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千機匣(2)
匪兵們哈哈大笑,語多嘲諷。」十數之內,你讓我等速速離去?」
「這位公子,你長得美,就不要想得美。」
「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瞅瞅,30對1,你還想讓我們速速離去?」
「趕快放下武器投降,爺爺們給你一個全……」
「你們在吵吵什麼?找到目標人物了沒有?」一個匪兵頭目吆喝著走過來,他拿著一張畫像,舉在眼前比照黃直看了看,」他不是大當家要找的人,殺了殺了。」
黃直兩眉絞在一起,甚為不悅。」你為何如此粗俗無禮,隨隨便便就殺人?」
匪兵頭目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你是白痴嗎?我們是土匪,土匪當然要殺人。」
牧清也笑了。黃直你這傢伙確實夠白痴。這種問題,你也問得出口?
「可是牛三木說你們是軍人,你們假扮土匪,無非就是為了錢。既然錢已得到,何必再傷性命?」黃直誠實地看著匪兵頭目,」你們讓我離開,我原諒你們。你們——」
「停!」匪兵頭目打斷黃直,他問身邊的土匪,」剛才他是不是提到了牛三木這三個字?」
「他還說會原諒我們。」一個匪兵舉起刀,做劈砍狀,」我先剁了他中間那條腿,看他怎麼牛哄哄,原諒我們?他憑什麼?」
匪兵頭目也不滿黃直淡然的囂張狀態,他命令說:」你們幾個過去擒了他,剁手剁腳,問出牛三木的下落。」
五個匪兵奉命沖了過去。
及至黃直身邊十步遠,一束寒光從千機匣飛出,無聲無息,依次穿過匪兵膝蓋半月板——全部是右腿——他們失去支撐,紛紛翻滾倒地,哀嚎呻吟甚是痛苦。
牧清見之一凜,好厲害的暗器,這是什麼玩意兒?
那道寒光在空中盤旋而回,沒入千機匣,消失不見。」百轉千回鏢,有去有回,殺敵無聲。」黃直對匪兵頭目說道,」你們退了吧,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匪兵頭目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再也沒有了之前的不屑囂張,他吩咐一名匪兵說:」茬子硬,去請大當家。我拖住他。」
匪兵飛奔而去。
「我可以走了嗎?」黃直問匪兵頭目。
匪兵頭目擺出嚴陣以待的防禦姿勢,眼睛緊緊盯著黃直體側的千機匣,他唯恐那道忽來忽去的寒光會突然殺出來,他語帶妥協:」這位兄弟,我也是聽命行事,你別怪我,你能不能走還需要我們大當家發話,請別難為我,稍等片刻如何?」
「好。」黃直席地而坐,一手始終按在千機匣上,閉目不語,其形其狀甚是瀟洒酷炫,宛若壯士出征般波瀾壯闊。
黃直如此磊落洒脫地席地而坐,匪兵們都很詫異。他們不敢擅動,他們圍而不攻,靜候大當家的到來。
牧清見之則暗罵:黃直你特么玉樹臨風風姿綽約地往地上一坐,很偉大嗎?就特么會耍酷。你要是被抓了,小爺救不救你?剛才直接用百轉千回鏢殺了這幫人跑路,豈不是更好?現在不跑,等土匪們都來了你還怎麼跑?你還想對這幫土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期望他們能網開一面放你脫困?傻逼!
封忠陰翳尖刻地笑聲響起來,由遠及近,很陰森。」山谷里我們有700多人,他想走?」他身邊跟著郭柯,身後帶著200多匪兵,把黃直團團圍在中央,他來到黃直身前十步左右停下來說道,」你要是走了,我們海老山還怎麼在道上混?你走不了!也活不了!」
黃直問道:」請問您貴姓?」
封忠昂著下巴,一副倨傲模樣。」我——貴姓——封。」
「您應該用謙辭,當我說您貴姓時,您應該回答免貴姓封。」黃直很認真,」而不是自稱貴,這不符合社交邏輯以及禮儀。您要記住,禮貌、謙遜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品行。是美德。」
封忠聞言一怔,好多年沒人敢和他這樣說話了。或者說,自他落草當了土匪以後,就再也沒想到過什麼美德。於是,他哈哈大笑起來,手裡那對玉珠輕輕碰撞,聲音脆響。
「封大當家因何發笑,很好笑嗎?」
郭柯耐不住性子,接話罵道:」你他么有完沒完?」
「閣下又是誰?貴姓?」黃直說道。
「我是郭柯,虎頭山二當家。」
「那麼大當家有沒有來?」黃直又補了一句,」我說的是你們虎頭山。」
郭柯面色變幻,略帶羞愧之色。當著兩百多人的面,他怎麼好意思說他大當家來了,但是被我綁了?很尷尬。他齜著牙說道:」你一個將死之人,怎麼如此啰嗦。擺出一副學究臭臉,你教育誰?」
「教育談不上,我只是想和你們談一個道理。」黃直很嚴肅,」你們已經劫了車隊,得了財寶,現在放了那些無辜的人以及我,如何?你們放了我們,我們相安無事,大路朝天,這樣我就——」
牧清恨不得堵住自己耳朵,挖瞎自己眼,黃直白痴的簡直可以,這傻缺是不是從來沒跟外界打過交道?跟土匪講仁義道德,無異對牛彈琴。人家有200多人,憑什麼放你走?
「——不用教訓你們這些人了。」黃直說道。
什麼玩意兒?牧清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問段明:」那傻缺剛才說什麼?」
「他說他不想教訓這些土匪。」
牧清再問段明:」你說他是不是傻逼?」
段明說:」我覺得是。」
土匪們也都覺得黃直傻得可愛,他們哈哈哈大笑,笑得恣意放縱。封忠說道:」這位小兄弟,我很喜歡你的耿……呃,傻裡傻氣的耿直,這樣吧,你告訴我牛三木和段明在哪裡,我放你走,如何?」
段明聽之色變,問牧清:」他不會出賣我們吧。」
牧清反問:」如果你是他,你會怎麼做?」
段明想都不想:」我會出賣你。你呢?」
牧清也很坦誠。」我也會。」他話鋒一轉,言辭果斷決絕,」但黃直不會。」
段明又問:」為什麼?」
牧清回答:」因為他傻。」
黃直果然沒有出賣牧清,他對封忠說道:」賣友求榮,何為榮?」
封忠臉上還是掛著那種不陰不陽的淡淡地笑,他說道:」你確定這樣做?這位兄弟,坦白說我很忌憚你的百轉千回鏢,假如你與我遊走纏鬥,我的這些兄弟指不定會被虐死多少,但是現在我們把你包圍其中,一輪弩箭就能把你射出刺蝟,你拿什麼和我斗?」他繼續勸降,」放棄吧,只要你告訴我,牛三木在哪兒,我放你走。我說話算話,決不食言,如何?」
黃直不為所動。」我知道牛三木和段明在那裡,但我不會告訴你。」
封忠又說:」小兄弟的為人真是世間罕見,不但宅心仁厚還特講義氣。這樣吧,我和你做個交易如何?」
牧清聽到這裡,心中一陣恍惚。暗叫一聲不好。黃直軟硬不吃,唯有博愛是他的命門,封忠見多識廣焉能看不出這一點?假如封忠使用道德綁架,黃直還能不能守住思想陣地?
封忠果然說道:」這位兄弟,你看那邊,」他指向西側一個小土丘,」哪裡囚著132人,我原想一刀一個都殺了,但是經過剛剛你的點化,我忽然覺得殺生不如放生。我看這樣,你告訴我牛三木和段明在哪兒,我就把你和那132人一起放走。你想想看,2條命換132條命再加上你,那個更重要呢?」
黃直想也不想地說道:」牛三木更重要。他是朋友。他們卻不是。」
牧清很得意。交往不過三天,他就把我當成了朋友。小爺這是有多大的人格魅力?不過有個問題,假如他日後知道我是牧清,會不會後悔今天這麼說?如果那一天到來,他會不會用百轉千回鏢把我射死?總之,很期待那一天快點兒到來。
封忠質問黃直:」那你就不管他們死活了?」
「他們抓了我,要把我扭交光明教廷,所以我和他們原本就是敵人。我雖然深惡你們殺人越貨,但是不等於敵我不清,麻糜不分。所以我不接受你這個交易。」黃直盯著封忠的眼睛,很認真地說,」另外我還想嚴肅、嚴重、嚴正、嚴厲地警告你——不要逼我出手。再出手,我控制不了準頭,也許會出人命!」
封忠哈哈大笑,郭柯次之,然後所有土匪都大笑。不屑、嘲諷、挖苦和奚落。
「很好笑嗎?」黃直不悅,臉上寒霜漸漸多起來。」我好言相勸,你們不但充耳不聞,還出言不遜嘲諷奚落,我不是聖人,也不是神仙,我也有情緒。封大當家,你若是再不聽我的忠告,就休怪我翻手無情了。」
封忠笑得前仰後合,笑得肚子疼,他說:」難道你不覺得你講得笑話很好笑嗎?我憑什麼聽你的勸告?就憑你的百轉千回鏢?」他收斂笑容,」哼!你的百轉千回鏢出神入化防不勝防,但是!那又!能怎樣?!縱然你有能力殺光這兩百人,你也得一個接一個地挨個殺吧。」他臉布陰雲,」以我的能力而言,只要我的兄弟們給我創造瞬息時間,你就被我殺死了!還有一點很重要,我看你氣息虛浮應該是被下了某種禁制,你動不了元氣對吧?」
「確實動不了元氣。」
「那你憑什麼跟老子斗?!」封忠之怒,快要到了爆發的頂點。
「憑它。」黃直拍了拍千機匣,」它能殺死你們全部!注意,是全部。你們根本沒機會出手,連放箭的時間都將沒有。
封忠之怒,爆發。」小兔崽子,老子忍你很久了。老子殺人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裡,我還從來沒看過你這麼狂的人,」他開始歇斯底里,發布命令,」圍上去,刀架他脖子上,我看他怎麼一口氣殺兩百人!讓他殺!!」
包圍圈越縮越小,其中一柄單刀的刀尖距離黃直眉心不足寸許。
黃直也動了真怒,憐憫心消失不見。他的視線越過層層匪兵,與封忠的眼睛重合,千機匣在他手中有了一點點響動,機械傳動聲從他手掌下緩緩響起,清脆而耐聽,他一字一頓地說,」凄風苦雨針!」
千機匣第二次發動!它以黃直為原點,發射出成片成片的寒光,寒光斜飛蒼穹之上,一波波向外激蕩,就像水面上的漣漪,連綿不絕,蕩蕩悠悠。
點點寒光飛到天空高處以後,轉而向下爆射,形成光幕遍布穹頂之下,似暴雨霖霖,似斜風凄凄,避無可避,逃無可逃,每一點寒光就是一根鋒銳無匹的透骨針。
絕大部分土匪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根根透骨針爆射而中,針針入肉刺骨,有的死了,有的傷了。只有少部分土匪受了輕傷,大部分重傷倒地不起,呻吟之聲四起。兩百多人的龐大陣勢,一陣凄風苦雨之後,立人不足十指之數。
牧清看得目瞪口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兩百多人,轉瞬間或死或傷,千機匣威力真是太大太大了。他若非親眼所見,實在不敢相信一個鐵匣子能恐怖如斯。之前的百轉千回鏢已經讓他震驚惶恐不已,但是這一次的凄風苦雨針比之尤甚,更加恐怖可怕。可怕地是它的群控群攻,可拍地是它的冷酷無情,透骨針下誰人能活?封忠和郭柯應該被射成刺蝟死了吧?
牧清抬眼搜尋,吃了一驚。封忠竟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