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隱患
阿康被嚇得麵如土色。
虎平濤在公司裏的名氣很大。一方麵是因為他長得不錯,很討女人喜歡。阿康之所以對阿潔那麽凶,部分原因是嫉妒虎平濤,同時用拳頭給自己的女人立威,不準她有別的心思。
上次接貨的事情不是什麽秘密,“殺警察”成為了“阿衡”的一塊金字招牌。所有在場的人都能作證,在某種程度了上成就了虎平濤的凶名————連警察都敢殺,而且當時他被對方用槍指著頭。在那種情況下都能翻盤,真正是凶悍到極點。
“阿衡”在公司裏很快得到了新的綽號————悍匪。
腋下是人體神經末梢最豐富的部位之一。虎平濤的拳頭剛猛有力,一擊之下就讓阿康感覺渾身麻木,緊接著就是劇痛與各種不適症狀,同時伴隨著眩暈與陣陣嘔吐感。
然而這些感覺無論如何也沒有刀子抵著喉嚨那般清晰。
拳頭僅僅隻能造成傷痛,刀子卻意味著死亡。
虎平濤力氣很大,直接扣住阿康的後頸,將整個人壓在牆上。阿康感覺自己的臉被擠歪了,就像一張在擀麵杖下正被蹂躪的大餅,隻能從歪斜的嘴裏發出哀號:“……服……我服了。”
虎平濤鬆開手,以極快的動作將匕首插回刀鞘,反手給了阿康一記耳光,將暈乎乎不辨方向的他重重扔在地上,冷冷地扔下幾句話。
“男人找女人是為了結婚,不是像你這樣騙炮。所有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統統都是耍流氓。撒泡尿瞧瞧你自己,沒本事還欺軟怕硬,想吃軟飯也得稱稱你自己下麵那根牙簽的斤兩。我警告你:阿潔是公司裏的人,不是你在外麵隨便花點兒錢就能找的野婆娘。這次我看在金爺的麵子上饒了你,再有下次……老子割了你的喉嚨,挖你的心肝下酒。”
從那以後,虎平濤又多了一個文縐縐的綽號————食肝者。
……
王朝酒店辦公室。
洪宗元坐在高背椅上,看著坐在對麵椅子上的虎平濤,微微皺起眉頭。
“阿衡,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什麽把你叫過來吧?”
虎平濤點點頭:“洪哥,是不是為了阿康的事兒?”
洪宗元的坐姿近乎半躺,他扶著椅子把手,麵露責備之意:“阿康是金爺的人,你太魯莽了。”
虎平濤麵沉如水,認真地說:“我是為了公司才這麽做。”
洪宗元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下意識“哦”了一聲,眯起雙眼,神情變得有些古怪又疑惑:“……為了公司?”
虎平濤雙手搬著椅子往前挪,緊貼著辦公桌,上身朝著洪宗元的方向探過去,誠懇且小心翼翼道:“洪哥,我是個窮人,承蒙您看得起,給了我一碗飯吃。這大恩大德我永遠銘記在心。俗話說得好:滴水之恩當永泉相報。我以前是個渾人,在學校和社會上都是靠拳頭說話。大道理我不懂,隻知道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
洪宗元聽到這些話,渾身頓感輕鬆,臉上也不由自主流露出笑意:“大家都是兄弟,阿衡你這就見外了。”
“不是見外,我是真把洪哥您當做親人。”虎平濤滿麵嚴肅:“要換了別人,我還真不會衝上去替他擋子彈殺警察,更不會幫著洪哥您教訓吃裏扒外的混賬王八蛋。”
洪宗元怔了一下,目光微凝:“你的意思是,阿康在故意搞事?”
虎平濤點點頭,聲音比剛才更低了:“我以前在酒吧那邊,來到王朝酒店以後才知道,這邊是洪哥與金爺的大本營,是真正賺錢的好地方。洪哥,那天在海灘上您也聽金爺說了,整批貨沒了,那可是價值好幾個億啊!咱們在道上混,除了粉子和冰塊,就靠賭場和女人。跟了洪哥您這麽長時間,我也知道一批貨就意味著全年的粉子生意。這塊的利潤沒了,大夥口袋裏就沒什麽錢。”
“俗話說得好:堤外損失堤內補。我以前跟著鄭哥去過淞城,知道姓馬的一直從洪哥您手裏拿貨。現在粉子沒了,隻能靠冰塊。這生意裏的門道我不清楚,沒有洪哥您的吩咐也不敢插手。既然洪哥您相信我,把我派到酒店那邊做高管,我就得幫您把好關,好好賺錢。”
“這賭錢和玩1女人是連在一塊兒的。贏錢的男人才會對女人有興趣,也願意在她們身上大筆花銷撒銀子。說到這兒,我不得不佩服洪哥,您是真有眼光。”
說著,虎平濤衝著洪宗元翹起大拇指:“酒店那邊的女招待,個頂個的漂亮。這要放在外麵,不是網紅博主,至少也是富豪大亨高價養起來的金絲雀。嗬嗬……要是幾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那也就罷了。可酒店那邊的女招待隨便點點就有兩百多……洪哥,光是這些女人,就是一筆不亞於粉子和冰塊的大生意啊!”
奉承話如連珠炮轟出去,把洪宗元聽得心裏一陣舒服。他很清楚,虎平濤這是典型的拍馬屁,可都是實話實說,挑不出半根刺。更重要的是,這都是自己苦心經營的結果,是真正的公司業績。
“你小子……”洪宗元抬手衝著虎平濤點了兩下,笑道:“沒想到你挺有眼光。怪不得都說現在學校裏都是書呆子,讀三年書不如混一年社會,隻有來到社會上多鍛煉,有了經驗,才能賺錢。”
“說到賺錢,還是洪哥您厲害。”虎平濤說話很有分寸,奉承也不是毫無底線:“阿潔是泰國人,阿諾是緬國人,還有阿紅和阿嬌,她們是安南人……起初我不明白為什麽洪哥您不用本地人,後來才明白,隻有這樣才方便控製。”
洪宗元愣住了,繼續變得緊張,尤其是擺在桌麵下的右手,下意識地緊握成拳。他很快控製住情緒,不動聲色地問:“你怎麽知道?”
虎平濤理所當然地攤開雙手:“上次在麻將包房,我給阿諾解圍,她自己告訴我的。還有阿紅和阿嬌也一樣。至於阿潔……她被阿康打的次數多了,找我哭訴,也是她自己說的。”
洪宗元眼底的警惕略有緩和,他逐漸恢複了冷靜,思考了一下,緩緩地問:“你的意思是,阿康在挖公司的牆角?”
“這不明擺著嘛!”虎平濤憤憤不平道:“阿康是我們的人,公司裏的情況他很清楚。費率冰人的貨沒了,別說是今年,恐怕明年的利潤都很成問題。他進公司的時間比我早,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賺不到錢,公司就得倒閉。洪哥您和金爺家大業大,就算公司垮了,對你們影響不大,可對我來說就不一樣了。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地心引力”酒吧的工作,承蒙洪哥您看得起我,一點點升上來,現在王朝酒店那邊做高管,一個月好幾萬的收入……這種事情換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現在真正是睡覺都會笑醒。”
“洪哥,我是真心盼著公司能永遠好下去。公司賺的越多,我這份工作就越安穩。我這人沒什麽理想,隻要找個喜歡我,願意跟著我過日子,我對她印象也不錯的女人結婚就行。當然……得有套房子,還得有輛車。”
“沒有工作,哪兒來的錢?”
“阿康這家夥,根本沒有從公司的角度和立場上看問題。現在外麵風聲緊,費率冰人那條線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新接上,賭場和女人也就成了公司最後的盈利項目。要是連這個都斷了,咱們吃什麽?喝什麽?”
“公司裏的女人絕對不能搞!那都是留給客人的。這自古以來,賭錢的營生就跟女人連在一塊兒。舊社會女支院旁邊就是賭館,還有煙館和酒館。贏錢的客人立馬進去消費。男人找女人,一看臉蛋是否漂亮,二看身段是否滿意。洪哥,王朝酒店那邊的女人都是極品,都是男人看了就能動心的那種。隻要有她們拴著客人,吊著胃口,才有源源不斷的生意上門。”
這番話把洪宗元說得一愣一愣的。
道理很簡單,也淺顯易懂。如果是經濟學方麵的專業人士,洪宗元肯定肅然起敬,把對方當做上賓。可虎平濤與自己很熟,說這些話的時候夾雜著髒字與罵詞,沒有文縐縐的專業術語,偏偏自己還無法從道理上駁斥……
“咱們得花大力氣維護、經營好這塊生意。”虎平濤態度極其懇切:“如果王朝酒店沒了,沒人光顧,公司就真正是樹倒猢猻散。到頭來,別說是我這種小角色,就連洪哥您的日子也難過。”
“阿康那個混蛋,表麵上說是跟阿潔談戀愛,實際上是饞人家身子。阿潔沒有身份證,阿康根本不可能和她結婚。現在阿潔年輕漂亮,阿康就把阿潔打成這樣,兩個人以後根本過不到一起。”
“我查過記錄,阿康上個月在王朝酒店賭場裏輸了六萬多塊錢,這個月又輸了五萬。公司每個月五號發薪水,今天才十一號,他得等到下個月才能拿錢。雖然公司並不禁止員工在賭場裏玩,可在酒店那邊吃飯是要交餐費的。洪哥你以為阿康為什麽要打阿潔?這個混賬王八蛋自己賭輸了,就搜刮阿潔的私房錢,明擺著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洪宗元沒有說話。他伸手從擺在辦公桌上的盒子裏拿出兩支雪茄,遞了一根給虎平濤。後者連忙拿起圓口剪刀給洪宗元手上那支切掉雪茄頭,再用長枝火柴將其點燃,看著洪宗元深深吸了一口,這才對自己的那支同樣操作。
“阿衡,吃軟飯什麽的,就不要再提了。”洪宗元夾著雪茄,衝著虎平濤點了兩下,用告誡的語氣說:“能不能吃,有沒有本事吃,這是人家的事情。”
在他看來這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維穩”不是針對某個領域的專用詞語,即便是黑幫內部,也必須保持穩定。
虎平濤咂了下嘴,手裏撚著雪茄,卻沒有點燃。他抬起頭,對洪宗元認真地說:“洪哥,我知道您不想多事,也覺得男女之間就那二兩肉,說來說去沒意思……可您得想想,阿潔和阿康都不是普通人,所以注定了這事兒不普通啊!”
洪宗元皺起眉頭:“阿衡,你這就誇大其詞了吧!說穿了,不就是阿康上了一個女人,為了錢的事情揍了阿潔一頓。我承認阿康下手的確狠了點兒,可你也給了他教訓,這事兒到此為止就行了。”
虎平濤神情頓時變得陰鬱下來,整個人又氣又急,他緊緊攥住那支雪茄,在掌心裏狠狠碾成粉末。
“洪哥,您這樣做會出問題的。”他歎了口氣,苦苦勸說:“我清楚您的想法,洪哥您覺得阿康是公司裏的人,是信得過的那種。相比之下,阿潔與阿康之間劃不上等號。反正是個女人,玩膩就扔了,而且阿潔就算阿康,以後還會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洪宗元抽了口雪茄,望向虎平濤的目光有些疑惑。他承認“阿衡”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這麽想的。
“洪哥您大概沒想過一個問題————如果阿潔懷孕了,該怎麽辦?”
談話要注重時機,虎平濤感覺差不多了,這才拋出最大的殺手鐧:“王朝酒店那種地方,來來往往都是豪客。女人懷孕了身材就走樣,阿潔挺著肚子穿兔1女1郎製服?還是讓她繼續在包房裏做公主?洪哥,這事兒想想都很滑稽。就算您肯,客人也不願意啊!”
洪宗元的手一抖,夾在指間的雪茄差點兒滑落。他連忙用左手接住,忙不迭驚道:“等等……我還真沒往這方麵想過。”
其實如果靜下心來思考,洪宗元肯定不會疏漏這個問題。隻不過,他從一開始就站在男人的立場,覺得阿康是親信,本能的產生了思維偏向。
虎平濤沒管神情尷尬的洪宗元,繼續道:“張老板前天晚上點了阿潔,連著酒水一起,花了三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