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不是普通人
虎平濤進一步解釋:“包括我在內,很多人看書的時候都喜歡用書簽,或者把看到的那一頁折角,以便於下次接著看。陳女士你當時應該正在看你女兒的日記,偏偏看到關鍵的時候,張哥就到了。你有些慌亂,本能的想要拒絕要求,不把日記給他。可之前已經答應過,再改口就會露出破綻。你實在沒辦法,隻好靈機一動想出“複印”這個借口。於是帶著日記去了複印店,想著隻要不把最重要的內容泄露出去,就能達到目的。”
“你的記憶力還是很不錯的,基本上記住了日記裏最關鍵,也就是與車禍有關的那部頁麵。為了不引起張哥懷疑,你沒讓複印店老板插手,然而你畢竟是頭一次做這種事,難免有些慌亂,所以在折疊日記喧雜翻頁複印的時候,動作就變得有些慢。”
看著神情明顯變得僵硬的陳妙筠,虎平濤淡淡地問:“我說的對嗎?”
張萬河也麵帶驚訝,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陳妙筠萬萬沒有想到虎平濤居然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反客為主。她努力控製著情緒,收起想要破口大罵的心思。這種時候她迫切需要用某種動作來掩飾心情,於是端起咖啡湊近嘴邊慢慢地喝著。隻是顫抖的雙手很難相互配合,杯子與茶盤之間不斷碰撞,發出聲響。
她放下杯子,將身體後靠,臉上仍然保持著傲慢的神情。此時此刻,這是她唯一可以倚仗的東西。
“你剛才講的這一切很精彩,連我都忍不住要為你鼓掌。”陳妙筠畢竟是過來人,她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她瞟了一眼虎平濤,繼續保持之前的諷刺語氣:“不過即便是你再聰明,推理能力再強又能怎麽樣?”
“這件事到此結束。”她冷冷地說:“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老老實實做好你內地警察這份職業,以後我女兒的事情與你無關,用不著你操心。”
說完,陳妙筠拿起放在旁邊的手袋,拿出一張信用卡,對虎平濤冷笑道:“這的咖啡很不錯。既然是值錢的東西,總有它昂貴的理由。我知道你們內地警察收入不高……放心吧,這頓我請。不用你花一分錢。”
張萬河張著嘴,連忙勸阻:“陳女士,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真的不是……”
虎平濤抬起手,對著張萬河做了個阻攔動作,視線鎖定陳妙筠,發出譏諷的聲音:“別急著走,還有很多事情沒說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姚新秋應該對你說過,她對我“印象不錯,想跟我處處看”之類的話?”
陳妙筠手裏攥著信用卡,動作凝固,臉上的表情變化卻很迅速,怒意再次顯露:“那天的晚宴,還有後來你約新秋去書店,都是故意的?”
虎平濤“噗嗤”一聲笑道:“你看過你女兒的日記,她應該在上麵寫得很清楚————是她主動約我去書店,當時在場的還有她另一個叫劉寧的朋友。”
陳妙筠的主觀意識很強,她死死盯住虎平濤:“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抓住機會就不放,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身份?要是不因為阿玲的緣故,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張萬河實在聽下去了。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已經完全明白陳妙筠心中所想,於是苦笑著解釋:“陳女士,你真的想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小虎是小姐從內地請來幫忙的客人……請你記住,他是客人!”
他特別加重了最後幾個字的發音。
陳妙筠對張萬河的態度有所區別。她與郭玲鈺是閨蜜,自然知道張家父子與郭家之間的關係。
可即便是這樣,陳妙筠仍對虎平濤抱有偏見,沒有發話,隻是坐在椅子上,用略帶疑惑的目光冷冷看著他。
虎平濤淡淡地說:“你之所以對我產生敵意,應該是從那天晚宴以後。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一直想要踏入上流社會。可是以你自己的能力,很難做到這一點。所以你一直努力培養姚新秋,想要她釣個金龜婿,實現你夢寐以求的願望。所以你對她身邊來往的朋友都很關注,尤其是男性。”
“嗬嗬,如果我真是如郭姐安排的身份,是郭家的親戚,又是法國留學回來的高材生,想必你對我肯定不會是這般態度。”
“你對我會畢恭畢敬,甚至跪下來舔我的鞋子。”
既然撕破臉皮,虎平濤說話就沒有任何顧忌。臉麵這種東西是要看人的。你瞧不起我,我就抬腳把你踩在地上,狠狠碾壓。
果然,陳妙筠的怒意被這話瞬間提升到最高點。她抬手指著虎平濤,怒不可遏:“你……你竟敢……”
“你看過日記!”虎平濤絲毫不管她的態度,不客氣地直接將其打斷:“姚新秋在日記裏應該寫過對我的感受。她喜歡我,甚至對我產生了微妙的感覺。具體是什麽我就不說了,這越發加劇了你的擔憂,令你感到憤怒,這才萌生了“取消委托”的念頭。”
陳妙筠冷冷地說:“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也省了我多費口舌。”
虎平濤直視著她,語調沉穩:“委托與否,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剛到港城的時候,我覺得你這人雖然態度冷漠,不過看在郭姐的份上,我願意接受委托,幫忙調查你女兒的問題。但我沒想到你竟然對我……不,應該是對我這個群體抱有偏見。”
陳妙筠沒有否認,她從鼻孔裏發出冷哼:“年輕人,這個世界是存在階級的。有錢人的世界,窮人永遠無法進入。我不知道你對“委托”這個詞有著怎樣的理解。說穿了,其實就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如果這事兒你辦的很漂亮,該給的錢我一定會給。不過現在嘛……嗬嗬……”
她搖搖頭,不再言語。
張萬河在旁邊歎了口氣:“陳小姐,你覺得小虎會賴上你女兒,盯上你的那點兒家產?”
陳妙筠一直認為張萬河是自己人,於是點了下頭:“這還用說嗎?大陸仔都不是好東西。其實這事我之所以委托阿玲幫忙,是想讓她幫著介紹國外的知名警探,沒想到阿玲竟然找了個內地警察……”
她陰沉著臉,後麵的話沒說出口。
張萬河連忙解釋:“前些年,小姐和老太太去內地。老太太的玉鐲子差點被人調包,就是這位虎警官看出了端倪,幫老太太找回了鐲子。”
陳妙筠從未聽過這件事,於是再次看了看虎平濤,頗感意外卻語氣強硬地說:“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說明問題。他頂多是個有能力的內地警察,至於其它方麵,哼……”
張萬河聽了這話簡直哭笑不得:“陳女士,你真的想多了。就算新秋對小虎有想法,小虎也絕不會與新秋在一起,更不可能談婚論嫁。”
陳妙筠道:“我知道他結婚了。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在榮華富貴麵前,拋妻棄子的男人多了,何止一個。”
張萬河感覺嘴都說酸了還是毫無進展,隻好用上了最直接的證明:“陳女士,提兩個冒昧的問題:首先,你覺得小姐是那種做事情號不講究,隨便打發的人嗎?”
陳妙筠遲疑片刻,搖搖頭:“阿玲做事還是很認真的。”
張萬河又問:“第二個問題:陳女士你現在的家產總值是多少?”
“這個……”陳妙筠想了一下,遲疑著給出一個不太準確的大概數字:“……兩千萬左右吧!”
“港幣還是美元?”張萬河罕見地用上了諷刺語氣。
“……港幣。”陳妙筠有些慍怒,可她對張萬河不敢說太過分的話。
張萬河抬手指著虎平濤,認真地說:“你覺得小姐會把一個不靠譜的人介紹給你嗎?”
“還有,你看過你女兒的日記,覺得新秋很喜歡小虎,擔心他們之間會朝著你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我可以拍著胸脯告訴你: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你真的想多了。”
“你的身家才區區兩千萬,你知不知道小虎的身家值多少?”張萬河冷笑著說:“打開你的手機搜一下“北通集團”。”
陳妙筠坐在那裏沒有動,她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卻依然嘴硬:“什麽北通集團?內地的公司嗎?”
張萬河毫不客氣地繼續敲打:“如果你對此有什麽問題,我勸你現在最好給小姐打個電話。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肯定相信小姐不會騙你。”
陳妙筠沉默片刻,皺著眉頭拿出手機,撥通了郭玲鈺的電話。
很快,通話完畢。
陳妙筠望向虎平濤的目光徹底變了。不再是之前的輕蔑加鄙視,而是前所未有的震驚。
她感覺腦子裏渾渾噩噩的,一下子多了很多無法言語的巨物。就像每天麵對平坦地麵的人,突然間看到高聳萬丈的山脈,必須將整個頭部徹底後仰,才能保持正常的,與山脈完全一致的可怕角度。
郭玲鈺在電話裏說的不多,但有幾句話的確很可怕。
“北通集團副總是小虎的親姐姐。”
“北通集團去年公開的利潤報表是六十多個億。”
“小虎的家世顯赫,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告訴你。這麽說吧,駐港部隊的指揮官跟他爸爸是一樣的軍銜。”
“他媽媽的職位……你可以理解為我們這邊的區議員。”
“至於委托不委托的,這件事你看著辦。如果你覺得這事兒沒必要繼續下去,小虎那邊我來安排。至於所謂的委托費,我隻能說是你自己想多了。像小虎這種人,你根本請不起,他也沒必要理你。”
郭玲鈺在電話裏說話很不客氣,絲毫不給她麵子。陳妙筠聽得後背上全是冷汗,就連望向虎平濤的目光也微微帶有一絲恐懼成分。
她承認自己的確是想多了,也把事情想得過於複雜化。
從一開始她就對虎平濤抱著輕視態度。她一直認為自己與郭玲鈺之間關係密切,似如親姐妹,所以郭玲鈺把自己的要求放在心上。
起初,僅僅隻是輕視,陳妙筠想要盡快解決女兒的問題,當然更多的還是看在郭玲鈺麵子上,少許不滿也就沒有表現出來。
她的確從未想過要看女兒的日記。
那天女兒從書店回來後,整個人與平時區別很大。姚新秋很興奮,也很激動,一直問她“平濤哥哥”的各種情況。當時陳妙筠就覺得不太對勁兒,但她不好解釋,隻能含含糊糊敷衍過去。事後,陳妙筠心中產生了擔憂,覺得虎平濤這個人心機很重,甚至可能不是在認真調查,反而一門心思“勾引”女兒,目的就是為了覬覦家產。
隻要找個有錢人,無論款男還是富婆,都意味著能少奮鬥幾十年。
陳妙筠的家產根本沒有兩千萬,最多也就一千七、八百萬左右。
她經曆過父母生意破產,家中貧困的日子,所以對任何想要接近女兒的人都抱有戒備心理。
何況虎平濤還是內地過來的警察。
如果不是張萬河打電話過來,陳妙筠也不會想到要看女兒的日記。
有了姚新秋之前的種種表現,再加上她在日記中的確寫到對虎平濤的好感……陳妙筠不得不往深處想,也越想越可怕。
更重要的是,日記當中提到了另外一些事。
她從未想過,乖巧的女兒竟然為了錢,主動去成人聊天館工作,還穿上那種暴露的JK製服!
徹底的顛覆三觀啊!
某些事情一旦超出了正常邏輯思維,就會引發負麵情緒,進而尋找相關的涉及者……追責,甚至把所有問題一股腦推到對方身上。
陳妙筠當時正處於這種狀態。
她很想把女兒抓過來狠狠痛打一頓。
但她很清楚,不能這樣做,否則隻適得其反。
陳妙筠由此對虎平濤產生了痛恨心理。她迫切想要結束委托,讓這個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滾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