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人販子
一時間來不及細看,不知道具體的衣服款式。
掀起盒蓋,張娟看到裏麵躺著一個嬰兒。盒裏墊著一些柔軟的衣物,孩子正在熟睡。
見狀,在場眾人頓時變得激動起來。
一個保安連忙拿出通話器,摁下通話鍵:“沈隊,我們已經找到孩子, 就在負一層的味千拉麵館,你們趕緊過來。”
虎平濤用力壓住中年女子,用手銬將其雙手固定。後者拚命掙紮,發出又驚又怒的尖叫。
“你們幹什麽?”
“放開我!”
虎平濤不為所動,偏頭看了一眼正被張娟從紙盒裏抱起的嬰兒,轉過頭, 冷冷地問那女人:“這是你的孩子?”
中年女人聲嘶力竭連聲尖叫:“當然是我的。”
虎平濤冷笑道:“到了這個時候還嘴硬,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叫那麽大幹什麽?等會兒人來了, 就什麽都清楚了。”
張娟端詳著懷抱裏的孩子,忽然失聲叫道:“這孩子……好像……好像不是監控裏的那個啊!”
虎平濤連忙回頭問:“怎麽了?”
張娟快步上前,將抱著的孩子送到他麵前:“你仔細看看,這應該不是丟失的那個孩子。”
虎平濤看了一眼熟睡的嬰兒,皺起眉頭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張娟連忙解釋:“之前在超市的時候,我專門問過陶雲鳳,也看過現場的監控錄像————她孩子當時穿著白色的衣服,雖然是男孩,卻一直當做女孩養。這是陶雲鳳老家那邊的習俗,所以孩子滿月剃過胎毛以後就一直留著頭發。”
說著,張娟衝著懷裏的孩子努了努嘴:“你再看看這個, 衣服是粉色的,頭發也剃過,明顯不是同一個啊!”
她這邊說著,被銬住的中年女人也仿佛落水之人死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不斷地尖叫:“都說了這是我的孩子, 是我的啊!你們警察不講理,沒有證據就亂抓人, 還打我……救命啊!警察打人啦!”
這邊一亂, 餐廳裏所有的人都圍過來。
外麵也不斷有客人進來圍著看,紛紛指指點點。
虎平濤絲毫不為所動,他偏頭仔細觀察著熟睡嬰兒身上的特征,對張娟剛才說的那些嗤之以鼻:“從孩子被偷到現在,已經好幾個鍾頭了。隻要不是傻瓜,偷孩子的人肯定要抓住時機逃出商場。這樓上樓下所有出口都被封閉,陶雲鳳和她家裏的親戚分別守在出口辨認孩子。就這樣大喇喇地抱著出去,一抓一個準。”
“這孩子身上的衣服肯定換過了。剃頭更簡單,隨便買個電動推子就行。”
說著,虎平濤加大手上的力量,把中年女人壓著推到座椅角落:“如果是自己的孩子,誰會放在鞋盒裏帶著?”
他隨即轉向張娟:“換了是你,會這樣做嗎?”
“咱們抓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這孩子偏偏睡著連反應都沒有。你覺得正常嗎?”
“這肯定是被下了藥啊!隨便弄點兒安眠藥摻在水裏給孩子喝了,睡一天到晚都沒問題。”
張娟頓時恍然大悟。
她盯著中年女子看了一會兒,疑惑地問:“你之前說的沒錯,她的確換了衣服和裙子。可她這頭發是怎麽回事兒?我記得監控錄像上她沒染過發啊!當時是黑色的。”
虎平濤側身看了一眼站在圍觀人群裏的那幾個非主流少女, 淡淡地說:“有一種噴霧染發劑,隻要噴在頭發上,梳理之後,很快就能見效。不過這種染色噴劑固色效果一般,用水一洗就脫色,持續時間大概在二十四小時左右。”
張娟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她用的是染色噴劑?”
虎平濤解釋:“我們派出所轄區有很多路邊燒烤攤,以前我們抓過好幾起喝醉了打架鬥毆的年輕人。很多女孩都用這個,更換頭發顏色方便,用起來也不貴。再就是碰過這種染發劑以後,有種特殊的氣味。剛才我走過來,從她頭發上聞到這股味,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和那個拎包,基本上可以確定,她就是偷孩子的那個人。”
正說著,從餐廳門口進來一群人,陶雲鳳緊跟在保安隊長身後。她遠遠就看到張娟懷裏抱著孩子,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急急忙忙衝過去,來不及細看,就一把搶過來。
虎平濤鬆開按住中年女子肩膀的手,將她交給保安隊長,隨後轉向陶雲鳳,認真地問:“你看清楚,這是你的孩子嗎?”
陶雲鳳臉色白得跟紙一樣,雙眼已經紅了,神情特別嚇人。驚嚇帶激動,她已經連話都不會說了,隻能下意識地拚命點頭,雙手死死摟著孩子,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她丈夫也走過來,看著孩子連連點頭:“是我兒子,這是我的兒子。”
兩家的老人也圍上來看孩子,有的歎氣,有的抹眼淚。
這麽多人,鬧出的動靜很大,孩子就是躺在繈褓裏一動不動,就這麽睡著。
虎平濤指揮著場內秩序,他讓王貴拍照記錄,隨後對陶雲鳳道:“估計孩子被灌了安眠藥,讓你男人留下就行,你趕緊帶著孩子去醫院做檢查。”
陶雲鳳一邊哭著,一邊抱著孩子彎腰,當場就給虎平濤跪了下去。
“謝謝……嗚嗚……謝謝你們幫我找回孩子。謝謝伱們。”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她全都看在眼裏。
關鍵時候,家裏人根本靠不上,也幫不上忙。如果真的等到打電話讓丈夫和家人趕過來,偷孩子的人早就逃出商場。
她是真心實意地跪下去,額頭重重碰在地麵上,“咚咚”直響。
隻有這樣,才能表達她內心深處的感激。
虎平濤連忙將她攙起:“別這樣。孩子能找回來就是好事兒。你看你家裏人急得跟什麽似的……那個,趕緊去醫院吧!孩子要緊,前往別耽誤了。”
陶雲鳳千恩萬謝,她知道虎平濤說的沒錯,一邊哭著一邊轉身,在父母陪同下離開餐廳。
看著妻兒離開,丈夫怒視著被銬住的中年女子,他從虎平濤身側撲過去,如發瘋的野獸,掄起拳頭就往女人臉上砸。
這事兒很突然,虎平濤一時間沒回過神來。等到下意識伸手阻攔,旁邊的圍觀人群已經被刺激著產生了同樣的憤怒。
“是個偷娃娃的人販子。”
“尼瑪呢,喪盡天良啊!打死她!”
“穿的人魔狗樣的,沒想到是個渣渣……打,打死她!”
那對情侶中的年輕小夥衝上去,照準中年女子身上狠狠踢了幾腳。
幾個看熱鬧的女人也衝上去揪頭發,扇耳光。
一個老太太走上前,衝著那女人臉上啐了口濃痰。
現場變得很亂。
虎平濤連忙發聲製止:“住手,不要打人。”
保安隊長也在旁邊勸阻:“你們不要亂,把她交給警察處理……喂,你們幾個注意點兒,打人是犯法的。”
幾分鍾後,混亂的現場終於安定下來。
女人被打得很慘。她躺在地上,頭發被揪掉很多,好幾處露出鮮紅帶血的頭皮,臉上全是髒汙,如同一灘爛泥。
估計身上也傷得不輕————那些圍觀的女人下手非常恨,有用雨傘直接往其雙腿中間戳的;有抄起旁邊餐桌上碗碟砸的;還有的人很陰,掏出整串的鑰匙,一根根夾在指頭中間,當做簡易版的指虎,朝著她身上不要命地亂砸。
看著幾個保安將中年女人從地上攙起來,虎平濤淡淡地說:“跟我們去派出所,老老實實交待你的問題。”
……
走出麵館,虎平濤悄悄拽了下保安隊長的衣服,兩人特意走在人群最後。
他看看兩頭無人,低聲對保安隊長道:“老沈,你手底下那些人可真狠啊!你也不管管?”
虎平濤指的是剛才揍那女人的時候,有好幾個保安都在偷偷下狠手。
保安隊長咧開嘴,低聲笑道:“我們就是管治安和維持秩序的。這抓人販子就跟抓賊一樣,隻要抓住了肯定要揍一頓,然後再交給你們警察處理。”
虎平濤沒有斥責對方,低聲道:“你們要注意分寸,萬一打死了怎麽辦?”
保安隊長的音量比他更低:“現場這麽多圍觀群眾,用那個成語來說,就是“群情激奮”。這誰家沒個孩子?換了是誰的孩子被偷了,還灌安眠藥,弄成那樣,誰不惱火?別說是打人人了……要換個沒人管的地方,今天鐵定弄死那女的,到時候連屍體都找不著。”
虎平濤微微頷首。
的確是這個道理。
保安隊長一直在察言觀色,他用肩膀撞了一下虎平濤,輕聲笑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其實你也想著要收拾一下那女的。但你是警察,沒辦法。”
虎平濤連忙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
“我沒亂說。”保安隊長“嘿嘿嘿嘿”低聲笑道:“我是後麵得到消息才趕過來。就一個人販子而已,還是個女的,用得著反扣擒拿嗎?你把人壓在椅子上,臉都壓變形了,你還說你心裏不火?你肯定想揍她,隻是不方便動手。”
“還有,大夥兒衝上去打她的時候,你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我可是看著表呢!前前後後揍了好幾分鍾。如果你真心想管,也就一句話的事兒。”
“你不就是想借著大家的手給她點兒教訓?放心,我理解。幹哪行都不容易,幹警察就更難。可話又說回來……唉!”
保安隊長聲音更低了,他感慨地說:“你可能沒注意:陶雲鳳從走進麵館看到孩子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她死死抱著孩子,我都擔心那孩子就差沒被她活活摟死。估計丟孩子這驚嚇對她來說肯定會造成思維傷害,長時間……甚至永遠都無法恢複。”
“再就是安眠藥。”保安隊長拿出香煙,遞了一根給虎平濤,歎道:“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就灌藥,也不怕吃出毛病。不是自己的孩子真正是連貓狗都不如啊!偷孩子那女的就想著搞錢,反正孩子出了問題她也不會管。”
“咱們國家的法律為什麽不能改改?人販子定罪為什麽那麽輕?犯了事兒,進去關幾年就出來了,然後繼續偷,繼續騙,繼續有更多的孩子被他們拐走。”
“要殺一才能儆百啊!必須是死罪,必須是掉腦袋才能讓這些混蛋害怕。要我說,除了殺頭,害的罰款,罰到這些狗1雜1種傾家蕩產。”
“今天還算打得輕了,要是換我上去,至少打斷她一條腿,或者打得她生活不能自理。反正她犯事兒了,就說抓捕過程中她反抗所導致。如果是小偷小摸也就罷了,可偷孩子……唉!”
他就此陷入沉默。
……
回到所裏,虎平濤立刻安排對中年女子進行審訊。
她叫楊瓊,武儀縣人。
證據確鑿,她對所有罪行供認不諱。
因為這案子沒什麽難度,基礎事實清楚,虎平濤把之後的審理工作交給副所長張永祥,自己離開審訊室,來到外麵的院子裏抽煙。
譚濤從對麵的過道上走來,疑惑地問:“審完了?”
虎平濤搖搖頭,遞過去一支香煙:“老張在裏麵審著,我出來透透氣。”
譚濤接過香煙點燃,問:“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太高興。”
虎平濤仰望天空,淡淡地說:“我是個當爹的人,見不得這種事。今天在商場裏,丟孩子那女的……陶雲鳳,沒找到孩子的時候,真正是哭天喊地啊!後來她家裏人來了,當時我沒在場。聽商場的保安隊長說,她男人剛到,什麽也不問,上去就給了陶雲鳳一耳光。”
譚濤聽得怔住了,夾在手裏的煙差點滑落:“這誰也不願意孩子被弄丟啊!打女人……這算什麽事兒啊?”
虎平濤低下頭,視線落到譚濤身上:“今天要不是把孩子找回來,我估計這夫妻倆肯定鬧離婚。”
譚濤用力吸了口煙:“好好的一個家,硬是鬧成這樣……尼瑪,該死的人販子。”
虎平濤神情冷肅:“這女的是個慣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