是他!」山羊鬍一拍桌子,「我聽說,這小子之前接任務的時候,被派去了化龍灣,要他斬獲十枚魔蛟龍角回來。這種任務,即便讓一個半步天侯境去做都是九死一生。我估計這楊逍是十死無生啊!」
「是啊是啊!」周圍的人紛紛點頭。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知道這件事,很多人更是在那一天看著楊逍和成家兄弟一起離開。
平心而論,對於楊逍的前途,沒有一個人會看好。
就看那八字鬍摸了摸唇上的鬍鬚,若有所思道:「不過么,我似乎聽說這小子的天王令並沒有黯淡。可見他應該還活著!」
「天王令只能判斷生死,卻看不出其他。他的天王令沒有黯淡,在我看來無非就是以下兩種情況!」山羊鬍越說越起勁,露胳膊挽袖子,左手叉著腰,右手舉起了拳頭,一副慷慨激昂的腔調。
其他人見他一副烈酒上頭的模樣,都兀自好笑。
不過,對於楊逍的下落,絕大多數人也頗是好奇。
所以,眾人都紛紛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他的分析。
「第一么,就是這楊逍膽小怕死,明知道去了化龍灣也是送死,所以他就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然後到了限定的時間再回來。」山羊鬍豎起了一根食指,煞有介事道。
「嗯,有這個可能!」眾人點了點頭。
明知道是被人陷害,要去送死,是個人都會都會做出類似的舉動啊!
雖然那樣做看似有些丟臉,但臉面這東西哪有性命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保住這條命以後才有崛起的機會啊!
見眾人應和,這山羊鬍愈發得意。
可就在人們準備繼續聽他說下去之時,突然間就聽這小子一聲哀嚎,繼而人們就感覺火光一道。
抬頭看去,只見這傢伙臉上的鬍鬚已然熊熊燃燒了起來。僅僅是半息的光景,他那原本足有三寸的黑胡,已然變成了「火胡」。
緊接著,火焰繼續向上,沿著他的臉頰化作了一個「絡腮火胡」。
最終,那兩股火胡與頭頂會師,將這小子的頭髮也熊熊燃燒起來。
「啊!我的媽呀!」
山羊鬍驚呼起來,瞬間滿地打滾想要將烈火撲滅。
大堂里瞬間亂了起來,人們紛紛散了開來,無比戒備地凝望著四周。
那與山羊鬍同來的八字鬍蹭楞一下跳了起來,沖著大堂的一個方向怒喝道:「你們是誰!為何放火燒我兄弟!」
眾人順著八字鬍的目光看去,只見在大堂的角落,一個緊靠牆壁臨窗的座位旁,坐著三個人。
其中一人身著黑袍,膀大腰圓,身材健碩;第二個人身著白袍,丰神英姿,容貌俊朗;至於第三個,則是紅髮紅眉,一身紅衣,而他的神情則顯得無比淡漠。
此刻,大堂里幾乎九成以上的人,都已經站了起來,臉上帶著驚惶與戒備。唯獨他們三個,則是神情淡然地喝著酒,就彷彿周圍發生的事情,與他們毫不相關一般。
僅此一點,就頗為令人詫異。聯想到剛才八字鬍的態度,人們不禁懷疑,莫非放火之事與他們有關?
只不過,面對八字鬍的質問,以及眾人的目光,這三人卻彷彿渾然不覺一般。
就看那黑袍壯漢舉起酒碗,沖著紅髮男子道:「哈哈哈!蕭兄,你這手段真是高了,兄弟我佩服之至!來來來,我敬你一碗!」
言畢,那白袍男子也舉起酒碗,笑著道:「真是沒想到,三個月不見,蕭兄的實力又有提升。來,無極也敬你一碗!」
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單猛、皇無極和蕭凌峰。
雪玲瓏與楊逍相處了兩天後,悄然回到了住處,並將楊逍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了眾人,不過要他們權且保密不要聲張。
知道楊逍一切安好,眾人的心也都放了下來。
至於他們今天,則是來飛鴻樓聽聽消息,看看坊間對楊逍的事情是如何說道的。
剛才放火燒那山羊鬍的,自然是蕭凌峰。
原因無他,自然是看不慣這山羊鬍背地裡說自己師弟「膽小怕死」。
當然,他也知道這裡是飛鴻樓,不能鬧出人命來。
所以,就只是放火燒了他的鬍鬚,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此刻,面對皇無極和單猛的敬酒,蕭凌峰則是舉起眼前的酒碗與兩人一碰。繼而三人一飲而盡,渾然沒把八字鬍的問話當回事。
「臭小子!我問你話呢!」八字鬍見狀,不由得勃然大怒。
而就在這時,只聽「嗷嘮」一聲,那山羊鬍從地面上躥了起來。眾人抬頭一看,差點沒笑出聲。
剛才還儀錶堂堂的山羊鬍,這會兒被燒成了一個煤球爐。
就看他的一張臉,已然黢黑如炭,上頭的毛髮,無論是鬍子還是頭髮,乃至是眉毛睫毛,境界化為烏有,完全成了一個煤球。
至於他身上的衣服,幾乎被燒盡,焦黑的皮膚大**露在外,僅剩一條褲衩還在身上穿著,算是保全了最後的一絲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