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重金求子
“楊健是個有卵子沒膽子的男人。他被媳婦整怕了。聽說夫妻倆私下裏也幹過架,可楊健慫得很,根本不是王翠鳳的對手。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王翠鳳直接放出話來————再敢這樣就回娘家叫人過來,把你老楊家掀個底朝天。”
“後來,王翠鳳把家裏的財政大權都攬在手裏。楊健在外麵上班,工資必須全部上繳。羅桂芬畢竟是他老娘,他偷偷給了羅桂芬幾次,其實錢也不多,每次就幾百塊,偏偏被王翠鳳知道了。”
“那件事情鬧得很大。羅桂芬和王翠鳳都是大嗓門,平時吵吵嚷嚷,別說是左右鄰居,就連住在附近的人都能聽見。那天婆媳倆先是為了錢的事情互相對罵,羅桂芬怕被打,就從家裏跑到外麵街上,卻不甘心以後家裏的錢都被王翠鳳收走,就在外麵口口聲聲讓大夥兒幫著評理。”
虎平濤聽著直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事情外人是沒法說的。”
張家良繼續道:“所以我就說這事兒你們管不了!王翠鳳還是顧忌臉麵的,沒有追出來與羅桂芬對罵。可羅桂芬越說越難聽,她嘴巴真的很賤,罵著罵著又把王翠鳳娘家人給帶進去。當時外麵人多,圈子裏裏外外至少有上百人。王翠鳳實在忍不住了,衝出去,一把抓住羅桂芬的頭發,直接把人按翻在地上。”
說到這裏,張家良站起來,走到沙發扶手的位置,分開雙腿坐了下去,現場演示:“當時就這樣,羅桂芬被王翠鳳按在地上,一屁股壓住腰,直接坐上去。後麵是羅桂芬的頭,這邊……就是我前麵,是羅桂芬的屁股。王翠鳳脫下腳上的鞋,衝著她婆婆屁股上沒命地抽,一邊抽還一邊罵,羅桂芬被被打得哭天喊地,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有力氣嚷嚷,後來被打慘了,一個勁兒地哭著哀求。”
王貴聽了倒吸一口冷氣:“沒看出來啊!這王翠鳳是個狠人。”
張家良卻對王翠鳳的這股狠勁頗為欣賞:“如果不狠,還真治不了羅桂芬這種人。那天的羅桂芬的樣子你是沒見著,披頭散發,臉上全是泥,她趴的那塊地上剛好有泡狗屎,具體糊在臉上還是嘴上就真不好說了……好不容易被王翠鳳放開,站起來的時候連哭都哭不出來。”
“從那以後,羅桂芬在村裏就變得老老實實。隻要王翠鳳一瞪眼,她這個婆婆就嚇得直哆嗦,連大氣都不敢出。”
王貴道:“要我說,這就是現世報,活該!”
張家良道:“所以今天這事兒,我估摸著肯定是婆媳倆又幹起來了。羅桂芬應該是趁著王翠鳳不注意的時候,在她兒子楊健麵前說了壞話,結果被王翠鳳知道了,又打又罵的……楊健在旁邊看不過去,這才打電話報警。”
虎平濤皺起眉頭,說:“打人是不對的……”
張家良不這樣認為:“說句實在話,王翠鳳這女子做人挺厚道。你可以去村裏打聽打聽,其實她在村裏口碑不錯,做事也很公平。楊健雖說有些怕她,卻畢竟是個男人。現在是法治社會,王翠鳳娘家人多,的確是個倚仗,可她平時在村裏從沒用這個威脅別人。楊健在家裏,日子過得也還可以,否則倆人早離婚了。”
“我是早就看出來了:王翠鳳凶狠霸道,其實隻針對她婆婆羅桂芬一個人。畢竟是羅桂芬把那些事情做在前頭,王翠鳳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她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想想,哪有剛進門新媳婦天不亮就起來做飯的?羅桂芬當年也是從小媳婦熬過來的,現在變成婆婆了,就開始對兒媳婦橫挑鼻子豎挑眼……嗬嗬,都是報應啊!”
“這人嘛,將心比心,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這新媳婦剛進門,就被婆婆給了一個下馬威,這種事情換了是我也忍不下去啊!”
“所以這事兒你們也別管了。你要跟她們講法律,她們就跟你說道理。兩個老娘們,耍嘴皮子你們根本不是對手。別說是王翠鳳了,就連羅桂芬你們都鬥不過。就算把人帶回派出所,屁大點兒事情她們能給你嚷嚷一整天,到時候你們什麽事兒都幹不了,就陪著她們噴吐沫星子。”
“講真,你們警察裏裏外外都插不上手,說不定還會好心辦壞事。”
……
回到所裏,王貴去停車,虎平濤口渴得厲害,就沒去所長辦公室,直接進了一樓的辦公大廳,走到飲水機前,拿了個紙杯,接了水,慢慢地喝著。
派出所管理當地戶籍,專門分出足夠的人手處理這方麵的事情。
大廳裏人多,主要是來辦理與戶籍相關的事兒。“凹”字形辦公桌後麵坐著一位帶班民警和三位輔警,所有辦事的人都排著隊,從一號位按順序來。
就在虎平濤喝著水的時候,一個身穿褪了色的迷彩服,鞋子上沾滿泥土,看似民工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
虎平濤隨口問了一句:“你有什麽事兒嗎?”
漢子有些猶豫,以很慢的動作,從衣袋裏拿出一張折疊的紙。
標準的A4規格,透過紙張背麵,隱約可以看到正麵印著一張照片。
漢子就站在排隊辦理戶籍的人群旁邊。他拿出這張紙的動作非常小心,虎平濤是所長,扛著一級警司的肩章,兩人對話引起了旁人注意,就頗為好奇地探頭過來,想看看漢子手裏的那張紙上究竟是什麽內容,卻被他發現了,迅速將那張紙緊貼在胸前,避開周圍探尋的目光。
他往虎平濤那邊走了兩步,湊到近處,不太好意思,也很是焦急地低語:“我……我跟我女朋友聯係不上。能不能……請你們幫著找找,打個電話給她?”
這要求很特別。虎平濤聽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疑惑地問:“打電話?既然你有她的電話號碼,自己打了問不就行了?”
漢子仍然把那張紙緊緊捂在胸前,期期艾艾地說:“我女朋友……她在港城……”
虎平濤頓時瞪大了眼睛。
王貴剛好也從外麵進來,大體上聽了個清楚,也站在原地,微微張嘴,滿麵驚訝。
虎平濤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問:“你叫什麽名字,在哪兒工作?”
漢子老老實實回答:“我叫薛有祿,在旁邊的建築工地打工。我雖然有我女朋友的電話號碼,可是現在打不通,發信息她也不回。都好幾天了,我擔心她在那邊會不會出了什麽事兒,所以才過來找你們幫忙。”
看著薛有祿滿麵擔憂的樣子,虎平濤指著他捂在胸前的那張紙:“你拿的這是什麽?”
薛有祿認真地回答:“這是我女朋友的照片。”
說著,他避開周圍的目光,將那張紙小心翼翼遞過來。
虎平濤接過一看,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他強忍著笑,但憋得很難受。
這是公眾場合,自己又是派出所長,必須注重形象。他隻能轉過身,麵對著牆壁,抬手捂著嘴,活動著麵部肌肉,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這張紙上的確印著一個美女頭像。
至於內容……很常見。
關鍵是位於照片和正文上方的四個黑體大字————重金求子。
照片上的女人真的很漂亮,高鼻梁鵝蛋臉,櫻桃小口皮膚白皙,眼睛黑黑的,手指細細的,九十分的顏值足以碾壓大多數女明星。
最上方的標題,用的是五號字,紅色,加粗:人間自有真情在,好人一生平安。
往下,是醒目的八號字體,黑色,同樣加粗:重金求子。
第三行用的是七號字,也是紅色————一個手機號碼。
再往下,是內容。
本廣告由律師事務所代理,女士已交付保證金兩百萬(紅色數字,後麵皆是)。如有違約,由律師事務所承擔法律責任。工商號(口口口口),公證號(口口口口),本廣告已公證,負法律責任。
楊玉嬌,二十七歲,身高一點六五米,豐滿迷人。夫為豪商,因意外致殘,失去生育能力。為繼承龐大家業,經協商,特尋異地品行端正,身體健康男士。圓我母親夢。有意者請撥打電話,如通話滿意,飛你處見麵,同時匯定金五十萬,有孕重酬一百萬。
(本人親談,非誠勿擾)
最後,還是之前的那個紅色電話號碼。
虎平濤活動了一下麵部肌肉,拉著薛有祿來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指著他手裏的那張廣告,問:“這是你女朋友?”
“是啊!”他回答的理所當然。
虎平濤微微皺起眉頭,強忍著笑意,繼續問:“你見過她嗎?”
“沒見過。”薛有祿很誠實:“但我有她的電話號碼,還給她打過電話。”
看著他滿臉認真的樣子,虎平濤不斷地搓著手,感覺這事兒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他想了想,對薛有祿道:“這樣吧,你把事情來龍去脈跟我好好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薛有祿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你能幫我找到我女朋友嗎?”
虎平濤含含糊糊地回答:“你先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算我們警察幫你找人,至少也得有線索才行。”
薛有祿“哦”了一聲,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我是塘子村的。初中畢業後就沒上學了,呆在家裏幫我爹娘一起務農。平時種種地,盤下果園裏的果樹,農閑的時候就進城打工。收入嘛……也還可以。”
虎平濤對此很感興趣:“照這麽說,你是個勤快人。所有收入加在一塊兒,一年下來能有多少錢?”
薛有祿板著指頭數給他聽:“就說去年吧!刨去農藥水電什麽的,果子賣了四萬多將近五萬塊錢,包穀賣了兩萬。這還沒加上我平時打工掙的。”
說起這個,他臉上充滿了自豪。
虎平濤不失時機地衝著他翹了一下大拇指,連聲誇讚:“不錯啊!怎麽你家裏沒有兄弟姐妹?隻有父母?”
薛有祿很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解釋:“我娘身體不好,生了我以後就不行了……我指的是女人的那種事兒,不是別的。所以我家就我一根獨苗。”
虎平濤頗感意外地再次打量著他:“你今年多大了?怎麽現在都沒結婚?”
“我今年三十一。”薛有祿道:“以前家裏窮,沒錢討媳婦。後來農科院派人到村裏搞技術,教我們種果子,後來日子才慢慢好過了。”
看著他黝黑的皮膚,眼角兩邊的皺紋,虎平濤剛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沒有嘲笑薛有祿的意思,可看他的長相,的確很令人捉急。
薛有祿繼續道:“那天我從城裏買化肥,回家的路上,看見路邊電線杆上貼著這張廣告。紙很新,一看就是剛貼上去不久。平時我對這種事情不是很在意,隻是乍看著照片上這女的很漂亮,就多看了幾眼。後來我仔細看了內容……這是好事兒啊!可不能被人知道了搶在我前麵。於是我就把這張紙揭下來,藏進兜裏。”
說著,他又拿出那張廣告,當著虎平濤的麵展開:“這個叫楊玉嬌的女人聽可憐的。你看嘛,她雖然有錢,而且比我多得多,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幾百萬,可是這又怎麽樣?她丈夫是個殘疾人,連孩子都生不了,再多的錢也是個屁啊!等到老了,家裏的財產都歸別人,她自己什麽也落不下。”
虎平濤聽得一陣好笑,心裏也越發慎重,連忙將其打斷:“等等,你先等等。怎麽,你覺得這事兒是真的?”
薛有祿瞪了他一眼:“怎麽可能有假呢?就說我吧!家裏就我一根獨苗,我爹娘在村裏一直抬不起頭。早年的時候,我爹還尋思著在外麵找個女人,多生幾個孩子。後來勾搭村裏寡婦的時候被我娘發現了,帶著娘家人打上門,我爹這才絕了那方麵的心思。”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古話說得好:母憑子貴。這女人要是沒個孩子,以後能好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