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最動聽的語言
對於十位核心成員來說,沙夏是他們傾盡心血創造出來的機械生命體,儘管他們知道一個失去掌控的012有多危險,但是,他們還是無法做出摧毀她的決定。
會議室內一陣沉默。
艾爾博士嘆了口氣,隨後看向面無表情的林紫苑。
「紫苑,012該怎麼處理,你來做決定吧。」
林紫苑放下茶杯,黑色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隨後淡淡的說道。
「繼續進行測試,找出她人格分裂的具體原因,如果找出了抑制這種情況的方法,012就還有拯救的機會,艾爾,你放下手中的工作,全力負責這件事,從現在開始,讓沙耶寸步不離的跟在012身邊,一但她再次失控,就由沙耶來阻止她。」
冰冷的實驗室中,沙夏已經恢復了意識,因為體內的紫晶能量耗盡,此時她躺在床上,身體幾乎無法行動。
沙夏轉動眼珠,看到了站在床前的沙耶。
「姐姐?」
沙耶靜靜的站在床前,銀色的眼眸平靜的注視著沙夏。
「恩。」
沙夏躺在床上堅難的抬起頭,掃視了一下實驗室的四周。
「姐姐,這裡是哪?」
沙耶冰冷的聲音傳來。
「這裡是Vision的三號實驗基地。」
聽到沙耶的話,沙夏露出一絲些詫異的表情。
「三號基地?我之前不是在四號基地嗎?」
「四號基地已經不存在了,三天之前,它被徹底摧毀了。」
沙耶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彷彿在述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但在沙夏耳中,這個消息卻讓她十分震驚。
「四號基地被摧毀了?怎麼會這樣?是誰幹的?」
沙夏一邊說著,一邊想從床上坐起身來,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四肢被某種東西束縛,她直起脖子,看到了固定住四肢的金屬枷鎖。
「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把我鎖住了,姐姐?」
突然,沙夏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掙扎的動作瞬間停止了。
「姐姐,為什麼我體內的紫晶能量耗盡了?」
所有的機械生命體都知道,紫晶能量只可以注入,不可以抽離,因為在紫晶能量進入機械生命體的體內后,便會和身體融為一體,如果體內的紫晶能量消失了,那便只有一種可能,根據能量守恆定律,機械生命體必須要發揮出能將紫晶能量消耗完的力量。
實驗室內陷入了一陣死寂。
良久,沙夏有些顫抖的聲音傳來。
「是我乾的?是我把四號基地摧毀了?」
旁邊的沙耶輕輕閉上眼睛。
「沙夏,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姐姐……為什麼我會做出這種事?難道……我是一個失敗品?」
沙夏的表情無比悲傷,對於機械生命體來說,違背創造者的期望,就等同於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沙耶將手輕輕放到沙夏的頭上,沉聲說道。
「沙夏,這不是你的錯,四號基地也沒有人員傷亡,你要配合創造者接下來的測試,努力保持住現在的人格,如果你再次失控,我還會盡全力阻止你的。」
沙夏悲傷的表情令人憐惜,她目光閃爍的看著沙耶,聲音帶著哭腔。
「姐姐,你一定要呆在我身邊,不要讓我做出無法挽回的事,如果到最後,我的存在威脅到了創造者的生命,請你不要猶豫,立刻摧毀我。」
沙耶沒有權力回答,如果是創造者的命令,她會毫不猶豫的將012摧毀,但如果是她自己的判斷,她認為沙夏沒有錯。
沙夏可以摧毀一切,是因為她擁有這種力量,既然可以將其它生物碾壓在腳下,那就應該享受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地位。
只不過,她們所在的世界沒有那麼純粹,人類是脆弱的,但他們的心卻是最複雜的,這個世界被各種框架束縛,做為戰爭機器的她們,根本沒有發揮價值的機會。
一個月後。
一股強大的爆破力在太平洋深處炸開,激起的海水宛如瀑布倒流般直通天際。
Vision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將012的第二次測試地點選在了深海200米處,在注入了少量紫晶能量后,沙夏不出意外的再次失控了。
海面上,生出一個直徑100米的龐大旋渦,海水像是被深處巨大的力量牽引,開始高速旋轉。
沙耶在半空中平靜的注視著發生異變的海面。
看到這個現象后,她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
普通的測試根本不需要發揮出這種力量,但在012的人格發生分裂后,她將漸漸失去理智,對紫晶能量的把控也會失去計算,暴走中的她會把體內的紫晶能量毫無保留的全部傾瀉出來。
沙耶在半空中抽出軍刀,隨後順著旋渦的中心一頭扎進了深海中。
******
冰冷的實驗室內,沙夏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固定在床上了。
她睜著紫色的大眼睛,目光有些獃滯的說道。
「姐姐,我又失控了?」
沙耶站在旁邊,平靜的點了點頭。
「恩。」
「這是第幾次了?」
「第19次。」
沙夏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我就是一個失敗品,為什麼創造者還不把我銷毀掉?」
沙耶冰冷的表情出現一絲鬆動,她無意識的握緊了拳頭,隨後沉聲說道。
「創造者自有他們的打算,這不是我們能猜測的,你只需要繼續配合測試,不管多少次,我都會在你失控時阻止你。」
沙夏平靜的注視著實驗室的天花板,輕輕的說道。
「姐姐,你是我最喜歡的姐姐,但是體內的另一個我,卻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聽到沙夏的話,沙耶輕輕閉上了眼睛,語氣中夾雜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沙夏,我不在乎你的人格,也不在乎你的力量有多危險,不管哪一個你,都是我的妹妹。」
沙耶停頓了一下,隨後睜開雙眼,繼續說道。
「所以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不論你變成什麼樣,都要記得我是誰,因為我不想親手殺掉自己你妹妹,更不想死在自己的妹妹手中。」
******
海拔7000米的雪山上,這是沙夏第20次在測試中失控。
Vision負責測試的人員已經全部撤離,雪山之巔,只留下了沙耶和沙夏二人。
在這零下50攝氏度的環境中,沙耶冰屬性的特殊能力發揮出了前所未有強度,因為之前的經驗,所以Vision在沙夏之後的測試中所注入的紫晶能量也越來越少。
不到半個小時,沙夏的身體就已經被沙耶重創的接近失去戰鬥能力,但儘管如此,完全失控的沙夏在紫晶能量沒有消耗完之前是不會停止戰鬥的。
此時的沙夏雙眼通紅,表情無比瘋狂,強烈的暴風雪拍打在她的身上,絲毫掩蓋不住她渴望殺戮的內心。
「更多,我要殺掉更多,全物的生物,殺光這顆星球上全部的生物!」
沙夏語無論次的怒吼著,經過重度壓縮的紫晶能量在她的身上肆意的傾瀉。
「我要殺了你!」
伴隨著一聲瘋狂的大減,沙夏再次沖向了對面的沙耶。
沙耶舉起軍刀,在她的眼中,此時的暴走中的沙夏全身都是破綻,只需要一個擦身,她就能在沙夏的身上再增加數道新的創傷。
但不知為何,她卻突然感到了厭倦。
舉起軍刀的左手停在半空,下一秒,沙夏如一道旋風般衝到了她的面前,張開的手掌一把抵住她的頭。
藍色的軍刀脫手而飛,隨後一聲巨響傳來。
「砰!」
伴隨著這聲能量爆破的巨響,整座雪山都在輕輕的搖晃。
片刻后,激起的雪花散去,沙夏一隻手按著沙耶的臉,將她整個人摁在了地上。
沙耶沒有任何掙脫的意圖,任憑沙耶按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就如這雪山的溫度般,冰冷到不帶一絲感情。
沙耶平靜的注視著沙夏,輕輕的說道。
「你真的要殺了我嗎?」
沙夏雙眼閃爍著紅光,對沙耶的話沒有絲毫反應,隨後她將另一隻手舉到頭頂,準備向下砸去。
「沙夏,我累了,我不想再繼續這無意義的戰鬥了,本來我以為自己可以,如果是創造者的命令,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不知為何,沙夏舉起的拳頭停在了半空,她的表情依舊瘋狂,因為狂暴的狀態,胸口劇烈起伏著。
沙耶攤開雙手躺在地上,繼續說道。
「但是現在我終於發現了,我不是機器人,殺了你,我做不到,這個世界簡直滑稽到不可理喻,被稱為終極兵器的我們,卻沒有與之相配的敵人,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個世界是屬於創造者的,根本不存在可以讓我征服的東西,這種世界,我真的厭倦了。」
隨後,沙耶露出了一個凄美的笑容,銀色的長發散落在地上,整個人看上去無比悲涼。
「沙夏,我不會殺了你,因為你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把阻擋了你腳步的敵人殺掉,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如果我是為自己而戰,我同樣會這樣做,但是為了創造者,我卻不想殺了你。」
說罷,沙耶把手輕輕的放到了沙夏的臉頰上。
「如果在被你殺掉之前,能再次聽到那個熟悉的稱呼,將會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啊!」
在不知不覺間,沙耶的內心已經認可了這個危險的妹妹,在這個世界上,沙夏是唯一能讓她全力而戰的對像,但是戰鬥的意義,卻滑稽到不行。
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可以和沙夏並肩戰鬥一次,共同面對強大的敵人,只要和沙夏一起,她有信心可以戰勝一切,而不是互相殘殺。
當然,這只是無法實現的期望,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這種敵人,而暴走中的沙夏,也不會想起她是誰。
回憶起自誕生所有的記憶,沙耶突然發現,原來沙夏口中那個親切的稱呼,才是她聽過的最動聽的語言。
像是感受到沙耶指間的觸感,沙夏瘋狂的表情凝固了。
隨後,雙眼中的紅光漸漸消失,嗜血殺意慢慢退去,紫色的眼眸中,一絲神采重新煥發了出來。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