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尋短見
突然,祝安鼻翼煽動了一下,他嗅到了一絲奇特的味道——甜腥味。
緊接著祝安臉色猛然一變,這不是甜腥味,而是血腥味。
身子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不是害怕,而是悔恨,祝安無比悔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過來。
推開東屋那扇斑駁的木門,濃烈的血腥味頓時撲麵而來,白色的燈光下,地麵上的血跡是那麽的刺眼奪目。
來不及多想,祝安身子猛然一衝,拉開了裏屋的那扇門。
看著眼前的場景,祝安的瞳孔猛然一縮。
已經沒有生息的少女渾身不著片縷斜倚在行李箱旁,渾身皮膚蒼白沒有半點血色,俏麗的容顏上滿是尚未幹涸的淚痕。左手手腕處有一道極深的恐怖的傷口,此時鮮血已經開始凝固,不在流出。右手握著一把沾染血跡的刀片,右手邊有一封信——遺書。
祝安一把脫下身上的體恤衫擋在女孩胸前,緊接著蹲在女孩的左手邊,迅速摘下左手的手套,一把握住女孩的左手。
祝安的嘴唇在顫抖,心在抖,身子在抖,手也在抖,他努力不去看地上的血跡以及女孩手腕上的傷口。
閉上眼睛,他現在隻想救活這個女孩。
盡管他們在此之前並不相識,但是祝安始終認為是因為自己女孩才會這副樣子,如果自己放下碗筷早來一點,事情可能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是一種叫做“奇跡”的東西,而奇跡,正在這件破落的小屋裏發生了。
手腕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地麵上的血跡忽然開始蒸發,少女的臉色慢慢紅潤起來,心髒開始重新工作······
祝安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某種東西正通過一雙握在一起的左手流到對方身上,掌間那隻柔如無骨的小手慢慢恢複了原本的溫度,不再僵直。
祝安的呼吸有些急促,臉色也有些蒼白,後背早已經被冷汗浸濕,祝安知道,這是自己動用能力的後遺症。
十年的壽命,祝安用自己十年的壽命將已經跨過鬼門關的女孩拽了回來。
比起女孩的性命,區區十年壽命而已,祝安對此並不在乎。
眼皮越來越沉重,祝安卻是咧嘴笑了起來,因為女孩已經有了呼吸,手腕上的豁口也已經愈合,皮膚完好如初,如往日般白嫩。
將手套重新戴好,祝安將昏睡中的女孩橫抱起來,這一次,祝安沒有再翻欄杆,而是走的正門。
為了避免被人撞見,祝安一瘸一拐的小跑回到家中。
替女孩蓋好被子後,祝安喘著粗氣,搬了一把板凳就這樣守在床邊,盡管很累,很想睡覺,但是祝安知道,女孩要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他必須要等女孩醒過來。
淩晨零點零一分,女孩幽幽睜開了眼睛,入眼是一個發著白光的燈泡,很亮卻不刺眼。
“來電了?真好——”
“等等······”
“沒死?自己沒死?”
宋知因猛然瞪大眼睛,趕忙將左手舉到眼前,別說鮮血如注的傷口了,就是連道疤痕都沒有,再看右手,也是什麽都沒有。
“是夢嗎?”
宋知因看著自己的手腕有些出神,但是那種刀片劃破手腕的刺痛感依然記憶猶新,那根本就不是夢。
就當宋知因準備起身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在了床上,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坐在地上的。身上蓋著一層薄被,好在屋裏有空調,倒也不覺的熱。
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反應過來的宋知因咬著嘴唇,攥著被角的手因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因為,屋裏不止她一個人。
“你醒了?”
不知何時睡去的察覺到異動祝安霍然驚醒,看著已經坐了起來的女孩,暗暗慶幸自己醒的很及時。
宋知因看看祝安的臉,認出來是下午見到的那個男生,又看看祝安那一頭如雪般的銀發,有些錯愕。
他不是黑色頭發嗎?怎麽忽然變白了?
心電急轉,宋知因知道這不是目前最關鍵的問題。
“是你救了我?”
祝安摸摸後腦勺憨笑一聲,沒有回應,算是默認了。
“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不讓我去死?你憑什麽多管閑事!”
宋知因情緒猛然爆發,奔潰地哭喊道。
聞言,祝安臉上笑意不減,神色淡然地反問道:“那你為什麽自尋短見呢?”
“你管我為什麽!”
“是啊,你管我為什麽要救你。”
宋知因神色一呆,看著少年臉上的笑容,平生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笑起來竟然可以這麽——可惡。
“哇——”
看著掩麵大哭的宋知因,祝安摸了摸鼻子,難不成自己的語氣太壞了?沒有吧?他已經很克製了呀。
一時間祝安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也就沒有開口打擾,靜靜地看著少女哭泣,等她哭累了也就不哭了。
打了個哈欠,祝安揉揉眼睛,神色很是疲憊,如果可能,他真的希望現在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自己,這樣自己就可以蒙頭大睡道日上三竿,就算大黃來敲門也不會醒的那種。
十幾分鍾後,宋知因的哭聲漸漸弱了下來,到最後隻是微微抽泣,可能是哭累了。
其實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宋知因就後悔了,但是那個時候除了後悔,什麽也做不了,就算呼救也沒有力氣張嘴。
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雙腳懸空如同失重一般。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因為原本應該死去的她從新睜開了眼睛,看見了光,感受到了溫度,還有——那個討厭的家夥。
“你,你都看到了?”
祝安一愣,茫然地看向宋知因,下意識地回道:“什麽?”
“別跟我裝傻!”
宋知因氣鼓鼓的瞪著祝安,俏臉緋紅,雙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薄被。
祝安恍然,頓時有些窘迫,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你知道,當時情況緊急,就,我也不想,所以,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宋知因嬌喝一聲,看著祝安那無辜的表情,頓時覺得好生委屈,不禁沒有死成,還被人看光了身子,還不如死了利索呢。
祝安身子一震,苦笑不已,也是,無論出於什麽情況看光了人家身子都要有個說法的,無奈,祝安隻好說道:“能不能不說這個了?說多了會被封的。”
“好,不說就不說,我問你,”說著,宋知因忽然抬起了自己的手腕伸到祝安麵前,麵色嚴肅道:“那這是怎麽回事?”
祝安看著女孩的皓腕,麵色一變,該死,把這茬給忘了。
“如果,我說你是在做夢,你信嗎?”祝安看著宋知因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道。
“做夢?”宋知因一愣,緊接著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狠聲威脅道:“我是三歲小孩子嗎?”
“不是。”祝安看著宋知因俏麗的容顏,認真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那你相信奇跡嗎?”
“奇跡?”宋知因是無神論者,所以:“不信。”
“現在你信了嗎?”祝安追問。
“······”
宋知因頓時茫然了,如果不是奇跡,自己怎麽會活過來呢?自己的手又是怎麽回事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完好如初的手腕,似乎也隻有“奇跡”一說才能將所有的一切解釋的通,而且,她根本不相信眼前這個男生著神話一般“生死肉白骨”的能力。
“現在幾點了?”宋知因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比自己手腕上的傷口為什麽會完好如初更重要。
“現在?”祝安被問得有些錯愕,倒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說道:“不到十二點半。”
“晚上?”
祝安沒說話,指了指窗外的夜色。
宋知因收回視線,也就是說,從自己——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四個小時了。
“你有沒有對我做什麽?”宋知因抿著嘴唇,聲色俱厲地問道。
盡管對此事極為在意,但話一出口,宋知因便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就算對方做了什麽,自己也不知道,而且,就算對方真的對自己做了什麽無恥的行為,他會說實話嗎?
“大姐,我能對做什麽?要不是你,我能睡到明天中午你信不信?”祝安很無語的說道:“而且,你做了什麽你不知道?你怎麽不關心關心我有沒有心理陰影啊?這大半夜的——”
宋知因聞言麵色一囧,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不過想要她服軟?不可能!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變態?”宋知因嘴硬道。
祝安目瞪口呆地看著宋知因,這麽不講理的女孩子,他還是頭一次見,怎麽說自己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好不好?你就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你的良心呢?
忽然,祝安猛地站起身來,宋知因頓時嚇了一跳,還以為著家夥狼性大發,原形畢露了呢。
“這是你的東西,要走要留,是生是死,都隨你。”
指了指牆角的銀色行李箱以及上麵疊放整齊的衣物,祝安說完開門離去。
做了這麽多,祝安覺得自己已經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與其在這跟她浪費口水,還不如去睡大覺來的實在。。
看著緊閉的房門,宋知因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那個行李箱上,鞋子在行李箱邊上,衣服疊放的整整齊齊除了沾了一些灰也沒見紅色的血跡,衣服上麵是自己的手機和口罩,以及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信紙。
宋知因抿著嘴唇,默不作聲,突然裹著被子起身一把將那張信紙抄在手中,撕得粉碎,扔進了桌子旁邊的垃圾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