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仙風道骨
我抬眼悄悄看向柳顏，見她表情複雜，刹那間臉上的表情浮現出興奮、嗔怒、猶疑，甚至還有片刻嬌羞一閃而過，從來沒發覺到人的表情短時間內可以如此複雜。
都說愛之深恨之切，柳顏對老爺子的感情埋藏了這麽多年，一朝相見，肯定有許多話要說吧。
我識趣地往後退了退，讓柳顏先進去，給兩人留個獨處的空間。
我先在院子裏站著等會兒，等柳顏叫我時，再進去。四下看了看，院子裏裝修得挺別致的，除了各色花花草草，牆角處還種了幾叢修竹，竹子有些年頭了，長得高大筆直。
院子中間居然還弄了假山、涼亭，假山下麵砌了好大一個魚池，養了一群金色的錦鯉。涼亭裏弄了石凳和旗盤，看樣子老爺子挺有雅興的。
等了約摸有十多分鍾，柳顏喊我進屋。
我走進房間，看到客廳很大，一水的中式家具，裝修得古樸素雅，牆壁上懸掛著幾幅名人字畫，湊齊了“梅蘭竹菊”四君子。
老爺子穿一件灰色中式唐裝大馬金刀地坐在黃花梨木質地的太師椅上，看起來得有七十多歲了。身形清臒消瘦，須發皆白，甚至連眉毛也是白的，並且眉尾長得很長，長過眼尾。一眼望去，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雖然年紀大子，但精神頭還蠻好的，尤其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散發著不像這個年齡該有的光彩。
隻是身上帶著那種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威壓，讓人不敢靠近。
柳顏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正小口地喝著茶，眼睛紅紅的，見我一直站著發愣，喊道：“菀菀，快過來啊，這是你……你爸。”
我平時也算大大方方的一個人，此時不知道怎麽的卻突然有點膽怯，慢慢走到老爺子身邊，猶疑了一下，小聲地喊了句，“爸。”
老爺子哈哈大笑，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一遍，爾後對柳顏說：“名字叫菀菀對嗎？長得跟我年輕時確實有幾分像，和你以前也挺像的。來，走近些，讓我好好看看你。”
他這樣一說，我越發窘迫，我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老爺子對我說話的腔調怎麽聽著像對三歲小孩子一樣呢？
但我還是聽話地走到他麵前，揚起臉來，勉強扯起嘴角笑，想說句什麽話來打破尷尬，可是想了想卻覺得沒什麽好說的，隻好又叫了一句：“爸。”
柳顏也笑了，嗔道：“這孩子，這是傻了嗎？平時嘴挺伶俐的，今天見到你竟然不會說話了。顧嚴鬆，是不是你長得太嚴肅了，嚇著她了？”
老爺子摸了摸下頷角的胡須，笑吟吟地望著我，“菀菀，你怕我？”
我點了點頭，又飛快地搖搖頭，“不怕，就是第一次見，有點生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老爺子點點頭，說道：“這倒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以後就不怕了。我這人雖然長得凶，但脾氣還不壞，沒那麽嚇人。”
柳顏白他一眼，“你脾氣還不壞？年輕的時候，一發火能嚇死一屋子人。”
老爺子扭過頭看一眼柳顏，佯裝怒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我還沒怪你呢，你倒是瞞得緊，孩子這麽大了，才帶給我見。如果不是今天有事求我，你是不是永遠都不願見我了？當年賭氣離開我，一走就走了這麽多年，還隱性埋名甚至改頭換麵，讓我找都找不到。”
隱姓埋名，改頭換麵？
我望著柳顏，難道柳顏不是她的本名？“換麵”的意思是說她整過容？
柳顏見我疑惑，淺笑道：“我本名叫柳曼麗，當年離開顧嚴鬆後，一氣之下就改了名，改成了柳顏。說來也奇怪，改完名後，一切開始順風順水，事業也越做越大，日子越過越好。至於改頭換麵，賺了第一桶金後我整了容，鼻梁和下頷都整過，屬於整得比較成功的，不認識我的人基本分辨不出來。原本打算此生和顧嚴鬆再也不相見的，沒想到還是見麵了。”
原來如此，我歉意地對柳顏說：“媽媽，對不起。”
顧嚴鬆不樂意了，“這孩子，自己的媽媽何必這麽生分？有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她一直讓你我父女不相見，你竟然還跟她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她！”
顧嚴鬆對著柳顏劈裏啪啦的就是一頓訓斥，我以為柳顏會生氣，沒想到她非但不生氣，反而呈現出一副小女人的模樣任由他訓斥，一句話也不反駁。
和顧嚴鬆敘了會家常，柳顏便把陸鶴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他匯報了下。
顧嚴鬆聽完後沉著臉，過一會兒才說：“這件事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難辦，如果放在以往的話，一個電話就能放人。但最近這兩年嚴打，上麵抓得比較嚴，許多大老虎都被拿下了，你們正好撞在槍口上了，怕就怕上麵要殺雞儆猴，樹典型。等文麟回來後，我跟他好好商量一下，看怎麽辦比較好。”
他這樣一說，我更擔憂了，難不成陸鶴鳴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我和他才新婚不久，曆經劫難終於走到一起，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呢，就要分開了？
顧嚴鬆見我難過的樣子安慰道：“菀菀，你別著急，或許你二哥有辦法也說不定。不過，既然你開口了，哪怕我豁出去這條老命，也要保你夫婿出來。”
我越發緊張，“真的有這麽嚴重嗎？如果要讓您豁出命去救陸鶴鳴的話，那還是算了吧，我不想您為了我和鶴鳴冒這個風險。”
柳顏嗔他一句，“老爺子，您就別虛張聲勢，故意嚇唬菀菀了。這種事，文麟出馬就能解決吧，用不著您老親自出麵吧？還豁出老命？至於嗎？”
顧嚴鬆伸出食指指著柳顏的頭，佯裝責備道：“你啊你，幹嘛要拆穿我？就不能讓我賣賣麵子，讓菀菀賣我個好？加深一下我們父女的感情？”
這個老頑童，我都快急死了，他還好意思在這兒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