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女人
酒吧外的世界,依然喧囂。
來往路人,形形色色。
泥鰍不明就裏地跟著虎平濤來到外麵,兩個人站在背風的牆角。虎平濤從衣袋裏拿出一盒“玉溪”,抽出一根遞給泥鰍,又往自己嘴裏塞了一根。
接過煙,他小心翼翼地問:“衡哥,您找我有事兒?”
虎平濤拿出打火機,湊到泥鰍麵前:“沒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先點對方,再點自己,小小的動作拉近了彼此關係。
泥鰍頭發很長,在腦後紮成馬尾,頗有些殺馬特風格,隻是看上去沒那麽狂野,發色也染成了淡金。
看著他滿腹疑惑且帶有幾分緊張的表情,虎平濤笑了一下:“芋頭剛才跟我說了一些你的事情,咱倆算是同道中人。”
泥鰍這才明白過來,神情頓時變得尷尬:“……都是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虎平濤吸了口煙,臉上露出感慨的神情:“很多年前,我以為愛情是生活的全部,我以為隻要努力工作,盡心盡力去維護這個家,就能擁有幸福……”
泥鰍等了幾秒鍾,也沒有等到虎平濤的下文。確定對方進入了沉默狀態,他才認真地接上話題:“衡哥,別想那些沒用的。我最聽不得的就是什麽“分手以後你要幸福”之類的屁話。咱們過好自己的,這比什麽都管用。”
虎平濤從鼻孔裏噴出煙霧,抬起頭,看了一眼泥鰍:“所以我才請你喝酒。為了這個,值得幹一杯。”
兩個男人,想要在短時間內拉近彼此關係,最重要的方法之一,就是尋找共同話題。
聞言,泥鰍笑了。
很舒暢,很開懷。
看著虎平濤夾在指間的煙頭將盡,他從衣袋裏拿出一盒萬寶路,遞了過去。虎平濤沒拒絕,打開煙盒抽出一支點燃,目光卻注視著從遠處街口徐徐駛入側麵停車場的一輛“保時捷”,半羨慕半不屑地罵了一句:“這些混蛋,真他嗎的有錢。”
泥鰍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正好看見那車挺穩,副駕駛座的門開了,下來一個穿著暴露,身材極好的年輕女子。
他抬起夾煙的手,衝著那個方向指了一下:“那妞兒我認識,以前是“天籟”酒吧的公主,後來跟了那邊看場子的男人。現在看這架勢,又換了一個。”
那女人繞到駕駛座前,拉開車門,像牛皮糖一樣摟住剛下來的男人胳膊,整個身體緊貼上去,看模樣恨不得粘上去,活生生變為一體。
虎平濤抽著煙笑道:“這女的是四川過來的吧?”
泥鰍很好奇:“衡哥,你怎麽知道?”
虎平濤往那對那男女的方向指了一下,神情凝重,就像思想家在分析問題:“那女人剛下車的時候,滿臉高冷,看誰都冷冰冰的。尤其是我們這些人,在她眼裏恐怕連狗都不如。可前後還不到兩秒鍾,她纏上那男的,就像瞬間爆發的火山,那種熱情,那種倒貼上去的笑……嘖嘖嘖嘖,這種變臉技法隻有川劇裏才能見到,所以我說她是川妞啊!”
泥鰍怔了一下,隨即從嘴裏猛然噴出一大口濃煙,捂著肚子狂笑起來。
“衡哥……你,哈哈哈哈……”
虎平濤是個表演天才。
如果光是這番話,肯定收不到這種效果。可他說話的同時一本正經,絲毫沒有調侃的語氣,就像電視座談節目裏正襟危坐的學者,對著鏡頭滿麵嚴肅,直到最後才抖出包袱。
泥鰍雖然是社會人,可是闖蕩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虎平濤這樣的人。
他好不容易笑夠了,扶著虎平濤的肩膀,大口喘息著調勻呼吸:“衡哥,您可真會說話。哈哈哈哈……您是不是看上這妞兒了?您說句話,最多一個星期,我負責弄過來,扔到您的床上。”
虎平濤低頭吸了一口煙,眯縫著眼睛,注視著那對男女消失的方向,慢吞吞地說:“那男的看起來不一般……算了,別惹事了。”
之前的共同話題拉近了彼此關係,剛才的笑話給泥鰍平添很多好感。他摟住虎平濤的肩膀,帶著幾分得意和炫耀,認真地說:“衡哥,這您就不知道了。如果是真正有能耐的人,通常不會來這種地方。”
“為什麽?”虎平濤問的很快,切入點也恰到好處。
“這裏雖然很熱鬧,可除了洪哥的這間酒吧,周圍的夜店檔次都太低。”泥鰍低聲解釋:“地心引力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進來,得有熟人帶著,要不就得有邀請碼。那男的雖然開著保時捷,卻連咱們這邊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去了“天籟”酒吧,擺明了是那邊的熟客。再加上那女的……這麽說吧,那女的也不是什麽好鳥,表麵上看著高冷,實際上就是做著拉1客的生意。”
虎平濤不由得笑了:“你這說的一套一套的,門清兒啊!”
泥鰍臉上湧起自豪的表情,他拍了拍胸脯:“吃這碗飯,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就真正是白混了。”
虎平濤頗感興趣地低聲問道:“這事真能成?”
“酒粉不分家。”泥鰍聲音壓得更低了:“來這種地方混……衡哥,我說是“混”,不是“玩”。這是有區別的。那女的在“天籟”酒吧幹過公主,隨便弄點冰塊就能上手。對付她很簡單……要不咱們今晚就動手,我等會兒過去,看機會給她下藥,帶出來?”
虎平濤在黑暗中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食指,不動聲色地說:“你應該早就看中她了吧?今天隻是借著我的嘴說出這些話,你小子……嗬嗬,兔子不吃窩邊草,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被揭穿心思的泥鰍臉上有些尷尬,他很快恢複了正常嬉笑:“衡哥說的對,這是洪爺的地盤,還是盡量不要惹麻煩。嗯……等會兒有幾個女人過來,到時候衡哥你自己挑,看中就帶走。”
虎平濤滿意地笑了:“夠朋友。”
泥鰍也笑了:“我一直跟著濤哥,以後還請衡哥多幫襯幫襯。”
虎平濤似乎煙癮很大,吸完萬寶路,又拿出他的那盒“玉溪”,漫不經心地問:“我看你不是已經帶著幾個女的在裏麵坐著,怎麽還有?”
泥鰍看著四下無人,猶豫了幾秒鍾,湊近虎平濤耳邊:“這事兒衡哥你知道就行了,別往外傳:今天晚上洪爺那邊約了熟客,那都是願意花錢的老手。外麵的女人都是殘花敗柳,人家看不上,要的就是沒經驗的雛。”
虎平濤已經伸手在盒子裏抽出一支煙,聽到這話不由得抖了一下,手指在泥鰍看不到的黑暗中迅速改變方向,轉移到煙盒右側,拿出位於角落裏的那支煙。
他把煙塞進嘴裏,把敞開蓋子的煙盒遞到泥鰍麵前,看著泥鰍抽出一支,這才重複著剛才的動作,用打火機分別給兩人點燃。
“熟客?喜歡初女?”虎平濤大口吸著煙,壓低聲音問。
泥鰍同樣吸著煙,點了點頭:“幹淨的女人誰都喜歡,能賣大價錢。”
虎平濤對他的話抱有懷疑:“你小子吹牛吧!現在這社會,哪還有什麽初女!騙人的吧?”
泥鰍頓時急了,這是年輕人遭到蔑視的通病:“衡哥,我沒騙你,真的是初女。有高中生,還有大學生。”
虎平濤對此嗤之以鼻,同時吸煙的速度不減:“你騙鬼呢!女大學生傍大款,這我相信。可你要說是女大學生跟著你來這種地方,而且還是第一次,這聽起來簡直就是扯淡!”
泥鰍有些生氣:“衡哥,要不咱們打個賭,五千塊。”
看著他認真嚴肅的模樣,虎平濤用力深吸一口,抽完最後的煙,當著泥鰍的麵,把閃亮的紅色煙頭朝著遠處用力彈出去,疑惑地問:“泥鰍,你沒開玩笑,真是初女?”
說這話的時候,他抬手摟住對方肩膀,兩人按照他的胳膊用力方向側轉身子,剛好背對著虎平濤彈出去的那枚煙頭。
泥鰍無法看到在黑暗中迅速熄滅的那點紅光。
“我騙誰都不會騙你啊衡哥!”他很不情願地說:“濤哥說了,洪哥今天晚上要招待客人,讓我帶兩個初女過來。這是上個月我就備好的貨,一起過來的另外還有幾個女人,長得漂亮,但都不是第一次。”
虎平濤露出過分熱情的笑容,表明他對男女那點事兒充滿了興趣:“沒看出來啊!你小子挺厲害的。說說,怎麽弄上手的?”
他一直在催促,活生生一副色中餓鬼的模樣。
泥鰍很高興能有機會在虎平濤麵前賣弄:“這種事兒得看人。其實高中生很難下手,主要是技校和中專,管的沒有高中那麽嚴,還得看家庭,最好是父母離異,還有就是經濟狀況不好的那種……窮人家的女孩也有漂亮的,她們沒見識,單純,這種小妹妹最容易勾引。”
“勾引?”虎平濤引導式發問,同時調笑:“感覺你這方麵經驗豐富啊!”
泥鰍笑了:“這道理很簡單,父母都望子成龍,窮人和離異家庭也不例外。孩子成績不好,父母就會打罵。以前我上學的時候,沒少因為這個被打。我爸是軋鋼廠的工人,揍人的時候從不留力氣。自行車鏈條、胳膊粗的棒子、還有椅子板凳什麽的,總之隻要順手,拿起來就打。有好幾次,要不是鄰居攔著,我肯定被他打成殘廢。”
“後來我長大了,人也學聰明了,被打也不會老老實實挨著,能跑就跑,能躲就躲。衡哥你想想,這全國十幾億人,女的就算沒有一半,至少也有個三、四成。現在有個詞很流行,大數據,因為成績不好,從家裏被打得跑出來的年輕女孩,多得數都數不過來。遠的就不提了,光說咱們濱海,就現在這個時間,你開著車,在外麵馬路上兜一圈,多多少少都能找到幾個離家出走的妞兒。”
虎平濤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地說:“提前進入社會……”
泥鰍咧開嘴笑了:“應該算是提前接受社會的毒打。以前裏網吧裏到處都是這種妞,現在她們大部分去了夜店。說實話,她們對第一次沒那麽看重,很多人覺得那層膜破了就破了,甚至把這個當成賺錢的工具。畢竟第一次能賣個好價錢,運氣好了兩、三萬,一般的也能有個四、五千。”
“我手裏的這些“鮮貨”都是提供給濤哥。高中生小女孩用不著粉和冰塊,隻要喝一次酒,灌醉了,帶出去開房,脫光了拍照,接下來就很簡單。她們沒有經驗,那種事情做沒做過壓根兒不知道,對她們來說也不重要。隻要威脅說,不聽話就把照片發給學校老師和家長,她們就會跪下來求你。這種時候再給個甜棗,告訴她,老老實實聽話,生意成了以後給她幾千塊,她們就會按照你說的做。”
虎平濤聽得心裏一陣發顫,低聲問:“大學生就得用粉和冰?”
“大多數時候要用。”泥鰍沒有隱瞞:“用粉最管用,基本上一次就成癮,再來一陣就永遠跟著走,就算用刀砍她都會跪下來求你要貨。別說是分開腿讓男人上了,就算讓她跪在馬桶麵前吃屎都願意。哼,要不怎麽說她們都是……”
剛說到這裏,手機響了。泥鰍拿出來一看,滑開屏幕,當著虎平濤的麵接起電話。
對話時間不長,內容是關於女人:她們已經到了。
泥鰍放下手機的時候,遠處街口出現了幾個女的。
虎平濤一直站在泥鰍身邊,裝作饒有興趣地看著。
那些女人很快走近,泥鰍給虎平濤大致介紹了一下,隨即湊近他耳畔,淺笑道:“衡哥,有沒有看中的,跟我說一下。”
虎平濤臉上洋溢著笑容:“都是自家兄弟,別那麽客氣。生意要緊,既然你跟濤哥約過,就帶著人趕緊去吧!我隻是出來透透氣,吧台那邊還得盯著。隻要手上有錢,這吃喝玩樂的什麽時候都行。嗬嗬,咱們改天再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