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軟飯
一八七四年,又有人在嗎啡的基礎上合成出鎮痛止咳效果更好的二乙酸嗎啡。不久之後,德國拜耳藥廠開始大規模生產這種藥,命名為海洛因(Heroin)。
海洛因成癮性非常強,隻要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那些認為自己意誌力堅強,決不會上癮的人,無一例外都躺平了。而且吸毒越久越難戒,越早越容易戒。海洛因成癮後,對身體和精神的影響非常大,久而久之產生厭食,人就變得極度虛弱消瘦。
“地心引力”酒吧裏有幾個女的,每天都來,濃妝豔抹,穿著暴露,坐在吧台附近,看似等著有感興趣的男人請她們喝酒尋歡,實際上是用身體攬客,換錢買粉。
長期濫用海洛因的人,基本上都會發展成靜脈注射。就像那些幹瘦如柴的女人,虎平濤從她們身旁走過的時候,都能看見對方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針孔。這些女的喜歡穿透視裝,透明質料的衣服看起來很性感,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擋針孔。
如果毒癮來了,手裏偏偏沒貨,就會出現生不如死的戒斷症狀:渾身肌肉骨骼疼痛,忽冷忽熱,鼻涕眼淚一起流,哭著求著都要一口海洛因。
虎平濤在警校接特訓的時候,看過很多成癮者的視頻。那是他永生難忘的記憶。
劉書宇說的沒錯:那些因為吸毒被抓進去的明星,吸的不是海洛因,而是冰。
他們染指的大多是新型毒品。這玩意兒是相對於傳統的海洛因和嗎啡而言,所以帶上一個“新”字。冰塊的基礎成分是甲基苯丙胺,它最早是當做藥物使用的。
麻黃是傳統中藥,一八八五年有人從麻黃中分離出麻黃堿,它能刺激交感神經,有著很好的藥理作用。
再後來,有人提取出苯丙胺,這東西能抑製肥胖患者的食欲,直到現在,一些治療肥胖症的藥物當中,也有苯丙胺成分。
化學家最麻黃堿進行修改的時候,合成了甲基苯丙胺,發現它有極強的提神效果。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很多國家為了提高士氣和士兵的戰鬥持久力,紛紛在軍隊裏推廣使用。
戰後,島國濫用甲基苯丙胺的情況相當嚴重,成為了戰敗國民最好的心理藥物。很快,歐美國家也開始濫用。至一九七零年,米國的苯丙胺類興奮劑產量超過一百億片,被列為二級管製品。
傳統毒品如海洛因,對人體的摧殘性極強,戒斷症狀非常可怕。相比之下,病毒的戒斷症狀相對要輕一些。當然,並不是說病冰塊更容易戒,那是因為兩種毒品著重點不同。冰塊的效果主要集中在大腦,也就是神經係統上。很多戒毒所工作人員都說冰毒成癮具有很強的隱蔽性和欺詐性,原因就在於此。所以作為警察,虎平濤在視頻上看過海洛因成癮的人吸飽之後,就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呆坐著,在腦海深處瘋狂變幻中爽一把;而吸了冰毒人則不同,他們會感到強烈的神經興奮,體內產生了大量多巴胺,讓人體感到無比愉悅。
這種時候根本坐不住,必須瘋狂嗨到極點。
明星吸毒,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吸冰後產生很強的性能力。吸冰娛樂場所很多與“性”掛鉤。權威數據顯示:在海洛因與嗎啡時代,大多數吸毒者為男性。可到了冰塊時代,吸毒群體中的男女比例不相上下,就是與這個有關。
有個專用名詞,“散冰”,就是這麽來的。
明星之所以不吸海洛因,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高純度海洛因不能直接吸食,其中必須摻雜一定比例的添加物。毒販也分很多種,良心商家用麵粉、糖粉,或者米粉;無良商家用滑石粉、從牆上刮下來的石灰、塵土……
還有更黑的,出於惡趣味,在攙兌過程中混雜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包括幹燥後磨碎的糞便。
上癮者購買毒品就是為了吸食,根本不可能對所貨品進行檢驗。長期以往,感染和身體損傷極大,往往等不到毒品要你的命,自己就已經不行了。尤其是注射,劑量越來越大,為了追求快感,注射距離也越來越近。先是胳膊,之後是大腿,再往後是脖子……總之距離大腦越近就越爽,死亡也是遲早的事。
一句話,拋開用量談問題,統統都是耍流氓。何況明星吸食毒品主要是冰塊,次數少,數量不多,自然也就沒有那麽強的上癮症狀。
然而“喂魚”是不同的。一次、兩次……隻要給足了量,魚遲早會上鉤,成為新的客戶。
虎平濤笑著說:“喂魚這個詞,挺新鮮的。”
劉書宇毫不避諱,笑著解釋:“我聽鄭哥說,以前幹這個,不叫喂魚,叫做喂羊,或者喂豬。“喂魚”這個詞兒是前幾年才興起來。說是有人研究過,魚的記憶隻有七秒鍾,反正給他們煙就抽,給酒就喝,過了以後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老老實實給咱們手裏交錢賣貨就對了。”
說著,劉書宇用胳膊肘輕輕捅了一下虎平濤,朝著斜對麵努了下嘴,低聲道:“衡哥,看見對麵那個女的了嗎?”
順著他的指引,虎平濤看到酒桌旁邊圍坐著三女一男。
男的他認識,是經常出沒於酒吧的一個小混混,綽號叫“泥鰍”。虎平濤不清楚他是不是公司裏的人,隻知道泥鰍從蔣濤手裏拿貨,屬於散賣的外圍人員。
三個女的,一個很胖,一個略豐滿,一個很骨感,但身材極好,尤其是腰,細瘦的令人感覺隻手可握。
劉書宇低著頭,“吃吃”地笑道:“瘦的那個是外地人,聽說在附近打工。她來過咱們酒吧幾次,都是跟著朋友玩……喏,就是她旁邊,高個子,有點兒胖的那個,泥鰍已經上手了,昨天晚上我們三個人睡一塊兒,她很放得開。”
虎平濤聽得眼角抽搐了一下:“你小子別亂搞,要是弄出什麽病來,麻煩就大了。”
芋頭對此嗤之以鼻:“衡哥你想多了。泥鰍上她的時候還是個雛,很幹淨的好不好。泥鰍給了她兩支煙,現在她成天跟在泥鰍屁股後麵,說什麽都做,喊往東絕不往西,就算泥鰍拉過屎,讓她把屁1眼舔幹淨,她也會老老實實跪下去。”
虎平濤在芋頭視線接觸不到的位置,狠狠握緊了拳頭,臉上表情卻絲毫不顯:“上癮了?”
劉書宇點了點頭:“現在泥鰍還在興頭上,每天給她兩支煙,算是養著玩。濤哥也上了一次,說是感覺還行。泥鰍說了,反正就是玩個新鮮,養不長久,過幾個星期就送給濤哥,讓他安排,給這女的找個去處,按1摩兼職的那種,到時候就反過來,讓這女的養著泥鰍。”
虎平濤皮肉不笑地說低聲輕語:“還是你們年輕人的玩法多。”
說起這個,劉書宇來了興趣:“公司有規定,隻要是介紹進來的女人,都可以分成。就說泥鰍拉進來的這女的,毒癮肯定斷不掉了,每個月至少得拿出三千塊錢買貨。另外就是她陪客人的收入,公司扣除百分之五給泥鰍,算是獎勵性的抽成。”
虎平濤控製著心中的厭惡,迫使自己保持微笑:“你們這是生財有道啊!”
劉書宇摸了一把披在腦後的長發,很有些自得:“男人嘛,總得有自己的財路。都說小白臉吃軟飯不受人待見,哼,都他嗎放屁。說這話的人也不想想,軟飯有那麽好吃嗎?沒那個本事,吃得上嗎?”
虎平濤很想拔出斜插在吧台內側的餐刀,把這個家夥活活捅死。他抬起頭,看著酒桌旁邊的那些女人,眼裏掠過一絲淡淡的憂慮,臉上卻笑意不改:“芋頭,照這麽說,隻要是願意“幹活兒”的女人,隻要介紹過來,蔣濤那邊每個月都能給分成?”
劉書宇點了下頭:“我們都管這叫做吃軟飯。隻要把人叫到濤哥手裏就行,後麵的事就不用管了。”
虎平濤麵露驚喜:“真的?”
“當然是真的。”劉書宇抬起左手,炫耀地豎起四根手指:“說出來恐怕衡哥你不相信,有四個女人養著我,每月光從她們身上的入賬,不少於五千。”
虎平濤一陣惡寒,臉上強製的笑意差點兒崩潰,嘴角抽了好幾下,以聽不出的嘲諷語氣說:“你挺帥的,隻要是女人都喜歡你。”
“我可比不上衡哥你。”劉書宇在奉承話方麵頗有天賦:“衡哥你是入行晚了,否則我們連搶飯吃的機會都沒有。不是我瞎說,你看這些天來吧台晃悠的女人比以前多多了。她們都是看中了衡哥你的美色,隻要你隨便表示一下,都會主動貼上來。”
“你小子這嘴跟抹了蜂蜜似的,甜不拉幾。”虎平濤笑罵著,輕輕給了劉書宇肩膀上一下,隨即往遠處瞟了一眼:“你剛才說看中那女的,就是瘦的那個,打算什麽時候下手?”
通過剛才的對話,已經摸到了一點外來偷渡者的去處信息。虎平濤不打算就這樣很直接的往下問,隻要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引起對方的警惕。
最好還是把話題繞到原處……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他想把那個女孩救出來。
然而劉書宇接下來說的話,讓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昨天泥鰍就給她抽過煙了,隻是她抽了幾口就扔掉,說是不習慣,也不喜歡,所以昨天沒上手。我今天特意從外麵弄了點兒酒,隻要她喝下去……嘿嘿嘿嘿,衡哥,今天晚上一起嗨,有得玩了。”
說著,劉書宇賊兮兮地彎腰蹲下去,從櫃台底部拉出一個黑色旅行包,拉開拉鏈,露出幾聽花花綠綠的罐裝飲料。
這東西虎平濤並不陌生,在警官學院特訓的時候,見過樣品。
四洛克(Fourloko),也叫斯洛克。
這是一種曾在國外夜場非常出名的米國“網紅”飲料。二零零五年的時候就在北米市場上銷售。“四”代表著這款飲料的四種主要成分,分別是:酒精、咖啡因、牛磺酸進而瓜拉那提取物,都是讓人神經高度亢奮的化學物質。
這東西的酒精含量最高達到14%,兩罐下去必醉。很多女生就因為喝了這種酒,當場醉倒,被人“撿屍”。所以四洛克在國內還有兩個外號“失身酒”、“斷片兒酒”。
因為惡評如潮,後來米國酒廠將四洛克中的咖啡因、牛磺酸和瓜拉那提取物從配方中去除,酒精含量也降至12%,但效果依然很猛。而且國夜場需求量大,很多私人酒坊都在按照原有配方偷造四洛克,市場上從不斷貨。
濱海這邊的四洛克都是走私品,這玩意兒從正規渠道根本進不來。
芋頭笑得很得意:“她不抽煙,就得喝酒。”
虎平濤用力吸了口氣,皺起眉頭道:“這裏經常有便衣警察,這是走私酒,千萬別拿出來,一旦出了問題,洪哥饒不了你。”
他無法直接出手,隻能借助洪宗元的名頭。
芋頭笑嘻嘻地說:“沒事,我很小心的。”
說著,他拿出一罐四洛克,拉開拉環,把裏麵的液體倒入玻璃杯,加上少量冰塊……按照同樣的步驟,接連做了三杯,裝在一個托盤裏。
做完這一切,劉書宇拿出手機,按下一個電話號碼。
片刻,坐在遠處酒桌上的泥鰍起身起來,來到吧台前,討好地對虎平濤笑笑,從劉書宇手裏接過托盤,轉身離去。
看著遠處圍坐在桌邊的三個女孩各自舉起玻璃杯,慢慢喝著那種有問題的飲料,虎平濤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沉重及失落感。
旁邊,傳來了劉書宇興奮無比,仿佛為這一切作為注腳的聲音。
“衡哥你就放心吧,我們有眼色,不是隨便什麽女的都敢用這手段。我打聽過,她們是外地來濱海打工的,在廠子裏就幾千塊一個月,平時省吃儉用,攢不下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