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離京
淑悅齋,這是一座簡約質樸的建築,青灰色的石壁使得整個樓略顯昏暗,這也是園內唯一的一座石料砌成的建築。夏玉聞著飯香,大步朝這邊趕來,隻聽見一個聲音不聽喊道:“姑娘,你等等我啊,現在才開飯,不用急的。”
那個聲音正是小蘭,洗了一下午澡的夏玉,隻覺得饑腸轆轆,從小蘭口中得知飯堂在這裏後,連拽帶托的把小蘭拉到這裏,等問到飯香後,嫌小蘭太慢了,於是把她撇在了身後。
大步流星的走進去,夏玉傻眼了,在這園內她看多了各樣精巧玲瓏的建築,看到既然把這石室當飯堂,還取笑古人,不知道講衛生。
可是裏麵,地板既然全都是用漢白玉鋪成,兩顆龍眼般大的月明珠鑲嵌在雕龍畫竹的石壁上,用以照明,屋內擺著十桌大木圓桌,每桌十人,桌上擺著夏玉從沒見過的這種美味菜肴。
此時,所有的少女都已坐定,隻剩夏玉那這位置還空著。少女們還是白天打扮的樣式,泡完澡的夏玉也換取了同樣的衣服,雖不是傾國傾城,但多一絲活潑可愛,娃娃似的臉蛋如同剝了皮的荔枝。
她兩對烏黑的瞬子一眨不眨的盯著桌上的佳肴,這也太奢侈了吧,這是什麽地方?皇宮大院也不過如此吧?
“咕嚕,咕嚕。”不適宜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大廳想起,夏玉摸摸自己的肚子,在別人怪異的目光下走到自己的位置,對著眾人尷尬的笑了笑,正想伸手抓住前麵的雞腿,老婆子的聲音響起了,無非說了那麽一堆動員廢話,夏玉覺得怎麽比他們院領導的話還多,和唐僧有得一拚了。
好不容易老婆子閉了嘴,夏玉想,這下可以開吃了吧。沒想到又要讓她們自我介紹,相互認識,好互相扶持。本來,夏玉不想那麽另類,畢竟她身處險境,少個敵人就多一份保障,可是她現在完全抵不住眼前美食的誘惑了,等她們都介紹完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到閻王那報道了。
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抓住前麵的雞腿狂啃起來,另一隻手大把大把米飯往嘴裏塞,邊吃還邊嚷嚷:“好吃,好吃。”她這話倒是實話,牢裏頭一日三餐就半快饅頭,一碗清水,吃得她腸子都青了。
站在門口的小蘭看到夏玉這樣子,臉上羞得通紅,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夏玉當做主子般對待,看到她在那麽多人麵前丟人,不禁也小聲抱怨道:“餓死鬼投胎啊,怎麽那麽急呐”
夏玉可不管那麽多,等她吃飽喝足後,心滿意足的抬起頭,背靠桌椅舒服的歎了口氣,才猛然驚覺這氣氛是那麽怪異。
看見眾女數百雙眸子如同怪物般盯這自己的時候,她暗叫一聲“糟糕”,這形象肯定被毀了,看來自己又要被排斥,都是這饞鬼惹得禍,夏玉再心裏咒罵,似完全忘了自己就是那饞鬼。
“嗬嗬,嗬嗬。”夏玉扯出兩聲幹笑,不好意思的望向眾女,然而別人根本不得理她,一個坐在她正對麵的女孩,厭惡的站起身:“梅姨,我不要和這個臭要飯的在一個桌”
周圍的眾女紛紛響應,梅姨看著所剩不多的菜肴,隻好幫她們安排另一種新的酒菜。
唯有一女,沒有走開,仍坐在那裏,滿臉笑意的看向夏玉。這女子她認識,就是那個對她一笑的彈琴女孩,也是那個送了她一套漂亮白裙的女孩,不過,對於這個女孩,她總有那麽一絲忌憚,尤其是這頗有深意的笑容。
迎上那女子的目光,夏玉展顏一笑:“這位姐姐,是你送的我裙子嗎?小妹非常喜歡,在此多謝了。”夏玉把那一絲的反感壓在心裏,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起碼看起來對她還不錯,更何況現在自己基本被孤立了。
“妹妹客氣了,我想來妹妹可能會缺少些衣物,所以自作主張給妹妹送去,還望妹妹勿要怪姐姐唐突了”這聲音酥酥麻麻,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強忍著不適應,夏玉伸起右手,甜甜笑道:“姐姐,把你的右手也伸起來,和我一樣。”
那女子雖然奇怪,但也照著她的吩咐把手伸起,夏玉一把抓住那白皙修長的的手指,作個了個握手的動作:“從此以後,我們就是姐妹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好不好?”
那女子的身子僵了一下,不過這動作極為細小,連夏玉都無法察覺:“好啊,有你這個妹妹,姐姐以後定少不了些樂子,不過姐姐隻與人同享福,不同吃苦哦”
夏玉看她那神情,似開玩笑,但又像是認真,略於沉吟,便有了決定:“好,那咱就做一對同享福,不同患難的姐妹。”
反正結果已經是最壞了,既然這女子已經盯上她,她也不再乎多那麽一個人。
夏玉嗬嗬一下,突然眼睛骨碌一轉,撒嬌道“呀,姐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哪。”
那女子被她那討喜的樣子逗樂,伸出右指,輕輕在她額上一點,咯咯嬌笑道:“你這小鬼!我叫尚婉琴,妹妹呢”
夏玉單手支著腦袋,目光炯炯的看向婉琴,沉思一會:“恩,我叫………”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聲音打斷了:“容妃駕到!”
眾女急忙隨著老婆子出門迎接,對於這位天仙般的美人,所有人都有著濃烈的好奇心。
夏玉暗叫一聲倒黴,就知道她不會輕易的放過自己,不情願的也跟著眾人出去,婉琴把夏玉這一微小的情緒盡收眼底,笑容扯得更大,也跟著眾人出去了。
鳳冠霞帔的容妃在許多宮女和侍衛的簇擁下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對著眾人道:“大家都請起吧,本宮今天來就是和大家嘮嘮家常,各位不用拘謹。”
正在感歎容妃美麗的少女們,聽到她如此親和的話語,如同獲得一份非常貴重的禮物,高興異常。想來,當今皇帝寵妃,親自來看自己,已經讓她們受寵若驚了吧。
當然這裏麵不包括夏玉,也不包括婉琴,婢女們迅速的把廳內收拾幹淨,容妃坐在大廳的正前方,眾女麵對著她而坐,一幹侍衛則守在門口。
“本宮知道,你們有的是為抵債而無可奈何,有的是因為不敢違抗聖令,有的是被生活所迫。但無論那種,今天站在這裏,你們就是國家的功臣。試想,昊國兒郎為保護我等,保護我們的家園,誓死殺場,難道我等就不能給他們帶去些聲樂,為他們苦寒帶上些許溫暖嗎?”容妃說得是慷慨激昂,眾少女雖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可以成國家功臣了,但得到容妃如此的讚舉,早就樂開了花,哪裏還管那些。
夏玉也在感歎,這容妃也太能吹了,那麽好,她幹嘛不自己去?不過,聽她那麽一說,到像現代軍隊的文工團了,但她怎麽會相信容妃之言哪?
看到眾人怯意減了不少,容妃露出滿意的笑容,目光向夏玉一掃,感受到容妃的目光,夏玉心中一驚。
“汝等可知道,天之嬌女——玉靈,也自己請旨前往邊關,雖然她犯下了種種不可饒恕之罪,但這種心係天下的情懷又有幾人能比?”
“啊,就是那三歲識字,五歲做詩,被先皇親點為太子妃,卻據不出嫁的玉靈?”
“對啊,不僅如此,在她爹把持朝政的那幾年,隻要是比她美貌的女子,都會被她隨意打殺。”
“我聽宮裏人說,她對宮中嬪妃,非打即罵。先皇帝不僅不責怪,見她實不願出嫁,便封了她為長公主。”
“她不就是仗著她爹是當朝宰相,先皇恩寵,才敢如此的大行逆施,無視國法嘛。”一個聲音憤怒的說道。
“就是,就是”應和聲一大片,“現在全家被誅,還不是報應”。
“對,這樣的女人就是活該,就算打死我也不會和她呆一起的,真想揍她一頓。”一個脾氣火爆的少女大聲的罵道,眾女被說得義憤填膺,磨拳霍霍。
夏玉悲呼,不會那麽慘吧,這傳說也太毒了點吧。下意識的向婉琴望去,見她沒有任何反映,冷眼聽著眾人咒罵,臉上笑容更加妖嬈。又望向坐在玉台的容妃,她靜靜的盯著自己,就是掌握全局遊戲的貓。
容妃揚手示意眾女停下,此刻少女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馬上沉默不語,諾大的廳堂一下子靜了下來。
“眾位可能有些誤解了長公主,更何況那些傳言多少是有些出入的,本宮就讓她來給大家解釋解釋吧。”
夏玉瞪了容妃一眼,你狠!腳步卻不挪動一分,她真不想把自己置身於這群小憤青們,那下場,她不敢想象,好比自己就是個大漢奸一樣。
門外的侍衛可不管夏玉願不願意,見到她不出來,直接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拎到眾人麵前,夏玉孤零零的站在眾人麵前,看著她們一雙雙噴火的眼睛,知道怎麽解釋也沒用,隻會越描越黑,所以她忍,一聲不吭。
眾女見她一聲不吭,越加生氣,氣氛也越來越緊張,夏玉感到越來越大的壓力,額頭沁出許多細汗,她用目光向婉琴求救,婉琴也含笑看向她,但根本沒有幫她解圍的之意。
又過了半響,那個性急的少女再也忍不住了,似完全忘了端坐在上的容妃,上前就推了夏玉一把,嘴裏罵著寫難堪的話語。
夏玉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眾女受到鼓舞,圍著夏玉一頓拳腳相加,夏玉本想反抗,但自知打不過那麽多人,況且容妃本就想讓她出醜,如果不滿足她,不知又會怎樣對付自己。
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任身上被撕扯得火辣辣的痛, 她默默忍受這一切的同時,留心婉琴所在方向,她還是站在那裏,沒有挪步,亦沒有表示。
就在夏玉被打的快要忍受不住暈過去之時,宮裏的急召,讓容妃提前離開。眾女等容妃走後,也停了下來,紛紛跟著容妃離去。
她們也看出了容妃的深意,而不是簡單的憤青,看來每個人都不簡單啊。
屋內隻剩下婉琴和夏玉兩個狼狽不堪的人,婉琴牽過夏玉那攢緊的雙手:“妹妹,來,姐姐給你擦些止痛的藥。她們可真不知到好歹,你現在可還是貴為長公主啊。”
長公主,夏玉心中冷笑,隻是為了更好的羞辱她罷了。
盈盈一施禮,夏玉道:“多謝姐姐。”
月兒如珠寶鑲在鍋蓋似的黑夜,倚欄望著明月,想起了劉禹錫的詩句:“淮水東邊舊時月,月深還過女牆來”那裏的月看過金陵的興衰,那麽此時的月,是否也將會帶著滄桑,掛在家鄉裏的蒼穹上?
夏玉滿臉惆悵,明天,就要離開了吧,不知前方又有多少的艱難險阻,不知又行至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