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心在哪？
崤關風雪依舊，觸目望去，白霧朦朧，分不清天與地。
南營軍醫院內，一盞油燈驅除了屋內的黑暗與冰冷。將近子時，還見兩個身影不停忙碌著，久久過後，那木屋響起好聽的女子聲音。
“程爺爺，玉靈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別老折騰你那把老骨頭啦”這聲音響起，隻聽得屋內立馬有怒罵聲，但具體是些什麽，卻不甚清楚。
之後，木屋的門打開了。從內走出一個女子，她嘴邊還保持著笑意，但看到外麵狂舞的白雪，不由得皺了皺眉。
踩在厚厚的積雪上，吱吱作響。因雪下了一晚，把結成冰的那層都覆在下麵，並不是很滑。但積雪很深，走在上麵也並不輕鬆。
當夏玉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靠近軍醫院大門時，她對著最靠近的木屋輕輕喚道：“小猴子，走啦！”
立馬一個身影從屋內閃出，與夏玉並排而立，臉色一如既往的臭：“玉靈，你已經連續三日忙到半夜了”
見小猴子鬧脾氣，夏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無礙。
夏玉反常的舉動，不由得讓小猴子擔憂。以往他每次抱怨，夏玉可都是會扯出一大堆理由，與他唇槍舌戰。
“喂，玉靈，你…..沒事吧？”兩人並排而走，小猴子透過白雪的反射，見到夏玉臉上深深的疲憊與憂慮。
“小猴子，林虎離開已經近兩個月了吧？”夏玉單薄的身子，在這風雪裏，顯得很是孤單。
“差不多，現在距你生病那次，也近半個月了……玉靈，你病好以後，怎麽一直都悶悶不樂？”小猴子言語真摯，話語裏都是對夏玉的擔憂。
“有嗎？也許是擔心林虎吧！”夏玉苦笑一聲，說道。
“不僅僅是如此吧？”小猴子斜了她一眼，很鄙視的說道。
夏玉沉默了，她迎著風雪，走了一會，才重新說道：“小猴子，你真不像一個未諳世事的少年，真是什麽心思都瞞不過你”
小猴子回了夏玉一眼，等著她下麵的話。
“其實，這段時間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我……該何去何從？……真的等到昊國勝利，讓南王護我離開麽……真的把自己，完全交給命運麽……”夏玉眼裏的疑惑很重，她是不相信命運之人，要想得到，就自己爭取。所以一直以來，她才會那麽努力。
“你的心哪，你的心在哪裏？”小猴子聽罷，隻是很平淡的說道。
夏玉一愣：“我的心？”
“如果心已經有了停留的地方，幹嘛要強迫自己離開”小猴子說此話時，大有深意看了看主帳的方向。
“可為了自己的願望，連累所有人，這….……不是很自私嗎？”夏玉幽幽說道，顯然還是很難抉擇。
“玉靈，我真不知道你腦子是什麽做的，一會聰明的要死，一會笨得像頭豬。
桃樹，會在春天開出最美麗的花朵，然到了暮春，這些花都會凋零，取而代之的，是翠綠的葉子。可到了秋季，曾經生機盎然的綠葉，也紛紛失去生機，葬身汙泥之中，甚至連桃樹本身，都出現了枯黃。你說，這些是誰的錯？
若沒綠葉，桃花是不是始終可以盛開？若沒秋果，綠葉是不是一直輕舞風巔？顯然，即便沒有後者，它們的生命也會隨著四季的轉換而消逝。
那麽，是不是時間的錯？可若沒了時間，桃樹永遠是一枚埋在地底的種子，更不用說綻放出美麗的身姿了。
有些事，是不能用誰對誰錯來評判的。交織在一起的命運，因為彼此珍惜而美麗。若是害怕傷害而逃避，那隻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就如桃葉怕傷害桃花而不出現的話，那麽桃樹的生命在春天就會終結。
生命確實很可貴，但有些東西，我們卻更願意用生命來守護。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嗎？”小猴子目露追憶之色，這番話似說給夏玉聽，也似說給自己聽。
“哪怕丟了生命……也不悔？”夏玉雙目含淚，望向小猴子。
小猴子身一正，斬靳鐵的說道：“不悔！”
夏玉見他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破涕為笑，道：“謝謝你，小猴子。我……懂了！”
小猴子長歎一口氣：“哈~，終於好了。你這女人，發瘋的時候真沒人受得了”
一句話，讓夏玉剛才的感動立刻煙消雲散。
“切！你這破小孩，更沒人受得了。”夏玉轉過身，無視小猴子。
小猴子見她這幅拽樣，冷哼一聲，也不去理她。
半個時辰過後，小猴子很不情願的跟在夏玉身邊，滿臉苦澀的說道：“姐，你真的要去主帳啊？”
“當然，難道還騙你不成”夏玉哼哼道。
小猴子很鄙視的看了夏玉一眼，就算想通了，也不需要這樣著急啊，現在快二更天了啊。但知道怎麽勸都無用，隻能無精打采跟在其後。
走了會不久，夏玉在距主帳不遠處的牆角坐下，一邊滿足的望著主帳散出的燈火和映射出來的偉岸身影，一邊拍著旁邊雪地說道：“到了”
“啥？”小猴子似乎不太能相信，天寒地動的，這女人竟然打算臥雪而眠。
“我隻是想遠遠看著他，你不願意待在這，可以先回去”夏玉淺淺笑道，明亮的雙眸始終盯著主帳的那個身影，煥發著奪人光彩。
“大姐，我錯了！這一路上，我都在深刻反省自己惡劣的行徑，現在是大徹大悟，保證以後再也不數落您了……您看，咱們回去行麽？”小猴子一邊拿開灌進脖子裏的雪，一邊可憐兮兮的看著夏玉。
“小猴子，我心意已決，你說什麽都沒用。若覺得冷，你就先回去，反正我又不會幹出什麽壞事來”
小猴子見夏玉真鐵了心要待在這，氣得隻能哆嗦的不斷念叨：“瘋了……這女人是真的瘋了！”
見小猴子最終還是坐了下來，夏玉隻是對他輕輕一笑，又把目光移向了主帳。
那麽晚了還沒睡，他在忙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