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抓捕
邢樂跺著腳,又羞又氣:“我是那種人嗎?”
王雄傑慢悠悠地噴出一口煙:“不好說……小虎這種男人,連我看了都心動,更別說是你還是個女的。”
邢樂目露猙獰:“你要是再胡說八道,信不信姑奶奶撕爛你的嘴?”
王雄傑連忙改口:“好好好,我不說了……嗯,說說你們昨天的收獲。”
大清早的開開玩笑,有助於活躍思維,提升情緒。王雄傑對虎平濤和邢樂這一組的調查其實沒報太大希望。他真正的關注點,還是放在張藝軒那邊,也就是負責調查“景頗人家”那組警員的身上。
邢樂自信地說:“我們已經找到犯罪嫌疑人了。”
“你說什麽?”王雄傑先是一愣,繼而大笑起來:“小邢,你這人挺有意思的。我剛才怎麽搞你,你現在就怎麽反過來整我是不是?”
“她沒開玩笑,我們的確找出了犯罪嫌疑人。”
門口方向傳來虎平濤的聲音。王雄傑轉過身,看見他端著一個飯盒走過來,遞給邢樂:“食堂沒早餐了,給你買了碗米線,快吃吧!”
在王雄傑看來,同樣的一句話,從虎平濤和邢樂兩個人嘴裏說出,意義截然不同。前者有著極其重的分量與可信度。畢竟以前有過合作,更有很多重量級人物對虎平濤有著讚譽。
他連忙把燃燒的香煙擱在煙灰缸的卡口上,挪動著椅子湊到虎平濤近前,亟不可待地問:“到底怎麽回事?誰是犯罪嫌疑人?”
“曹立軍的保姆,楊芳。”虎平濤提醒道:“你見過,就是醫院裏的那個女人。”
王雄傑在腦海裏迅速尋找記憶畫麵:“胖胖的那個?我有印象。”
“怎麽會是她?”
“那女的又矮又胖,跟白月萍比起來簡直就是天上地下,曹立軍怎麽會跟她搞到一塊兒?難道真是吃膩了山珍海味,整點兒野菜換換口味?”
“是情殺還是想要謀財害命?”
“你小子倒是趕緊說啊!”
看著滿麵焦急的王雄傑,虎平濤攤開雙手:“王哥,你這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讓我從哪兒說啊?”
王雄傑冷靜了一下:“從頭說,從你發現的疑點開始。”
“還是先等等吧!”虎平濤正色道:“我和邢樂忙了一個晚上,就是為了今天能把這個案子整理清楚。九點上班,時間差不多了,等會召集大家開個短會,王哥您抓緊時間申請行文,盡快抓人。”
……
臨近中午的時候,楊芳被帶進了市局刑警隊的專用訊問室。
坐在特製的全鋼審訊椅上,戴著手銬,楊芳緊張得渾身顫抖,眼裏全是恐懼。
虎平濤坐在王雄傑旁邊,認真地說:“情況我們都已經了解了。勸你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楊芳雖然心中害怕,嘴上卻很強硬:“你要我說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做啊!”
虎平濤語速平穩:“咱們一步步來!先說說你是怎麽通過曹立軍弄到馬錢子堿,再說說你是怎麽調換送給白月萍的外賣,成功投毒?”
楊芳頓時傻眼了。她坐在椅子上,張口結舌,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虎平濤注視著她,語氣嚴肅:“之所以把你帶過來,當然是我們掌握了證據。抵賴是沒有用的。我們有人證,也有監控錄像。你在尚紅巷與民政街拐角的位置故意撞上送餐的外賣員,趁機調換送給白月萍的飯菜,整個過程都被監控拍到,要不要我放給你看看?”
王雄傑在旁邊幫腔:“民政街那段路上攝像頭是去年新裝的,功能強大,拍攝到的畫麵很清晰,連頭發絲都能看清楚。”
聽到這句話,楊芳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幸徹底消散。
她盯著虎平濤,眼裏全是怨毒:“我還以為你是好人……早知道是這樣,昨天晚上我就應該給你換杯茶。”
虎平濤輕輕地笑了:“看來你手裏還有很多馬錢子堿。”
楊芳用力握緊雙拳,咬牙切齒:“你們都是壞人,都不讓我過好日子。”
虎平濤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鬆開,誠懇地說:“我知道你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這不能成為你報複社會,報複他人的理由。”
楊芳眼裏開始密布著鮮紅血絲:“你……你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明白。”
虎平濤認真地說:“你說錯了,這一切我們都知道。你丈夫早年在工地上意外身亡,撫恤金被你婆家獨吞,然後把你和孩子趕出家門。其實當時你隻要提請行政複議,或者走司法途徑,那筆錢至少能得到一半,甚至全部。”
楊芳緊抿著嘴,一言不發。她死死咬住牙齒,臉上肌肉緊繃,目露凶光,其中還有明顯可見的悲傷和痛苦。
虎平濤的聲音仍在繼續:“有些事情是你自己造成的。既然回來了,就應該把戶口轉遷手續一起辦了。一拖再拖,等到需要的時候才想起來辦,一切都晚了。”
楊芳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那是我爹媽留給我的房子啊!他們一個個黑心爛肝的,六親不認,除了錢什麽也不管。我和我兒子都沒有工作,就指望著回遷房和補償款過日子,他們卻說我嫁出去就是外人,沒有村子裏的戶口,一分錢都不給我。”
她一直在哭,無比傷心。
王雄傑想要開口說話,卻被虎平濤抬手攔住。
他一直等到楊芳哭得差不多了,才認真地說:“這不是你投毒殺人的理由。社會的確存在不公平的現象,你可以從很多方麵尋求幫助。”
楊芳止住哭泣,用力抽了抽鼻子,神情茫然地問:“誰會幫我?”
虎平濤溫和地說:“我們聯係過你婆家所在的派出所和警察局,雖然時間有些久,但幸好還在法律規定的有效時限。我們這邊有民議律師,打贏這場官司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楊芳怔住了,她甚至忘記了心中的怨恨,感覺剛剛聽到的這些話極不真實:“你……你說什麽?”
虎平濤耐心地回答:“我們可以幫你打官司,要求重新分配當年你丈夫死後留下的撫恤金。”
楊芳臉上的肌肉明顯在顫抖:“真的?”
虎平濤點點頭:“今天上午,我給廣和村委會打了個電話。關於你家裏財產分割的事情,已經交給村委會和街道辦事處負責。能調節就盡量調解,不能調解就走司法程序。不要以為打官司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現在是合法的財產,正當的理由,都能得到保護。”
楊芳身體顫抖的幅度更大了:“……你是說,家裏的房子,我還有份兒?”
虎平濤道:“大概率是有的。畢竟那是你父母留下的遺產,不是在遺囑裏指定分給你哥哥和妹妹的部分。具體能分到多少,這得根據法律法規,看法官判決的結果。”
楊芳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我……”
虎平濤勸道:“不要急,我知道你不是什麽壞人,隻是一時糊塗。這樣吧,我們按照順序來,慢慢說。”
楊芳眼裏閃爍出一絲帶有希望的光,她期期艾艾地問:“我知道這次事情鬧得很大,我要在監獄裏關多少年?”
虎平濤一語雙關:“看你是否願意配合我們的調查,還要看你是否有立功表現。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白月萍還活著。”
人沒死,罪責就沒有那麽嚴重。
楊芳沉默了很久,終於歎了口氣,頹然道:“好吧……”
“其實我也不願意做保姆,可實在是沒辦法,沒有收入,就得找工作,否則隻能餓死。”
“曹老師是個好人,很和善,家裏的事情不多,給我的工資也不算少。後來他提出幫著做早餐,我就在他家住下來。”
“我和曹老師之間的關係很正常。他很規矩,從不對我動手動腳。其實看看白老師就知道,人家長得那麽漂亮,曹老師怎麽可能看得上我?”
“他們這對夫妻很奇怪,不在一起吃飯,也不在一張床上睡覺。雖然住在兩隔壁,每天遇到的時候卻很少說話,看著就像陌生人,連我這個保姆都覺得尷尬。”
王雄傑直接切入重點:“你為什麽要殺白月萍?”
楊芳沉默片刻,不太自然地說:“我是中介派過去的。那時候隻知道曹老師是個大領導,還以為他是當官兒的那種,後來才明白他是做學問的。村裏人都說:有錢人要麽當官,要麽做生意。但曹老師不是,可他還能住著那麽大的房子,每個月工資上萬,我就覺得他很有能耐,很厲害。”
“他家裏到處都是書,下班回家還要搞研究。每次打掃書房的時候,他都反複告誡我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那些瓶瓶罐罐,隻要輕輕擦掉表麵灰塵就行,絕對不能打開。”
“我很好奇,問為什麽。曹老師告訴我:瓶子都是各種研究材料,有些有毒。”
“我當時被嚇壞了,碰都不敢碰。曹老師見我幹活兒的時候縮手縮腳,說我膽子小,又說有毒的植物很多,其實沒我想的那麽誇張,隻要控製攝入量就沒問題,還找了幾本書給我看。”
虎平濤問:“什麽樣的書?”
“《植物毒素全解》,還有一本叫做《有毒植物》。”楊芳回答:“前麵那本太厚,有很多我不認識的字,看著沒興趣。後麵這本有插圖,還是彩頁,我看著看著就有了興趣。”
王雄傑問:“你對馬錢子的了解,就是因為這本書?”
楊芳膽怯地點了下頭:“那時候我沒想過要殺人,隻是覺得有趣。”
虎平濤問:“你從哪兒弄到的毒藥?據我所知,曹立軍是個謹慎的人,植物研究所對特殊材料的管控很嚴,如果帶出單位,必須填寫申報單,經過四次審核才能放行。”
楊芳回答:“那是去年的事兒了。當時曹老師和白月萍一直鬧矛盾,就在單位宿舍搞研究,吃住都在那邊。有一次他打電話給我,說吃單位吃膩了,想換換口味,特別想吃後麵那條街上的鹵腸子,讓我幫著買點兒送過去。”
“我照他說的做了,送去的時候曹老師來門口接我。”
“再後來,去的次數多了,門衛也認識,看見是我就直接放行。曹老師也懶得出來接,讓我把飯菜直接送到他的辦公室。”
“有一次我送飯過去,曹老師去衛生間洗手,我就趁機裝了一小瓶馬錢子堿……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當時究竟出於一種什麽心理。隻覺得身邊有點毒藥備著,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上。以前在鄉下,家裏經常有老鼠。雖然村裏發鼠藥,可感覺沒什麽用。那時候還能買到敵敵畏,現在就算花錢也搞不到。反正家裏搞衛生經常用消毒液,我覺得用毒藥殺蚊子一樣管用……我當時就這麽想的,真沒想過要殺人。”
王雄傑偏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虎平濤,發現對方目光也是一片了然。
楊芳盜取毒藥的理由雖說有些牽強,卻並非毫無道理。很多人做事的時候不考慮太多,隻覺得可能有用。
“曹立軍一直沒有發現你偷了馬錢子?”王雄傑問。
楊芳老老實實回答:“我拿的不多,就一點兒。他辦公室裏有很多小瓶子,手指那麽大,我裝了小半瓶,根本看不出來。”
王雄傑點了下頭:“繼續。”
“後來我就把這事兒給忘了,藥瓶放在雜物間的角落裏,也沒想起來該怎麽用。再後來,白月萍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好幾次我聽見曹老師在電話裏跟她吵架。其實我對那女的感覺也不好,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穿那麽短的裙子,臉上抹腮紅,擦得跟猴屁股似的,這明擺著是出去勾引男人。”
“本來這是人家的私事,我管不著,也不該問。可白月萍這人脾氣大,一回家就冷著臉,看什麽都不順眼。”
王雄傑問:“她罵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