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試探（2)
車隊休息時，夏玉選了個樹陰的邊角，不想惹麻煩的她，早就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麽位置。熱浪一陣高過一陣，夏玉隻覺得口幹舌燥，然而水袋在那聊著正歡火爆少女那裏，夏玉實在不願招惹她，隻好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戰馬自由的啃著美味的青草，身穿黑色鎧甲的士兵把夏玉她們圍在中間，輪流守崗。看到如此熱的天，這些士兵還身著鐵甲，列陣休息，毫無鬆懈大意，夏玉不禁暗暗佩服。
婉琴端坐在夏玉旁邊，看著她幹裂的嘴唇，掃了一眼火爆少女，緩緩站起，扭動纖細的腰肢，朝自己所在的馬車走去。
不一會，她就拎了一袋水走來，夏玉高興的迎了過去，撒嬌道：“還是姐姐你最好。”
婉琴沒說什麽，笑著把水袋遞給她，從懷裏的一把輕巧小扇，輕輕扇起。
夏玉接過水袋，正當她要仰頭大飲時，隻覺得手中一輕，水袋不翼而飛，睜開眼，就看到火爆少女拿著水袋在她麵前搖晃，一臉得意的看著她。
夏玉強行壓住心中的怒火，冷聲道：“這是婉琴的水，請還給她。”
“哦，我說哪，你怎麽會有空手變水的本事，那我就做個好人，還給她吧。”說完，就甩手把水遞給婉琴，似真那麽幹脆。
婉琴伸手接水，沒想道那火爆少女“嗖”的一聲抽回了手，然後在婉琴沒反應過來前，猛的打開袋口，把裏麵的水一股腦的潑向毫無防備的夏玉：“臭女人，你還當真以為我是豬啊，竟然她喜歡與你在一起，那我也不介意給她點教訓。”
夏玉咬緊嘴唇，正當她準備忍下時，眼角見到出去巡邏的黑衣正策馬往這邊回來。她突然想起那日黑衣的溫柔，心中頓生一計。
那少女正在得意之時，突然被夏玉在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夏玉，在這瞬間，卻被夏玉猛的扯住少她長發，接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老子跟你拚了，媽的，你以為我真怕了你這小屁孩啊。”
少女吃痛，本能的也抓起夏玉的頭發，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周圍的少女察覺有人打架，紛紛前來觀戰，等發現是夏玉時，全都加入了那少女的陣營，而婉琴隻是站在一旁看著，猶如上次一樣。
所謂雙拳不及四腳，最終結果很悲摧，夏玉隻能雙手抱頭趴在地上如烏龜般的忍受著雨點般密集的拳頭。
巡邏歸來的黑衣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景象，他的心一下子驀然沉了下去，他知道，隻有她被毆打，士兵們才會無動於衷。
幾乎本能快速翻身下馬，一個箭步就到眾人麵前，大聲喝道：“馬上到一邊休息，否則軍法處置”
這話說完，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眾女被這冰冷無情的命令嚇得靜若寒蟬，各自退回了原來休息的地方。
夏玉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滿臉是灰，頭發更是散亂。她臉上本是感激之色，但抬頭望見黑衣時，卻突然掉起了淚，整個人發瘋般朝外跑去。
黑衣看到夏玉迅速轉變的臉色，心情自然而然的被她牽動，由喜悅變得失落。他沒來得及察覺自己的變化，就看到她發紅的鼻子，和大顆顆淚珠在他眼前滑落。
黑衣由失落，變成了一陣陣的糾痛，某種不甘被遺忘的記憶迅速點燃，不可阻擋在他身上蔓延。
“哥哥，這是爹爹給偷偷我的饃饃，我們一人一半，給。”小小的臉蛋上寫滿了喜悅，兩眼眯成一條線，俏皮的望著男孩渴望的雙眼。
“哥哥，為什麽那麽多人都睡著了？爹和娘怎麽還不起來？哥哥，我餓。”瘦小的身影可憐兮兮的求助著，雙手緊緊拉住男孩的手，明亮的雙眸不再散發著光暈，而是充滿著疑問和倦意。
“小米，看，這是什麽。”男孩高興的從懷中摸出一個黑色饅頭，然而女孩隻是無力的動了動眼皮，就連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沒能留戀住他的樣子。
男孩用力的晃動女孩，但女孩的身體冰冷依舊，他打贏那些乞丐了，他們再也不用挨餓了，他答應她的，已經做到了，可為什麽，她答應他的沒有做到。
她如向日葵般的笑容永遠消失了，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離他而去，從此世上隻有他一個人孤獨的活著。
“我幫了你，以後就是你老大，你要一切都聽我的。”他的耳邊又響起這句話，那是一個穿著華服的小男兒，騎在一匹高大的馬上。
當親手把小米冰冷的身體，放入那開滿了向日葵的地方，他就跟著那男孩，直到現在。
遠處的身影和記憶中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看到哭泣著在烈日下奔跑的女子，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在她麵前，總是有一些連他都感到震驚的舉動。
在地牢前那幹淨滿足的笑容，已經種在他心裏，在那裏生根發芽，讓那些埋在土裏的向日葵，重新綻放了。
黑衣邁身向她追去，小米，我答應過你，永遠不會拋棄你，永遠不會讓你受欺負，永遠不會讓你受傷。這次，我一定要做到。
圓月列隊的士兵看著焦急跑出的黑衣，並沒有任何行動。
夏玉跑得很快，在烈日烘烤下，不一會兒就氣喘籲籲，腳步沉重。但她還是沒有放棄，發瘋般的朝前走去。
突然夏玉覺得手腕一疼，身子不可控製的往後倒去，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看清來人，夏玉用盡全力的一把推開了他，繼續往前跑去。
黑衣緊抓住夏玉的小手不放，一步不落的隨她在花的海洋中奔跑，執著的如一個孩子。
夏玉看無論如何也掙不開緊緊握住自己的有力大手，索性停了下來，麵對著黑衣擰眉道：“你到底想怎麽樣，想殺了我嗎，OK，請明說，我還真他媽的煩了”
黑衣看到她如此劇烈的反應，緩緩的放開了手，把頭低下，他在掙紮，可大片的向日葵還是在他心中蔓延，最後占據了他所有的心。
夏玉雙手一得到自由，撒開了腿，全力往前跑，似一刻也不願呆在他身邊。
看著越跑越遠的身影，黑衣突然抬起頭，對著那背影大喊：“我要保護你”
夏玉奔跑的腳步一頓，這幾個字落在她心中，竟有些沉重。
“你說的，是真的嗎？”夏玉望著他，眼角的淚還未幹，眼裏的脆弱，讓人不忍拒絕。
“是”黑衣堅定的答道，雖然雙眼是看向她，但卻好似透過她，看著別的東西。
“為什麽突然對我那麽好，沒記錯的話，你是容妃的人。”夏玉站在那裏不動，凝視他的雙眼，問道。
“沒有為什麽，我說要保護你，就會保護你”黑衣收起了目光，眼中沒了迷離，也沒了緊張。
“謝謝你，黑衣”夏玉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真誠的說道。
黑衣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往眾人所在走去。
夏玉見黑衣已經走遠，也邁起了腳步，跟在其後。
聰明如他，一定猜到自己是故意的，但他還是追來，還是答應保護她。其實夏玉並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她隻是想試探一下黑衣，看他的底線。
那日他反常的神情，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沒想到，他竟然願意赤裸裸的被她利用，那內心的傷會多深，才會做到這種地步？
一直遙望遠處的婉琴，看到先後出現的兩人，淡然的神色有了也絲起伏，若有深思的輕按心口。
正午已過，夏日的炎熱也悄悄退散，車隊又沿著孤寂的大道啟程了，棗紅馬沒有絲毫的疲倦，氣首昂揚的率領著它的部隊，浩浩蕩蕩的追逐落日而去。
馬車依舊，可裏麵的情景卻完全變了樣。夏玉的旁邊有婉琴溫柔的幫她捏著酸痛的臂膀，這日子真是太幸福了。
婉琴的手法有些生硬，顯然很少這樣伺候人，看著夏玉舒服的歎氣，她笑容依舊，沒有對上午的事做任何解釋，夏玉也不曾問起，兩人就如多年好友般，親近無暇。
“琴姐姐，你帶琴了嗎？給我彈幾首吧，你的琴音可一直在我耳邊回蕩啊。”馬車上的生活畢竟是枯燥的，夏玉舒服的半靠在婉琴有彈性的大腿上，拍著馬屁央求道。
“喲，小鬼頭，又來折磨我啦”婉琴伸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隨即從包袱裏取了一張四根弦的琵琶，指尖行如流水般滑動，一曲“采蓮曲”緩緩向四周傳開，給這煩悶的旅程填上許多生氣。
夏玉雖然不知道彈了些什麽，但覺得還行，興致來了，竟要婉琴手把手交她，畢竟這可是她兒時的夢想，現在那麽好的機會，浪費可是罪過啊。
婉琴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也沒多說什麽，認真的給夏玉指導，夏玉如乖寶寶那樣虛心聽教，再三反複的提問後，夏玉終於開始了她的琴藝生涯。
“咚，咚咚咚……..”如擂鼓般的聲音驟然想起，讓這剛涼下來的天又暴躁起來，夏玉看到自己第一次嚐試就搞砸了，紅著臉，不好意思的饒了饒頭皮。
晚琴看到她這副可愛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打趣著夏玉：“妹妹，你這琴藝可比姐姐強多了，你隻要往那城樓一站，那些出兵定會捂著耳朵，欺身趴下，到時還不就像砍瓜切菜般手到擒來？”
夏玉知道那是笑話她，不依道：“好啊，姐姐，你竟敢嘲笑我，看我不給你點厲害。”放下手中的琵琶，向著婉琴撲去，婉琴躲閃不及，被她抱住纖纖細腰，咯起癢癢來了。
婉琴抵擋不住，隻能口頭求饒，可夏玉就是不放手，她也反手在夏玉腰上掐了一把，惹得夏玉笑滿地打滾。
“咯咯，咯咯…”的笑聲往四麵傳開，引得歸林的鳥兒也應聲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