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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節 訊問

  「肯定的。」孟彪一口包攬下來:「瞧你說的,咱倆那是什麼關係。」


  「咱們一樣一樣來吧!」虎平濤輕聲笑道:「還是有熟人好辦事啊!彪哥你就先幫我查一下,看看當天晚上停電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還有,當時急診科和血檢那邊的監控錄像也給我弄一份。」


  「沒問題!」


  ……


  孟彪為人豪爽,做事公平,在單位上頗有人緣。因為要查的事情涉及到多名醫生和護士,他沒有聲張,只讓保衛科的人暗地裡調查,悄悄順著問了一遍,果然得到了第一手材料。


  何友梅雖然是個女的,體格卻很健壯,個子高達一米八。她被招進來當保安的時候,很多人不服氣,孟彪就有意識的讓她和大家比劃比劃。結果何友梅扳手勁全科第一,扛重物也破了醫院歷年來的記錄。尤其是比練的時候,她脫掉外套,只穿著運動背心,絲毫沒有女性的曲線美感,胸前後背魁梧得令人望而生畏。


  孟彪在部隊上軍區大比武的時候曾進入過前二十名。他指點了何友梅幾招,何友梅對他非常感激,平時都「彪哥彪哥」地叫著,妥妥的親信跟班。


  因為桉發當天何友梅值夜班,虎平濤讓孟彪安排她私底下好好談了一次。


  「那天晚上我在機房裡值班……嗯,就是監控室。晚上人少,安排值班的就兩個,我和另外一個人輪值,上半夜和下半夜換著來。」何友梅邊回憶邊說:「醫院這邊的供電系統跟其它地方不一樣。一旦停電,監控室這裡就會報警,因為急救室那邊情況複雜,搞不好就有可能因為停電弄出人命,所以我立刻帶著人去配電室查看。」


  「到了配電室,我發現電錶箱的總閘和分閘都跳了。於是我趕緊把閘刀推上去,讓電閘複位。」


  「說起這個,當時我也覺得納悶。之前我就說了,醫院裡頭情況特殊,所以電閘是雙保險。如果是電力原因導致總閘自動跳閘,這種事情很常見,但總閘跳閘,分閘就不會跟著跳,必須確保電力供應。總閘這邊連著警報器,一旦跳閘監控中心就有反應,所以一般來說,醫院停電只可能有三種情況。」


  「首先,電力公司供電出了問題。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電力公司很清楚醫院是幹什麼的,對於這種特殊單位的供電都有優先權,除非遇到不可抗力的因素,發生概率幾乎為零。」


  「其次,供電線路遭到破壞。這些年到處都在搞基建,很多地方野蠻施工,別說是埋在地下的電線管網了,就算下水道也經常被挖斷,污水橫流。」


  「最後,就是醫院內部的問題:有人故意拉閘。」


  何友梅說得頭頭是道,條理清楚,虎平濤聽著覺得頗有意思,對她的言辭很是滿意。問:「那你覺得,這次的事情,究竟屬於哪種情況?」


  「肯定是人為拉閘。」何友梅認真地說:「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因為誰也不會閑著沒事去拉閘啊!而且院領導每次檢查工作都要三令五申,安全是大事兒,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電力供應維護,這跟消防的重要性是並列的。所以我沒往深處想,覺得可能是有人不小心把分閘碰掉了,剛好總閘也跳了,那人怕擔責任,於是就跑了,應該不是故意搞破壞。」


  虎平濤笑著問:「你認為這是巧合?」


  何友梅點了點頭,她對此自有一番道理:「配電室距離機房有五十多米,那邊離醫技大樓***時我們保衛科的人很少過去,只是定時定點派人巡邏,因為小偷不可能往那邊跑,醫生護士也要定期接受安全培訓,他們都很清楚停電意味著什麼,不會有人故意拉閘。」


  虎平搖搖頭:「你覺得不可能,可這事兒偏偏就發生了。」


  孟彪在旁邊插了一句嘴:「小梅,你把那天晚上急診中心的值班表給小虎弄一份。注意啊,醫生護士的名字分開打,個人值班時間段要註明,千萬不能弄混了。」


  何友梅知道厲害關係,點點頭:「要不這樣吧!我把當時的急診中心出入監控記錄拷一份給虎隊長。配合名單使用,這就更清楚了。」


  虎平濤點頭笑道:「謝謝!」


  ……


  相關人員還是挺多的。除了作桉嫌疑最大的急診中心主任張維凱,還有另一個值班醫生魏紅、護士陶萍,已經化驗室的醫生鍾志華。


  虎平濤仔細看過名單,又花了兩個多鐘頭的時間反覆看了監控錄像,最後決定————將包括當天晚上開車到現場的急救車司機宋曉兵,同車醫生榮宣等人一起抓捕。


  孟彪對此很驚訝:「小虎,你這麼一搞,抓的人就多了啊!你看看,包括張維凱,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十四個。你抓張維凱我倒是覺得沒什麼,畢竟化驗單是他開的,急診中心那邊也是他負責主管。可為什麼連司機小宋,還有一塊兒出車的榮宣也要抓起來?」


  虎平濤解釋:「按照交警隊那邊的記錄,那天撞車出事兒,交警趕到現場,撥打一二零叫來了救護車運送傷者欒麗。所以交警在現場勘察的時候,宋曉兵和榮宣都在。竇廣傑吹氣做酒精測試的時候,他們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我這也是以防萬一,畢竟他倆屬於知情人,總之先抓起來問問,如果沒什麼問題再把他們放了。」


  ……


  刑偵隊訊問室。


  先審張維凱。


  他表現的很鎮定,言語中夾雜著顯而易見的憤怒。


  「你們憑什麼抓我?」


  「我是醫生,今天有病人約了過來看病,我不在醫院的話,造成他們病情延誤,這算誰的責任?」


  虎平濤不慌不忙地說:「你搞清楚,我們沒有抓你。我們這是正常傳喚,你必須無條件配合我們的調查。」


  「你要查什麼?」張維凱抬手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很不高興地說:「我一沒偷二沒搶,每天就單位和家裡兩點一線,有什麼好查的?」


  虎平濤拿出竇廣傑的血檢單子,在張維凱面前晃了一下:「這張單子你還記得吧?你跟竇廣傑之間是怎麼回事兒?」


  「我不認識這個人。」張維凱想都不想就張口回答:「我是醫生,他是病人,我開單子給他做化驗,這很正常。」


  虎平濤澹澹地說:「你這話就說錯了,竇廣傑可不是病人。二十二號那天,他開車在立交橋上撞了人,交警帶他去你們醫院做血液檢查。」


  張維凱連忙改口:「我想起來了,他的確是過來做檢查。只要來醫院,無論檢查還是看病,在我看來全都是患者,一視同仁。」


  虎平濤換了一個問題:「你認識竇廣傑?」


  張維凱很狡猾:「認識這種事情是區分對待的。所有我診斷過的病人都可以算是認識,哪怕只有一面之緣也可以這麼說。」


  虎平濤注視著他,換了種問法:「在二十二號之前,你有沒有見過竇廣傑?」


  「沒有。」張維凱回答的非常肯定。


  「你確定?」虎平濤眯起雙眼。


  張維凱的語氣非常冷漠:「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虎平濤微微笑了一下:「這就怪了。竇廣傑明明說你們倆認識,而且不是你說的那種一面之緣,而是彼此關係很熟的那種。」


  「這不可能。」張維凱失口否認。


  片刻,他語氣略有些緩和:「當然,如果竇廣傑胡說八道我也沒辦法。那是他的自由,反正我跟他不熟。」


  停頓了一下,張維凱繼續道:「如果你覺得我的說法有問題,可以把竇廣傑找過來,我和他當面對質。」


  虎平濤澹澹地說:「你覺得我會傻到相信你的話,給你們面對面打暗號的機會?呵呵……張維凱我問你,為什麼要幫著竇廣傑改換血檢結果?」


  張維凱被這話問得勐然嚇了一跳,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劇烈顫抖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什麼改換血檢結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虎平濤盯著他表情略有些變化的臉:「我提醒你,現在跟過去不一樣了,酒後駕駛是明確寫入《刑法》的。換句話說,竇廣傑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我不管你和他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但你的行為已經構成了包庇罪,一旦查實,你就得進去陪著他。到時候別說是繼續呆在醫院工作了,我估計你想要換個單位,吃醫生這碗飯都難。」


  張維凱眼角抽了兩下,強壓著內心深處的巨大恐懼,羊裝不為所動:「你在恐嚇我?你們警察怎麼這樣啊?無憑無據就抓人,回頭我一定要投訴你。」


  虎平濤認真地說:「別不識好人心,我是在幫你。」


  張維凱冷哼一聲,偏頭望向別處,不再言語。


  見狀,虎平濤冷冷地告戒:「你抱著這種拒不配合的態度,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我們公安機關查桉,不查則已,一旦查了,就必須把問題搞得水落石出。我最後再問你一次:為什麼要幫助竇廣傑更換他的血檢結果?誰指使這樣做的?」


  張維凱仍然一言不發。


  ……


  換人,護士陶萍。


  虎平濤開門見山地問:「二十二號晚上,是不是你給竇廣傑做的抽血?」


  陶萍年輕,二十多將近三十歲左右的樣子。雖然是公安機關按程序傳喚,可她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感覺就跟犯了錯被抓進來似的,心理防線從一開始就崩潰了。


  「我什麼也沒有做啊!」


  「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就是給那男的做了抽血,其它事情都不是我乾的。」


  她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臉色蒼白,渾身上下縮成一團,又哭又喊。


  虎平濤一看沒辦法,只好把邢樂調過來,讓她先安撫陶萍,等到對方情緒穩定下來,才換了一副溫和的語氣:「你不要緊張,我們不會冤枉好人。總之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就算說錯了也沒什麼。」


  見狀,已經冷靜下來的陶萍縮著身子,怯生生地說:「二十二號那天我值夜班,後來交警帶著那男的來了……竇廣傑,化驗單上是這個名字。」


  虎平濤問:「是你給他做的抽血?」


  陶萍點點頭:「是的。」


  虎平濤繼續問:「那後來呢?誰做的血檢?」


  陶萍解釋:「我值班是在急診中心,做化驗要把採集到的血樣送到血檢中心。那天晚上已經十點多了,血檢中心在醫技樓,當時正門已經關了,我只能走南面的側門過去。我原本想著採集好血樣就送過去,沒想到停電了。」


  虎平濤問:「停電的時候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異常狀況?竇廣傑的血樣後來是不是你送去血檢中心?」


  「是我送的。」陶萍回憶:「異常狀況……你怎麼會這麼問?我覺得沒什麼異常啊!不過停電這種事情,我在醫院那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遇到。」


  虎平濤抓住問題核心,問:「也就是說,竇廣傑從抽血到送檢,整個過程都是你一個人經手?」


  「是的。」陶萍對此非常肯定:「當時我已經抽完血,注入試管,還做了封閉。停電也就幾分鐘的事情,我起初還覺得有點兒心慌,想找手電筒和蠟燭什麼的,可後來……」


  「等一下。」虎平濤打斷了她,不解地問:「在黑暗環境下尋找照明物,這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麼不直接用手機?手機上自帶著手電筒效果啊!」


  陶萍解釋:「我之前在值班室,也就是急診中心的護士站。那天和我一起當班的還有護士長趙麗萍。交警帶著竇廣傑來之前,有人打電話給趙護士長,她拿著手機到外面接電話去了,站點上只有我一個人,所以我給竇廣傑做了血檢。因為出來的時候走得急,我手機落在辦公桌上,就沒帶出來。」


  虎平濤微微點頭:「後來呢?」


  陶萍道:「後來停電了,我心裡有些發慌,就坐在椅子上沒敢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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