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渡劫

  不過，我即使聽見了也裝聽不見，現在這種情況下裝憨賣傻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推開老爺子的病房，進屋後，看到顧文麟和傭人正幫老爺子擦身子下麵的汙物，房間裏一股很難聞的味道，應該是老爺子拉在了床上。


  兩個人一人一邊，小心翼翼地把老爺子弄髒的病號服褲子扯下來。


  我插不上手，再加上男女有別，隻能幫著做換換水的工作。


  我端起盛放髒水的盆去衛生間換新的水，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養孩子這麽多年，就是為了等到老了病了不能動的這一天，能被兒女侍候一下吧。


  等我換完新的水從衛生間出來時，看到顧文麒和顧文詞也走了進來。


  顧文詞急忙掩住鼻子嗔道：“這是什麽味，怎麽這麽臭？爸，你怎麽了，拉在床上了嗎？”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英明神武，向來都是鐵骨錚錚的人，現在因為生病竟然拉在了床上，本就羞愧難當，聽到顧文詞這麽直白地問出來，頓時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他一句話也不回，把頭扭到一邊生悶氣，賭氣不理她。


  顧文詞見老爺子不理她，這才意識到老爺子生氣了。


  她急忙走到病床另外一邊，去哄他：“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哎，我這人心直口快的有什麽說什麽，你別生氣。”


  老爺子朝我們一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就留麟兒一人在屋好了！”


  顧文麟見狀對我們幾人說：“你們先出去回避一下吧，等我幫老爺子換好衣服，你們再進來。老爺子本就心情不好，這個時候還是順著他的好。”


  顧文詞正巴不得出去呢，聽老爺子和顧文麟這樣一說，急忙搶先一步走到門口拉開門。


  出了門後她長出一口氣，小聲道：“憋死我了，爸還真是老了，”說完看向老大顧文麒問道：“大哥，你說爸這次能不能挺過去？”


  顧文麒搖搖頭，“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老爺子年紀本就大了，再加上年輕的時候身體折騰得比較厲害，雖然外表看不出，但其實已經糠了。再加上求生意誌又弱，還任性，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情況隻會更糟糕。唉，人老了就像小孩子一樣，鬧氣不聽話，怎麽說都聽不進去。我估計他硬撐著一口氣是想等柳阿姨來，大概是見不到柳阿姨最後一麵，不死心吧。沒想到老爺子一輩子百花叢中過，最留戀的卻是柳阿姨這一朵花。”


  聽顧文麒這樣說，我心裏有些震撼，原以為老爺子是個薄情寡義之人，沒想到他對柳顏卻懷有這般深情。


  就因為柳顏嫁了別人，他竟然如此想不開，悶悶不樂，年紀一大把了還賭氣絕食。


  顧文詞聽顧文麒提到柳顏頓時像吃了槍藥似的，衝我喊道：“你媽啥時來？都什麽時候了還擺臭架子，是不是故意為難爸爸，讓他見不到她最後一麵？你們這對母女真是心狠手辣！”


  我對顧文詞真是討厭到了極點，這女人總是不問青紅皂白，就把所有錯誤推到別人身上，“我媽和陳叔叔去國外度蜜月了，這沒結束呢，我一給她打電話，她立馬就訂了機票往國內趕，也算對老爺子情深意重了吧？但她是在國外，不是在國內，不像你我這麽快，說到就到。”


  顧文詞聽我說完，臉上的表情越發誇張，“嗬，我爸都病成這樣了，你媽還好意思去度國外蜜月？心怎麽這麽大呢！也難怪，你媽那種女人就是狐狸精，哪會有心啊？我爸到底是前世欠了她的還是該了她的，被她迷成這樣？我媽活著的時候，他就因為你媽而冷落我媽，後來又因為你，冷落我。結果呢，老爺子對你們母女倆千般好萬般好，恨不得把一顆心掏出來給你們，換來的是什麽？什麽都沒換到。真是一對狼心狗肺的母女！”


  “顧文詞，你說話放尊重點！我媽為了老爺子一生未嫁，這都快五十歲了才肯嫁人，也算有情有義了。你隻看到了老爺子對我媽的好，看到你媽受到的冷落，但看過我媽受過的罪了嗎？想當年我媽年紀輕輕就生下了我，飽受白眼，我還被人弄丟了，她經受幾重打擊，換了是你，你能受得了嗎？”


  顧文詞啐道：“那是她活該，自作孽不可活！”


  我看著她這張被醜惡和嫉妒折磨得近乎猙獰的嘴臉，直接懟道：“顧文詞，你就積點口德吧，就因為你這張嘴太損，所以你前夫才不要你的吧？小心你現在未婚夫看到你的本性，也要拋棄你！”


  “你竟然敢咒我？”


  “實事求是，世事都是因果循環的，你前麵種了什麽樣的因，後麵就會結什麽樣的果。出了事不要總是怨這怨那怨別人咒你，要先從自己身上找找問題。如果我是你，以後就變得大度一點，對你對你的後人都好。”


  顧文詞一擺手道：“別跟我扯那些亂七八糟的，我聽不懂，就問你媽什麽時候來吧？她是不是存心惹老爺子生氣？”


  “我打個電話問問。”


  我拿出手機，給柳顏打電話，打了兩遍她才接通，說剛到海市，馬上往京城趕。


  結束通話後，我對顧文詞說：“我媽到海市了，用不了幾個小時就到京城了，這回你放心了吧？等我媽來後，你這張嘴最好放尊重點，別對我媽不敬，否則我饒不了你！”


  顧文詞冷哼了一聲，把頭別過去跟顧文麒說話。


  她不理我更好，我樂得清靜。


  又等了一會兒，約摸老爺子換好衣服了，我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走進去。


  老爺子臉色十分不好看，大約因為方才拉在了床上的事覺得無地自容吧。


  顧文麟問我：“柳姨什麽到？”


  “到海市了，要從海市轉機，估計用不了幾個小時。”


  “那好，快到的時候，我提前派人去接她。”


  “好的，有勞二哥了。”


  “都是一家人，什麽有勞不有勞的。”顧文麟看了一眼老爺子，歎口氣，“希望爸見到柳姨後，能恢複一些生機吧。都說七十三八十四是一道劫，老爺子今年正好七十三，渡過這個劫，以後說不定就能長命百歲了！”


  老爺子聽我提到柳顏快要到了，抬了抬眼皮，但沒說話，隻是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看到老爺子這副顏病怏怏的模樣，我的心也變得戚戚然，很難受。


  年紀大了真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但我還是安慰顧文麒，“會的，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等看到我媽後，一高興，就挺過來了呢。”


  我比誰都希望老爺子能挺過來，一是因為老爺子是我的生父，二是老爺子對我不薄，三是如果老爺子這次真挺不過來了，說不定顧文麒和顧文詞兩個人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和柳顏的身上。


  顧文詞我倒是不怕，她心直口快，雖然嘴損了些，但沒有太多的心計，我怕的是老謀深算的顧文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