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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細節

  “既然你知道東西在陳若愚的箱子裏,憑什麽說是我拿的?”


  “你剛才不是說我有不在場證明嗎?陳若愚那天隻上了一節課,她早早就去了圖書館。她的時間比我多,嫌疑也最大。”


  虎平濤笑了,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支圓珠筆,一方鎮紙,一顆回形針,在桌麵上擺成一個不規則的鈍角三角形,慢悠悠地說:“鎮紙是女生宿舍,圓珠筆是教學大樓,回形針是圖書館。去你們宿舍之前,我先去保衛科看過筆錄,又在這三個地方來回走了一圈。從女生宿舍到教學樓,正常速度步行需要六分鍾;從教學大樓到圖書館需要四分鍾;然後是圖書館到宿舍,需要五分二十秒。”


  “陳若愚第一節課後就去了圖書館,那裏的監控錄像表明她在時間上沒有問題,恰好位於從教學大樓至圖書館的正常速度步行區間。館內也有監控探頭,她坐在北區十五號桌,直到中午吃飯時間,她在桌子與書架之間來回,共有四次起落。”


  “你是在陳若愚之後兩分鍾抵達圖書館的。就坐在陳若愚對麵,看書時間大約二十多分鍾,然後你就對陳若愚說是要上衛生間。從你離開到回來,長達十七分鍾。”


  段芷晴臉上的肌肉在微顫,她急急忙忙連聲辯解:“你都說了圖書館大門口有監控。我當時的確是去了一趟衛生間,可我沒有離開圖書館啊!如果我走了,保衛科那邊根本不用查,隻要看看監控錄像就知道了。”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關鍵問題。”虎平濤從辦公桌前離開,回到原來的位置,正視覺著段芷晴:“學校保衛科的人畢竟不是警察,很多事情無法做到專業。事發當天,他們雖然對四零五寢室,包括你在內的每個人做了單獨詢問,卻沒能發現其中的疑點。”


  “筆錄顯示,你們對各自第二天離開寢室時攜帶的個人物品做了描述。除了課本,還有一些私人物件。張鴻雁、李文玲、陳若愚都說過,你那天帶了個一個很大的包,但裏麵沒有絕對沒有失竊的化妝品,而是塞了兩件衣服。這事兒你是早上起床後,當著她們的麵做的。塞衣服進包裏的時候,張鴻雁還問你“去上課幹嘛要帶另帶衣服褲子?”你回答說:來了例假,如果弄髒了就換一套。”


  “很完美的答複,也符合常理。”


  “嗬嗬,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說到這裏,段芷晴雙眼發直,麵無血色。


  她死死抓住椅子扶手的指頭摳得越發緊密。


  “保衛科做的筆錄很詳細,甚至詳細到對四零五寢室每個人當天的服裝款式和顏色都有記錄。我相信他們在查看女生宿舍和圖書館監控錄像的時候,把這些因素都帶了進去。正因為對比的過於細致,才尤其注意你那天穿了一件淡藍色上衣,白色長褲。到了查看圖書館監控錄像的時候,選擇性忽略了換穿另一套衣服的你。”


  “在衛生間裏換衣服隻需要幾分鍾。雖然我沒有看過監控錄像,但不用脫掉裏麵的,隻要在外麵罩上一層衣服,再加上一頂帽子,整個人就顯得臃腫。如果不仔細看,就很難分辨。”


  “接下來,就是回到女生宿舍,盜取李文玲的化妝品,塞進陳若愚床底下的箱子。做完這一切,你離開宿舍,回到圖書館,在衛生間換回原來的衣服,如無其事的回到桌前看書。”


  段芷晴的臉色一片慘白,她感覺渾身發冷,望向虎平濤的目光已經從畏懼變得凶狠:“你這簡直就是毫無根據的胡亂猜測。如果是我做的,還是按照你剛才說的這般操作,保衛科隻要翻看以前的女生宿舍出入記錄,就知道肯定是我偷了李文玲的化妝品。畢竟同樣的衣服我以前肯定穿過,根本躲不過去。”


  “這正是你的精明之處啊!”虎平濤歎道:“隻要多花點兒時間,走走學校周邊的服裝店,我相信肯定能找到你在案發前一天的購買記錄。一條褲子、一件外套、一頂帽子……這三樣花不了多少錢,尤其是附近的服裝店價格不會太高,畢竟學生沒什麽錢,再說又不是什麽品牌貨,標高了根本賣不掉。”


  “燈下黑,這是正常人的思維。既然你們四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保衛科就沒理由對四零五寢室進行第二次搜索。你一定想好了要毀掉那套衣服。要麽找個沒人的地方燒掉,要麽剪成碎片帶出去。總之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不能耽擱太久。”


  看著僵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塑般毫無動靜的段芷晴,虎平濤認真地說:“要不我們現在回去,我保證,一定可以在你的箱子或櫃子裏找到那套衣服。打開陳若愚的箱子,也肯定能找到那套失竊的化妝品。”


  “不得不承認,你的確精明過人。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把火燒到你自己身上。你應該是從前一天看到李文玲拿出化妝品的時候,就開始醞釀計劃,並不斷將其完善。你很清楚,那套雅詩蘭黛體積太大,拿出去肯定會引起注意,隻能先藏在某個地方,等待風聲過後,再悄悄拿出來。”


  “陳若愚是個很好的選擇。她性格文靜,平時喜歡看書。”


  “退一步來說,就算保衛科查舍的時候發,在陳若愚箱子裏發現了失竊的化妝品,你也可以把所有責任推到她身上。就像老話說的:抓賊拿贓。從她箱子裏搜出了贓物,真正是百口莫辯。”


  段芷晴盯著虎平濤,眼睛裏已經沒有了恐懼,隻有難以形容的恨意。


  “很恨我是嗎?也許我會成為你生命中第一個恨之入骨的人。”虎平濤緩緩直起身子,冷冷地說:“這不奇怪。所有被抓住的罪犯都這樣,看警察就像看待殺父辱母的仇人。但你有沒有替別人想過?尤其是李文玲,還有陳若愚。”


  “替她們著想?為什麽?”事情到了這一步,段芷晴徹底拋棄了所有偽裝,她從喉嚨深處發出低吼:“李文玲家裏那麽有錢,好幾千萬,如果不是她1媽媽做生意,她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過嗎?”


  “還有陳若愚,也是不缺錢的,隻不過她為人低調。她戴著一塊手表,百達翡麗,我上網查過,至少二十萬。”


  “二十萬……嗬嗬,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的錢。”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憑什麽她們生下來就能錦衣玉食?我就得麵朝黃土背朝天,從小沒了爹,我娘還要改嫁,後爹是個心黑的,一分錢都不願意給我,還要我早早出嫁給他兒子換彩禮討媳婦……憑什麽?”


  “我不想過苦日子,我做夢都想成為有錢人。你以為那些追我的男生是真正為了愛情?都他1媽放屁!拜托,這裏是三本院校,進來的都是歪瓜劣棗,有本事的人都去了九八五和二一一。三萬多一年的學費在他們看來隻是小菜一碟,要不是為了混個大學文憑,他們打死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李文玲早上上課都在睡覺,老師根本不管。反正隻要考試能過,拿到足夠的學分畢業就行。”


  “張鴻雁還在上學,她以後的工作就已經定了。人家爹媽有門路,早早做好安排。不像我,隻能靠自己。”


  “陳若愚看著像個悶葫蘆,整天隻知道看書。其實她之所以來到這兒,隻是暫時過渡一下。我聽她跟輔導員說,:她家裏的親戚已經安排好了財產移民,明年就帶她去加納大留學。”


  蘇誌恒實在聽不下去了,站起來,怒視著段芷晴,痛心疾首:“你怎麽能這樣?從初三開始,我幾乎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自己說說,這麽多年我給了多少錢?從那時候到現在,你所有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我給的。如果不是你高中的時候學習成績一降再降,無心努力,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段芷晴猛然轉過頭,望向蘇誌恒的眼裏幾乎冒火:“你以為這就是所謂的幫助?你以為我必須對你感恩戴德?沒錯,你的確給過我錢,可那根本談不上什麽幫助,而是你想要滿足心理安慰的施舍!”


  “高中的時候,一個月幾百塊生活費,除了吃飯什麽都不夠。連我想買件衣服都不行。”


  蘇誌恒怒道:“你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我和你姐姐(虎碧媛)買的。”


  段芷晴鄙夷地發出冷哼:“你們給我買的衣服鞋子都是大路貨。安踏之類的牌子,幾百塊一套。可你給你兒子買的不是耐克就是阿迪,別不承認,假期去你家的時候,我親眼看到的。”


  “還有你老婆,你讓我管她叫姐姐。我在她鞋櫃裏看到羅傑。維維亞、芮妮。喬薇拉,還有莫羅。伯拉尼克……這些鞋子每一雙都不低於五千,相當於我一年的生活費。”


  蘇誌恒感覺快要被活活氣死:“我媳婦……她跟你不一樣。她是公司董事長,必須注重服裝搭配,否則出去辦事……”


  “你老婆難道不是人?”段芷晴冷冷地打斷他的話。反正已經撕破臉皮,她現在什麽都不怕:“一雙鞋子幾千上萬,一個月才給我幾百塊錢,這也好意思叫做對我的幫助?”


  蘇誌恒不善言辭,尤其不善與人爭執。他抬手指著段芷晴,憤憤不平道:“你……你……”


  連說了好幾個“你”字,卻無法在狂怒的腦海中找到反駁字句。


  見狀,虎平濤連忙到蘇誌恒身邊,按住他的肩膀,低聲勸道:“姐夫您別急,沒必要這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他隨即轉過身,注視著段芷晴,淡淡地發出譏諷:“如果不是我姐姐和姐夫,你初中畢業根本不可能參加高考。那時候就直接回家,按照你繼父的要求,直接找媒人說門親事,收點兒彩禮嫁出去了。”


  “就一個初中畢業生,你以為你能嫁得有多好?”


  “你家裏的情況,你自己清楚。高中三年,如果沒有我姐夫的資助,你早就被學校勸退了。”


  “你迫切想要往上爬,卻心有餘而力不足。高中三年不好好努力,到了最後一年,後悔也來不及了。就你當時的分數,一本二本連想都不要想。光是這信息學院,每年三萬多的學費,你自己能負擔嗎?”


  “要說機會不均等,當年跟你在一個村中學的那些人才真正不均等。你得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他們當中很多人初中畢業隻能回家務農,或者外出打工。”


  段芷晴被他說得惱羞成怒,卻無法反駁,隻能用力咬著牙齒,惡狠狠地說:“憑什麽你們家裏這麽有錢,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我卻什麽都沒有……這不公平!”


  虎平濤冷冷地說:“你這樣說就錯了。我家裏情況很一般,尤其是我爸,根本不準我和我姐利用他的關係在外麵賺錢。我和我姐姐從小吃的苦不比你少,還有我姐夫,他能進入大學執教,也是他自己努力所得。”


  段芷晴呼吸急促,緊抿著嘴唇,不再言語。


  停頓片刻,虎平濤繼續道:“沒有在寢室把事情公開,把你叫到這裏,讓宿管科的老師先走,就是想要給你個機會。”


  聞言,段芷晴猛然抬起頭,眼裏透出希冀的目光。


  虎平濤神情嚴肅:“我之前說過,三千塊就能立案。你今年才二十歲不到,進去幾年再出來,這輩子就毀了,很難找到工作。雖然國家三令五申要求地方上不得歧視刑滿釋放人員,可是在社會整體道德框架的製約下,很多企業和單位都不願意接收。”


  “你找機會把那套雅詩蘭黛從陳若愚的箱子裏拿出來。我也不要求你主動還給李文玲,找沒人的時候放她床上,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這消息太意外了,段芷晴感覺就像在地獄裏走了一遭。在最絕望的時候,忽然看見通往人間的光明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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