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救援

  夜越來越深,氣溫也越來越低,再加上餓,無處不在的濕寒,以及對未知的恐懼,幾種感覺混合在一起,忒特麽難受了。


  梁溫文帶幾個年輕人出去找了一些枯樹枝,回來點起火堆驅驅寒氣。


  我不停地幫陸鶴鳴搓著手和腿以及腳,生怕他因為血液循環不暢會凍傷。


  越往後,人越困,我撐不住了直打瞌睡,可又不敢睡沉,隻能眯一小會兒。


  我抱著陸鶴鳴,梁溫文守在我身邊也不說話,我讓他去睡一會兒,他也隻是靠著椅背合一下眼,並不真的睡沉。


  陸鶴鳴直到夜深時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醒來的時候,嘴裏一直叫著我的名字,“蘇菀,蘇菀……”聲音極其微弱,嘴唇輕輕張合。


  我原本是睡著了的,恍惚聽到他的聲音,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緊緊拉住他的手,驚喜地說道:“鶴鳴,鶴鳴,你終於醒了?”


  男人微微睜開眼睛,暗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微弱的精光,待看清我的臉時,驀地鬆了口氣,說道:“剛才做了個很長的噩夢,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怎麽會?醒了就好。”我喜極而泣,俯下身把臉貼到他的臉上,語氣極其溫柔地對他說:“我們永遠在一起,這輩子都不會分開,絕對不分開。”


  餘光看到梁溫文的臉色沉了下去,對他,我心裏有太多的愧疚。


  梁溫文可能也覺得尷尬,他站起身,去空姐那兒取了幾塊餅幹,又倒來一杯熱水,幫我把陸鶴鳴扶起來,慢慢喂他吃下。


  陸鶴鳴的麵色漸漸恢複一些血色。


  梁溫文忽然對我說:“我來照顧陸先生,你去睡一會兒,我們輪流換班,不知道救援隊什麽時候能來,大家最好保存體力。”


  我看看陸鶴鳴,他點點頭,也說:“我現在沒大礙了,你們倆都去休息吧,這種時刻保持體力最重要,我們都要好好撐下去,活著出去。”


  我想來想去,最終還是對梁溫文說:“溫文,你去那邊座椅躺一會兒吧,我靠著鶴鳴睡就可以。”


  並不是我信不過梁溫文,而是不知將來會如何,生死都不明的情況下,我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陸鶴鳴。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能多待一會兒就多待一會兒,待一會兒少一會兒。


  我想,陸鶴鳴在墜機時會抱著我一起墜落,估計也是存著這種想法吧,死也要和我在一起。


  死亡,讓我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


  空難,讓我們原本已生罅隙的心重新拉到一起。


  第二天救援人員還沒到,大家的生存意誌一點點降低,有幾個年輕女孩子和小孩子受不了了,崩潰大哭,哭聲讓人悲慟不已。


  幾個小孩的手腳已經凍傷,看到他們,我想起小曦,禁不住眼淚長流。


  陸鶴鳴握緊我的手,沉沉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會沒事的,堅強些。”


  我點點頭。


  沒多久,我的手腳也開始凍傷,麻木疼癢,陸鶴鳴輕輕用手幫我揉著。


  這種情況下信念最重要,如果意誌消極的話很容易被摧毀。


  第三天,一點吃的都沒有了,饑餓加上寒冷,讓許多人開始出現幻覺。


  我特別想念小曦,眼睛不受控製地往下流,想想自己的前半生真是,好似一直活得稀裏糊塗的。


  稀裏糊塗地嫁給了陳飛凰,又稀裏糊塗地離了婚,後來稀裏糊塗地遇到陸鶴鳴,不知怎麽就愛得死去活來,仿佛前世冤家一樣。


  還把梁溫文也稀裏糊塗地拉了進來。


  很久之後,我在網上看到一句話:為什麽人都向往得不到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愛得深?因為我們的大腦,會把不甘和屈辱,識別為愛。


  忽然間就豁然開朗了。


  我們並沒有錯,而是大腦自己識別錯了,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孽緣吧。


  第四天晚上,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如果再沒有救援隊來,生還的希望太小了。


  我靠著陸鶴鳴,低聲問他:“如果人真的有來世的話,你還想遇到我嗎?”


  梁溫文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想聽。


  陸鶴鳴唇色發白,點點頭,“下下輩子也要在一起。”


  雖然我的反應已經變得遲鈍,但心裏還是歡喜的,勉強笑道:“我也是,下輩子要在一起,下下輩子也要在一起,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如果真有黃泉路,你要牽著我過奈何橋,記得到時別喝孟婆湯,否則下輩子我們就遇不上了。”


  陸鶴鳴並沒說話,隻是緊緊握住我的手,攥得我的手指疼。


  腦子昏昏沉沉的,鼻子不通氣,我好像感冒了,這種時刻感冒,無疑是雪上加霜。


  找空姐取了感冒藥,用燒熱的雪水服下,可是好像並沒有多大的作用,頭依舊疼,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直到第五天中午的時候,才有救援隊駕直升飛機過來,大家頓時雀躍起來,哭笑聲混成一片,再不來救援,真的撐不下去了,每個人都到了極限。


  打頭的一個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點名找陸鶴鳴,原來他們是陸氏集團派出的救援隊。


  據他們說,我們乘的這一般飛機失事的新聞已經上了霖市報紙,陸氏集團股價當天就下降了,陸鶴鳴失蹤直接導致陸氏集團縮水近百億。


  所以不隻航空隊派出了救援隊,陸氏集團也緊急出動了救援隊,越早找到人越好。


  幸存者有32個人,直升機承載不了,第一批先帶走重傷患者、女人以及孩子。


  梁溫文要留下來,我想讓他跟我們一起走,他不願意。


  陸鶴鳴頭上的傷已經感染,身上也有幾處骨折,耽擱不得,我同他一起上了直升機。


  數小時的行程後,我們被送進霖市人民醫院,我被安排到離陸鶴鳴不遠的房間。


  在飛機上的時候,感冒發燒加上凍傷,我就已經昏昏欲睡,送進醫院後直接昏睡了數小時,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我爸媽聽到消息,馬不停蹄地帶著小曦趕到醫院來看我,小曦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笑著撲向我說想媽媽了。


  我媽早已哭成個淚人兒。


  看到她那副可憐兮兮又無助的模樣,我心裏難過的要命,她老家人生我不容易養大更難,好不容易養這麽大了,差點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我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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