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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龜甲屠龍陣

  王順還是目光遲滯如痴兒,任由滿天石雨把他的部隊砸得潰不成軍,他自己也被砸落馬下,還燒了滿頭髮,但受傷不重。他的副手軍官一邊幫他抵擋那些砸落而下的石塊兒,一邊死命搖晃他的胳膊:」王侍衛!王侍衛!!王侍衛!!!大軍是進是退,是攻是守,你快下命令啊?」


  三千步兵,得不到指揮官的命令,一時間亂成一團,有前進的、有後退的、還有四散逃跑的,可苦了各級軍官,一邊揮刀殺人整頓軍紀收攏兵線,一邊焦急地等待王順的命令指示,同時還要閃躲頭頂密集而下的石頭雨。


  伽藍公主拍著手,跳著腳,興高采烈花枝亂顫,他對正在施展法術的范瞻撒嬌說道:」師傅師傅,收功吧,如果把他們都砸死就不好玩兒了。師傅你快看,他們這是什麼陣法啊,像個烏龜殼一樣。」


  范瞻散去法術,看到牧清正在指揮戰陣次序漸進,穩健厚重,他讚歎說道:」牛三木頗有大將之風,調度有方,臨危不亂,很不錯。咦,這個陣法有點兒意思。」他仔細凝視正在循序走向王順部隊的陣法,恍然有所得,」原來是龜甲屠龍陣。」


  「什麼是龜甲屠龍陣?」伽藍問道。


  「龜甲戰陣出,堅不可摧;游刃八方敵,屠龍入大海。」范瞻說道,」沒想到他還會這個陣法。不錯不錯。」他警告伽藍說,」公主殿下,你好好揣摩這陣法。日後陛下率軍橫渡,一定會與之對抗。」


  「不就是舉著一堆盾牌嗎,有什麼用?」伽藍不以為意,」父王只需派出一隻科莫多巨獸就能把他們碾平,簡單的就像踩死一隻螞蟻。」


  范瞻笑而不語。小牧清,下面的路就要看你怎麼走了,只有活著衝出去,你才有資格跟我合作。


  滿天火石雨,驟然停歇。柴東進站立在鴻溝之畔,下望斷裂的大地,裂縫直入地底深處深不可測,非人力可渡。他眺望對面,把希望寄托在王順身上,他用足了元氣,疾呼:」王順你在幹什麼!?快點兒收攏軍隊抓住牛三木,否則本將殺了你!」


  王順夢醒,痴兒之情消失不見,他又變成那個冷酷無情的方臉武士,揮臂高呼:」收攏部隊,集合集合。」


  青山谷的部隊訓練有素,王順發布命令之後,隊伍迅速集結,清點數量。他帶來的三千步兵都是短刀簡從的輕裝步兵以及弓箭手部隊,他們既沒有重裝備,更無提前準備長盾用於防護,再加上事發突然,故而剛剛一陣天火石雨,部隊受創極重,死傷及近半數。特別是弓箭手部隊損失最多,幾乎全軍覆滅。現在能夠集結集合整編的勉強只有八個百人方隊。但是即便如此,王順的部隊在數量上依然佔據大多數,超出牧清這一方的人數有半數之多。


  王順命令說道:」方陣向前。衝破龜甲屠龍陣,後退者,斬!」


  牧清指揮龜甲屠龍陣穩步向前,迎向王順麾下的第一方陣,雙方還有一百三十步遠的時候,他喊道:」龜背三線開!


  龜甲屠龍陣持續不停的向前行進,同時上方第三排盾牌齊刷刷打開,裡面露出六隻十字弓,這種十字弓是被黃直調校過的教廷弩機,一弩十矢,射程遠、威力大

  「發射!

  雖然只有六隻十字弩弓,但是它一弩十矢,六輪齊射下來,六十隻弩箭,挾著破空之聲激射到王順第一列步兵方隊,弩箭齊中,方陣前排半數步兵中箭損命。


  「龜背三線合,四線開!


  龜甲屠龍陣第三排盾牌閉合,第四排打開,依舊六隻十字弓。


  「發射!

  六十支弩箭爆射過後,第一排方陣步兵躺屍於地上,再無立人。


  「龜背四線合,五線開!


  龜甲屠龍陣第四排盾牌閉合,第五排打開,依舊六隻十字弓。


  「發射!

  王順步兵第二排方陣又有半數死亡。


  ……


  牧清指揮的龜甲屠龍陣,陣法不停,弓弩不停,等到龜甲第七線打開的時候,王順步兵方陣已經大亂,後面的士兵不得不踩著前面士兵的屍體前進。如此循環反覆,牧清指揮的龜甲屠龍陣大殺四方,不覺間,王順指揮的八個百人步兵方隊已經被牧清殺了四隊。如果不是因為弩箭全部射完,僅憑這種遠距離射殺就可以把王順的方陣全部射殺完畢。


  柴東進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他心裡拔涼拔涼的,扎碎了心,這些部隊都是他的看家部隊,莫名其妙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鴻溝坑殺了大半騎兵,餘下騎兵過不去鴻溝,只能幹瞪眼瞎著急。溝對面的輕裝步兵更是損失慘重,天降火石砸死燒死一大半,剩下一些能戰鬥的組成方陣之後又被龜甲屠龍陣幾輪齊射之後死了一半兒步兵方隊。現在從人數上看,雙方人數已經成為均勢。但從氣勢上看,牛三木那一邊明顯更勝一籌。


  黃直就在牧清旁邊。他讚歎,」比較武器犀利,原來陣法才是大殺器。」


  牧清看看他,再看看黃直背後的千機匣,不無驕傲地說道:」武功再高,武器再鋒利,終究有個限度,陣法卻不同,兵法戰陣才是真正的萬人敵!」


  段明經此一戰,他看到了生命曙光,特別開心。對牧清大拍馬屁:」三木兄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年少才高。我承諾,只要救我出去,我一定兌現諾言,讓你富貴加身。」


  封忠與他倆不同。初始沉默不語,然後似有所悟,自言自語:」你竟然把虎賁軍的秘技研究到這個程度,真是匪夷所思。龜甲屠龍陣原來還可以這樣用。」


  牧清看看封忠,淺淡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心裡卻在想,我自小就研究你們虎賁軍的鎮軍六藝,如何用、如何破、如何改良,我心裡清晰的緊。就在他一回頭的空檔,他看到不遠處一塊凸起的碎石堆上萁坐一個奄奄一息的人,看著很眼熟,他問封忠:」那個人是不是仇大海?」


  封忠望一眼之後,說道:」如假包換。」他幸災樂禍地又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透了。」


  牧清想去救仇大海,但是此時若是改變行軍路線救人就會貽誤戰機,他有些躊躇。黃直看出了他的困惑,說道:」我去救他。」


  黃直甚懂我心,假如他能和我休戚與共,一定是我復國路上的最大臂助。牧清略微一個猶豫之後,果斷說道:」開陣!」


  黃直箭步而出,向著仇大海所在位置暴沖而去。


  牧清則繼續指揮龜甲屠龍陣沖向谷口。餘下的幾排方陣守在谷口,此刻距離龜甲屠龍陣不足二十步,牧清大聲發布命令:」甲陣全開!短矛投擲!」


  兩百隻短矛從戰陣中拋射而去,在空中劃出成片的弧形……下落……全中!有的短矛戳穿了士兵的頭,從左邊進去從右邊出來;有的短矛穿透了胸部,前面進去後面出來。更多的步兵是被戳中身體的某一部分,比如手、比如腳,士兵成片成片的撲到。王順的第六道步兵方陣瞬間崩殂。


  「合陣!」牧清喊道。


  龜甲屠龍陣再次閉合。蠢蠢向前蠕動,勢不可擋。


  王順看得心驚肉跳,六道方陣,六百人,旦夕間躺屍一片,無人生還!他已經無心戀戰,想要逃遁。柴東進看穿了他的想法,暴躁地發布命令:」遁逃者,殺!全軍圍上去!」


  王順也猛醒,不敢再怠慢:」兄弟們,將領不可違,逃了一線崖逃不了青山谷。我們拼了!」他身先士卒,再也不管什麼陣型什麼軍紀,帶領僅剩的三道方陣,以及一些離散沒有隊形的士兵合在一起大約四百人出頭,他們再也顧不得什麼陣法,他們此刻倒是像極了那些綠林草莽烏合之眾,他們一擁而上,撲上去就要與龜甲屠龍陣肉搏換命。


  牧清說道:」方枘圓鑿,格格不入。變陣!」


  龜甲屠龍陣瞬間變換,長方形變成了圓形戰陣!圓陣分為內外三層,盾牌後有持劍者。三個圓形按照不同的旋轉方向旋轉,第一圈為順時針,第二圈為逆時針,第三圈又為順時針。


  王順帶著士兵撲上去與變陣后的龜甲屠龍陣搏殺,就像咬到了一片由長盾編製而成的圓形劍幕,一柄柄寬刃長劍從忽開忽合的盾牌後面吞吐穿刺,殺死士兵一個又一個,一時間王順的部隊已經所剩不多,一陣絞殺之後只剩下三五十人。


  現在的戰鬥人員對比已經呈現一邊倒的形式,勝利的天平完全傾向牧清這一方。而且攻守之勢已經發生了變更,牧清指揮戰陣主攻,王順帶領他的士兵負隅頑抗。王順完敗!被亂劍捅死。


  牧清穩居陣眼:」散陣!」


  龜甲屠龍陣陣型漸漸打開,那些匪兵們無不對牧清大家讚賞。這一陣,看似必敗之局,竟然驚天大翻盤,勝利者居然是他們。這個奇迹誰敢相信?他們都是軍人出身,這次戰鬥讓他們熱血沸騰,殺敵何止一千,他們居然毫髮無損!這就是奇迹。陣法散去之後,他們自發扇形排在牧清之後,就像簇擁著一個王。


  牧清威風凜凜,悠然自得從陣眼位置慢慢踱步出來,面朝柴東進,大聲疾呼:」在穿雲柱頂端的時候,你可想到今日之敗局?在你南北合擊的時候,你可會想到今時之局面?」


  柴東進咬牙切齒,嗚哇怪叫,惱恨得恨不得背插雙翅飛到鴻溝對面,一巴掌拍死牧清。但是呢?徒勞奈何。


  牧清又說:」柴大人,你好好在青山谷等我,不出三月,我必去尋你!家仇國恨,一起算!還有——」他的視線落在柴東進腰間的七星寶劍,手臂隨之指向寶劍,」——這把劍,下次見面之時,就是物歸原主之日。再見!」


  黃直背著人事不知的仇大海來到牧清身前,牧清歪頭看仇大海傷勢,黃直說道:」受傷不輕。刀傷、砸傷、燙傷、燒傷,各種傷都有。需要趕快救治。」


  牧清點頭表示了解這些情況,接著簡單幫仇大海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招呼所有人開始撤退,臨走時他還不忘對柴東進做出一個很下流的手勢,惹得柴東進又是一陣跳叫。他們在一線崖南谷口外找到許多散落的馬匹,騎馬遠遁。


  在逃離途中,牧清騎在馬背上,看著那些與他並肩作戰的海頭山匪兵,越看越喜歡,恨不能把他們都收為己用。海頭山的這些土匪都是經過浴血拚殺活下來的老兵,陣法基礎深厚,戰術執行果敢穩定,紀律嚴明。他們是真正的財富。


  他看著海頭山的這些土匪,眼熱的發燙。以後的復國之路復仇之路,需要兵,需要將,而這些人正是最好的人才。怎麼才能把他們收到自己麾下,讓他們聽命與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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