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詐降
夜已深，似死神帶來的漆黑。
張秀的先鋒營在海老山外燃起很多篝火，薪火燃燒時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跳動的火焰將黑夜染成了昏黃。經過長時間的炮擊，海老山山寨大門依舊完好無損。他的副將來徵詢他的意見：「大人，這座山門是天然花崗石做成的，其厚約有三米，堅不可摧，攻城錘也無用。我們如何取捨？」
張秀舉頭望月，腦子裡回想起傍晚時分笑三刀跟他密探的場景。
笑三刀對張秀說：「海老山的土匪主要有兩股勢力，一股是封忠的部隊約有兩千人；還有一股是虎頭山的仇大海，大約有一千人上下。封忠貪財圖利，對仇大海多有陷害。下午我去交換小池少主的時候，擇機收買了仇大海。午夜時分，仇大海輪值駐守山門，他願意作為內應，接應將軍踏破海老山。」
張秀問笑三刀：「仇大海可靠嗎？」
「非常可靠。他是前朝虎賁軍將領，你知道的，虎賁軍與牧清之間有很深的仇怨，他的叛降應該有說服力。」笑三刀說道，「仇大海在午夜時分，會打開山寨大門，協助將軍蕩平海老山。「
張秀聽得哈哈大笑。「如果真是這樣，笑鎮長，我在功勞簿上給你記下大功一件。我一定會在我哥面前好好表功，我哥也會在定國公面前給你美言，保你世世代代襲領青竹鎮。「
笑三刀滿臉堆笑：「謝將軍記掛，我一定謹記在心。「說著，他給張秀塞了兩張銀票。
張秀看了一眼銀票上的數字，很滿意。
副官見到張秀遲遲不給他發布命令，他提高了音量再次詢問張秀：「將軍，山門久攻不破，官兵士氣受挫，有了避戰情緒。屬下斗膽諫言，可否暫時撤退，等明日天亮再戰？「
張秀閃回到現實場景。他不回答副官的提問，他反問副官：「現在幾點？「
副官回答：「剛好午夜。「
張秀若有所思。「如果笑三刀沒有騙我，那麼……「正說著，海老山山寨大門徐徐打開一道縫，門軸處傳來吱扭扭的巨大刺耳聲音。
仇大海單人單騎出現在巨大的花崗石山門之後。他策馬而行，馬蹄踏地噠噠，他驅馬來到張秀陣線前五米位置勒馬停下，他抱拳說道：「我乃虎頭山仇大海，請見張秀將軍。「
副官對張秀說道：「我去把他抓來！」
張秀說：「不是抓，是請！去把請過來。」
「這……」副官一時沒理解請的含義。
張秀罵道：「笨蛋，他是來投誠的。」
副官疑心深重。「將軍，會不會有詐？」
張秀瞪了他一眼。「他是笑鎮長保舉的，怎麼會有詐？」他不理會副官，他親自驅馬來到仇大海身前：「仇當家，本將等你許久了。笑三刀說你給我準備了一份大禮。本將心急了，想看看。「
仇大海將左手拇指、食指含入嘴中，吹響一聲尖銳的口哨，口哨聲響徹夜空。不久，海老山花崗石大門完全洞開，一票人馬列隊出現，他們在仇大海身後排成了六列橫隊，每隊一百三十人，他們手無寸鐵，沒有任何武器和防具。
仇大海翻身下馬，他單膝跪在張秀馬前，他說道：「虎頭山七百八十人，請降！「
張秀哈哈大笑：「准！「他振臂一揮，給副官下令，」山門以破，命令大軍掩殺進去，除惡務盡，就在今夜。」
副官得令而去，他親自率軍攻入海老山。
張秀拉著仇大海的手說道：「仇當家與我一同進山。」
仇大海說道：「請將軍先走一步，封忠還有一些死不悔的手下，我把他們處理之後就跟上您的隊伍。「
張秀回答：「那儘快趕上來！若是慢了，可別怪本將不分給你戰利品。「
仇大海說道：「我不要軍功和戰利品，我只要牧清的人頭。」
「好說好說。我一定滿足你這個要求。「張秀說罷，不再耽擱，他催馬趕上副官，殺入海老山。
張秀統兵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殺入了海老山腹地，前面是一塊開闊地。副官首先察覺到了不詳，他提醒張秀：「將軍有沒有發現，我們一路上根本沒碰到劇烈抵抗，都是散兵游勇在零敲碎打。會不會有詐？「
張秀哈哈大笑，「你這疑神疑鬼的毛病什麼時候才……「
他一句話沒說完，谷內突然戰吼喧囂，火把閃爍，人影攢動，黑壓壓地土匪們出現在張秀眼前，看規模差不多有六千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手持短劍的年輕人，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那是張秀一生中見過最美的月光，可終究冰涼。
張秀震驚無比。「情報上說海老山只有匪兵兩千人，如果除去仇大海的人，他們現在應該不足千人，可是現在怎地憑空冒出如此多的人？「
副官也是驚懼。「是戰是退，請將軍迅速決斷。「
「不過一群土匪，何足懼。命令部隊，方陣推進。後退一步者，斬！「張秀的先鋒營迅速排成三個千人方陣，長槍在前，短刀居中，步伐整齊的向前推進。張秀很有勇氣，但是他那些稚氣未脫的士兵臉上在聽到安格魯人震天動地的戰吼時出現了畏懼膽怯的表情。
牧清沒有騎馬，手持汐月短劍——正在積聚月之光華——突前站在安格魯人最前面，他發表著演說：「我的安格魯兄弟們，你們從蠻荒之地被販賣到恩澤大陸，這是你們的恥辱！作為你們的領袖，我將帶領你們洗刷恥辱，我要帶領你打回蠻荒之地，我要帶你們奪回家園！但是今夜，站在你們對面的那些人，他們要搶奪你們在海老山的家園，你們同意嗎？」
三千安格魯人振臂高呼。「烏拉！殺！殺殺殺！」
張秀的方陣被安格魯人吼叫的音浪淹沒。
牧清繼續鼓舞士氣。「我的安格魯兄弟們，你們有無比強壯的身體，你們有無比驕傲的勇氣，你們更有無堅不摧的力量，作為你們的領袖，今夜請讓我看見你們有沒有資格成為領袖最強壯的戰士！「
沙魯適時地高喊：「為了領袖！烏拉，殺！殺殺殺！」
三千安格魯人振臂高呼。「為了領袖！烏拉，殺殺殺！」
牧清振臂高呼：「跟著我我衝鋒，跟著我殺！「他身先士卒，腳下催動如影隨形步，像離弦之箭一般衝出去，在距離張秀先鋒營第一個千人方隊還有十米遠的時候，牧清揮動汐月劍，將蓄能完畢的月之光華全部揮灑出去，」月華斬！「
這一招月華斬是牧清剛剛解鎖學會的招數，那是汐月劍自帶的招數，伽藍親自教會他的，威力巨大，殺人如麻。月華斬揮出的巨大劍氣，光華璀璨如新月，彎成一個巨大的弧光，將第一個千人隊的前五排士兵齊刷刷砍倒滅殺。
領袖的作用是巨大的。安格魯人受到牧清激發，他們獸血沸騰，扯下重甲扔到地上，他們更習慣赤裸著上半身去拼殺。他們沒有訓練有素的隊列，他們沒有整齊劃一的步伐，他們沒有漂亮的護甲。他們只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悍不畏死的決心，他們排著亂七八糟的隊列，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有的提著巨斧，有的拎著重槊，還有的掄著曾經捆在腳上的石鎖，他們吼叫著沖入了張秀的先鋒營方隊。
安格魯人的殺傷力是巨大的，那些碩大的寬刃巨斧劈下去，立刻就有十幾個稚氣未脫的士兵被一劈兩半；還有那些鋼錘重槊，簡直就是先鋒營的噩夢，一錘下去，准有七八人躺屍；再有就是那些重達七八十斤的石鎖，那簡直就是夢魘一般的投擲武器，成片成片的人死在石鎖下。安格魯人之於張秀的部隊，就好比魔鬼之於凡人，單純的就是屠殺！
張秀高估了他的方陣，嘀咕了安格魯人的可怕。不過瞬息之間，張秀的三個千人方隊就被安格魯人沖爛打散，潰不成軍。
張秀倉皇帶領著他的副官以及百十個衛兵後退，當他撤退到海老山山門時恰好見到仇大海，他高呼：「仇將軍快救我！「
仇大海手臂一揮：「兄弟們，圍上去，抓了張秀！「
張秀此時才明白。「原來你是詐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