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寒
他從我手裏接過小曦,放到後座上安頓好,發動了車子。
車速很快,一路綠燈趕到醫院,掛了兒科急診。
醫生說再晚來會,就燒成肺炎了。
好險。
給小曦抽血檢驗,結果出來後是細菌性的感冒,著涼後病菌激發出來了,引起高燒。
護士給她推了針退燒藥,半個小時後,小曦體溫漸漸降下來,怕再起燒,要留在醫院觀察。
我喂小曦吃上藥後,讓陸鶴鳴先回家,他卻說他來守,讓我去旁邊陪護床上睡一會兒。
我睡不著,心裏焦躁得慌,每每小曦一生病我就恨不得自己生病來替她。
我一會兒摸摸小曦的額頭,一會兒摸摸她的小手,眉頭久久無法舒展,一抬頭看到陸鶴鳴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正望著小曦,眼裏露出溫柔的神情。
這眼神以前在陳飛凰臉上也經常看到。
可現在那男人卻對小曦不聞不問。
真讓人心寒。
天亮後,我醒來發現自己歪在床頭,身上蓋著陸鶴鳴的西裝,西裝上有男人身上特有的香氣混著淡淡煙草味,很好聞。
我拿下西裝,伸手摸了摸小曦的額頭,不燙了,暫時鬆了口氣。
陸鶴鳴買來小籠包、小米粥讓我吃,說醫院附近沒啥好吃的,將就著填填肚子。
我喂小曦喝小米粥,讓陸鶴鳴也吃點。
他抬腕看了看表,說:“不了,八點半要趕個航班,回來再來看小曦。”
我望著男人堅毅的下巴上新長起的青色胡渣,垂下眼低低地問:“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男人修長手指放在我肩頭輕輕按了按,什麽也沒說,拿起包離開了。
我看著男人揚長而去的身影,悵然若失。
小曦快九點的時候又起燒了,我給公司打電話請了個假,給我媽打電話讓她過來幫忙。
掛上電話的那一刻,突然覺得好羞愧,媽媽都五十多歲的人了,辛辛苦苦把我撫養成人,沒享過我的福,卻還要幫我照料孩子。
陳飛凰十點多的時候打電話過來問小曦發燒好了嗎?為什麽發燒了?責備我怎麽帶的小曦?
我一句話也沒回,直接發了個醫院地址給他,想看就看,不看拉倒。
陳飛凰快一點鍾的時候,才匆匆趕過來,手裏提了袋水果。
小曦剛紮過針,眼睛哭得紅紅的,看到陳飛凰就抱著他的脖子不鬆手,委屈而撒嬌地喊著“爸爸爸爸,小曦好疼”,說完給他看手腕上的針眼。
親情這東西真的很奇怪,怎麽都阻攔不住。
我和我媽都鐵青著臉,不想跟他說一句話。
陳飛凰自知理虧,向我小聲解釋道:“她正在備孕階段,脾氣不好,我不能逆著她。”
我覺得好笑,“聽說過懷孕了脾氣不好的,沒聽說過備孕期脾氣也不好的。”
陳飛凰扶了扶額頭,說:“我媽讓她第一胎就生男孩,抓了許多中藥給她吃,她壓力大脾氣不好也正常。你是過來人,就理解一下吧。”
他這樣一說,我又開始同情於歡歡了。
我懷第二胎的時候,劉翠花聽信偏方也抓了許多中藥煎了讓我服,說喝了保準能生男孩。
那些個中藥特別苦,簡直難以下咽,每每喝完我都得去廁所幹嘔一頓,直喝得我麵黃肌瘦,營養不良。
結果懷孕後一查照樣是女孩,白喝了。
現在於歡歡正在走我走過的老路,但這也是她自找的。
陳飛凰去幫我和媽媽買了點飯讓我們吃。
下午我有工作脫不了身,換陳飛凰和我媽值班,我回公司了。
當我在公司忙完再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我媽和劉翠花掐上了,陳飛凰早已不見人影。
我媽素來文縐縐的一個人,哪裏是劉翠花那種潑婦的對手,果然,我媽被她氣得眼圈發紅,拿了手帕在擦眼淚。
我就納悶了,沒離婚的時候劉翠花都不關心小曦,這會兒來湊什麽熱鬧?
劉翠花一看到我,就粗著嗓門責怪我,“小曦判給你了,你就好好照顧她,別三更半夜地去麻煩飛凰。飛凰工作那麽重要,有你媽在這照顧小曦還不夠嗎?還要他也請假?”
我就說呢,劉翠花哪來這麽好的心,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
我把她往外推,說:“你走,走啊,小曦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以後有事再也不找陳飛凰,就當她從來沒有這個爹。”
劉翠花聽我這樣說,忽地抓住門框不走了,瞪著一雙死魚眼吼道:“蘇菀你怎麽說話呢?什麽叫就當她從來沒有這個爹?我兒子活得好好的呢,有你這麽咒我兒子的嗎?”
“我說錯話了,禍害遺千年,你們家飛凰至少得活一千歲以上,這樣總可以了吧?”
劉翠花更惱了,抬手就要來打我,我媽看我要吃虧,急忙把我們倆人拉開。
我“砰”地一聲把門關上,聽到劉翠花在外麵扯著嗓子罵開了。
過一會兒,有護士吼她讓她安靜點,她才閉嘴離開。
我媽說我:“跟這種粗人瞎計較什麽?時間久了,你都快變成她那樣的人了。”
可我不罵回去,心裏憋得慌。
晚上的時候,金子和艾笑帶了水果來看小曦,我把先前借艾笑的那五萬塊錢用網銀轉給她了。
金子趁我媽和艾笑不在的時候,又提陸秦風的事。
我表情淡淡地問她和陸鶴鳴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她說就上次和我一起吃過一次飯,後來又找借口請他吃飯,他都沒空。
但他們經常在頂樓遇見,每次他都會衝她笑,他還派他的秘書送給她一瓶香水,所以她覺得他對她是有意思的,她拿下他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香水?
我心裏難受了下,過一會兒笑了笑,低下頭輕聲說:“今天淩晨,是陸鶴鳴送小曦來的醫院。”
“什麽?”金子的臉唰地一下子變白了,垂下頭不甘心地喃喃道,“他對你那不是喜歡,是同情,他看你可憐才幫你。你離婚了還帶著個孩子,又不能生育,我哪點都比你強。”
雖然她說的事實,但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我就覺得特別地刺耳,膈應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果真,越是最親近的朋友,越是傷人最深。
過半晌,她突然抬起頭對我說:“蘇菀,你和陸總是不可能的,他是我的。”說完,轉身拿起包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