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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陳讓開門的瞬間,外頭提腳的齊歡沒控制住力度,慣性前傾,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被他伸臂攬住。她一抬眸,陳讓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別打。」


  齊歡氣得臉色鐵青,越過他手臂朝裡面看去。那個穿著打扮通身妖里妖氣的女人呆站著,傻愣愣看著他們。


  齊歡問:「她是誰?」


  「我也不知道。」陳讓一臉無奈。好好地洗個澡,鍋從天上來,出了浴室,客廳里莫名其妙多了個女人。


  陳讓手臂用力,攬得更緊了些,攔住要過去的齊歡,「別動手。」


  「我下次不來了。」齊歡胸口起伏不平,眼圈都紅了。


  然而這番生氣的話聽在呆怔的詩淇耳中,滿是撒嬌意味。如非真正關係親密,不可能會是這種語氣。


  尤其剛剛面色冷得嚇死人的陳讓,竟然沒有半點不悅,只說:「我來。」還輕拍她的背哄著,「好了,不氣。」


  詩淇站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心裡忐忑,不好的預感已然升騰將她包圍。齊歡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看得她直發毛。然而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剛剛關門打手的氣勢一瀉千里,不復存在。


  至於陳讓?別說喊他,她連半個字音都發不出來,喉嚨像是堵住,哽得慌。


  詩淇剛想到方才關門時的事,那邊陳讓就注意到了齊歡的手,「你的手怎麼紅了?」


  齊歡抓著他的胳膊,手背泛紅一片,一覽無餘。齊歡說:「剛剛敲門的時候被她打的。」指的是誰毫無疑問。


  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特意隱瞞——沒什麼好隱瞞的,她沒有好心到那種程度,對一個大晚上出現在她男朋友房間里還試圖將她擋在門外的女人客氣——她只實話實說。


  陳讓一聽,臉登時一變,眸色微沉。他握她的手,揉捏手背:「疼不疼?」


  齊歡撇嘴,「打你試試?」


  陳讓唇線緊抿,「我知道了。」說罷,一通電話打給助理。


  幾分鐘時間,助理匆匆趕來,來了兩個,還有一眾酒店保安緊隨其後。詩淇僵在原地,事情鬧得比她所預料得大得多。她入住的房間被查出來,和她有牽扯的管波自然也難逃。


  導演和幾個負責人那邊,是由助理通知的,知會了一聲,管波便被毫不客氣地趕出酒店。他所在的公司,從此怕是上了華運的黑名單。


  ——沒幾天,管波就遇上了事兒,說是半夜碰上醉酒的混混,被打得鼻青臉腫,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眼下,主要該料理的還是這位大半夜送上門的女士。詩淇倒是想走,奈何陳讓沒那麼好心,最後連警|察都驚動了,以擅闖私人住所的由頭將她帶到附近的派出所,一整晚,她都是在局子里過的。


  而放人進來的那個助理了解事情后,全程臉色蒼白,陳讓倒沒怪在他身上,他自己沒交代清楚,事情又有那麼巧。但助理確實馬虎太過,陳讓扣了他一個月獎金,調他去負責別的工作,換了個跟在身邊理事的人。


  一場鬧劇到此結束,鬧哄哄折騰了半晚上,閑雜人等一應散去,房裡就剩齊歡和陳讓。


  兩人面對面站著,陳讓抬手想摸她的頭頂,被齊歡一巴掌打開。


  齊歡瞪眼看他,還沒消氣,仍舊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你……」陳讓再次抬手,想抱她,她忽地蹲下。


  哭聲突如其來,教陳讓怔了一瞬。不是假裝,她蹲在地上,兩手捂臉,嗚咽痛哭。


  陳讓蹲到她身前,攬她肩頭,將她攬進懷裡,「哭什麼?」


  眼淚淌了滿臉,齊歡哭得停不下來,抽噎:「我的紅豆……湯圓呢……」


  「在冰箱里還沒解凍。」


  「牛肉粉……」


  「都在,還沒下鍋。」陳讓輕拍她的後背。


  她嗚咽不停,邊哭邊道:「別人吃了嗎……」


  「當然沒有。」陳讓沒想到她突然情緒失控,看她哭成這樣,忽然後悔只是把那個女人交給派出所教育。


  陳讓將齊歡抱緊,正要輕聲說些什麼,一隻手忽然抓緊他的衣襟。


  「煩死了……我煩死你了……」齊歡肩膀抽搐,聲線被眼淚浸潤得彷彿帶上了濕意,她緊緊抓著陳讓的衣服,「憑什麼……憑什麼都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這麼喜歡你……」


  哭腔斷續,湮沒在他懷中。


  敲門的時候,開門的陌生女人以主人口吻自居,她的心就像被人揪緊,一剎捏碎。那瞬間才發現,無論過去多久,不管她是十七歲還是二十三歲,陳讓對她的重要程度,根本沒有因為年齡的增加而改變。


  從來未變。


  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有牽扯,一想到別的女人在他身邊,哪怕心知他不是那種人,可心裡還是像有東西,滕蔓一樣生根發芽遍布她的四肢五骸,紮根吸血,緊緊纏著她,讓她無法呼吸。


  難過得要命。就算只是不可能的假設,光是想想就足以讓她失態。


  陳讓是她的命門,很久很久以前是,如今還是。


  輕輕一碰,就能教她潰不成軍。


  「……這樣不是很好么。」


  陳讓掌心撫上她腦後,她額頭抵住他的肩膀。


  他俯首埋在她的脖頸,唇瓣輕碰她細嫩皮膚,聲音沉而溫柔:「因為我也一樣。」
.

  先煮牛肉粉,再煮紅豆湯圓,咸甜兩種味道,各有各的美妙。房間里都是食物的香味,齊歡半張臉埋在碗里,每樣只一份,陳讓坐在對面靜靜看她吃。


  「你盯著我幹什麼。」晚上的烏龍太鬧心,哭完情緒剛剛才平復下來,齊歡說話時口吻有些凶。


  陳讓道:「我沒見過別人眼睛腫得像核桃,多看兩眼不行?」


  「……」齊歡氣鼓鼓,低頭繼續吃。


  「你臉像包子。」


  「不要你說。」


  陳讓扯唇角,換了個姿勢,繼續盯著她。


  吃完回到客廳,陳讓伸手,齊歡不理,盤腿坐在沙發旁,用手機放視頻,假裝在忙不搭理他。


  陳讓不惱,也不吵她——只作無聲干擾。一下去吧台倒水,一下去拿文件,一下去開冰箱,一下去窗邊看夜景……來來回回,不時從齊歡面前經過。


  齊歡本來就是借視頻轉移注意力,被他一鬧,根本集中不了精神。點擊暫停,齊歡不悅道:「你別老是在我面前晃晃晃,很煩!」


  「哦?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陳讓懶散靠在沙發上喝水,「變心變得真快。」


  「……」


  「以前追我的時候,也不是這樣。」


  「……」追你的時候哪知道有現在。齊歡暗暗吐槽。以前悶得像冰塊,現在?在人前,冷淡還是一樣冷淡,話少還是一樣話少,但沒了別人,私下和她單獨相處,他騷得都快開出花。


  陳讓再次伸手:「來。」


  「你哄狗呢?」齊歡嘴上不滿,腳下卻很順從地朝他走去。


  窩進他懷裡,兩個人一起賴在沙發角落。陳讓摸她的頭髮,五指插|進柔順髮絲之中,「你剛剛沒有走掉。」


  齊歡頓了頓,明白他說的剛剛是指敲門被關在外面然後踹門的事。


  她哼了聲,鼻尖在他胸膛蹭了蹭。


  「那算什麼,說你在洗澡讓我走人,以前我翻牆進一中每天給你打電話纏著你逛街拉你去打撞球硬要你喝奶茶喊你陪我看電影趁你睡著偷親你……」說了一長串她終於停頓深吸一口氣,緩過來繼續道,「我干這些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呢!」


  陳讓失笑,「一口氣說這麼多,你透得過來氣?」


  「我就說。」


  「而且。」他玩她的頭髮,「我怎麼聽你說這些,好像很驕傲的樣子?」


  齊歡趴在他胸膛前,臉一熱,「……要你管。」


  在沙發上玩鬧一會兒,時間不早,陳讓拍她的頭:「該睡了,去洗澡。」


  齊歡一頓,「可是我沒帶衣服……」


  這個根本不是問題,陳讓早就準備好了,嶄新的女裝,從裡到外一整套。


  齊歡大腦一時短路,瞪他:「你房間里放女裝幹什麼?」


  陳讓看傻缺一般看她,「給你準備的,你以為我有異裝癖?」


  當然不是質疑這個,只是剛剛那個礙眼的女人留下的陰影還沒全部散去,她一下子想多了。


  收起多餘的警惕,齊歡伸手要接衣服,他沒給,遞過來另一套。和他身上所穿那件款式一樣的浴袍。


  洗完澡,齊歡換上浴袍,上看下看總覺得不自在。走出浴室,就見陳讓靠坐在床頭。大長腿霎時闖入她視線,上移到他微敞領口,她腳步稍頓。


  手腳僵硬地爬上床,齊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躺進被窩的。陳讓側身一靠過來,她全身緊繃,如臨大敵。


  「你別……」


  意料之中的重壓沒有到來,他只是側身,手肘支在她身旁,托腮打量她。


  見他的視線落到她脖頸,齊歡想起這筆賬還沒算,當即道:「昨晚的事……」


  「嗯?」


  「我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


  齊歡憋了半天,好不容易開口:「我喝醉了,根本不可能是我主動的!」


  「你一點意識都沒有?」他反問。


  「……」好像是有點意識,尤其中途,他開始來真的以後,難過是真的,高興也是真的,全程感受,她一一都體驗了。


  「但是……」


  「好了。」陳讓不逗她,「是我自制力差。」


  一句話承認了,齊歡沒話說,然而他認了以後,她腦海里冒出些不好的畫面,臉又升溫燒起來。


  「我真的嚇死了,早上起來的時候,還以為……」齊歡轉移話題,抱怨,「你那樣真的很過分!」


  陳讓俯首靠近,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對不起。」


  齊歡抿唇不語。他抱住她,蹭她的頸窩,頭一次認慫:「……我太緊張,不知道怎麼辦。」


  醒了以後在床邊呆站好久,只能躲到客廳,假裝看報喝咖啡,等她醒,等她從里走出來,聽著她的腳步,手心冒汗。


  見他不再把鍋扣到她頭上,齊歡大度地放過他。


  陳讓蹭她的頸窩蹭上癮,翻身壓住她,惹得她發癢。抬手推他的胸膛,推不開,齊歡感覺他氣息漸變,急了:「陳讓……!」


  他抱著她不動,半晌抬頭:「知道了,今天好好睡。」而後調整睡姿,側躺抱著她,沒有更多動作。


  齊歡見他不似唬她,枕著他的手臂安穩躺在他懷裡,慢慢泛起睡意。


  半個小時不到,齊歡入眠,大概是之前哭過,疲意濃重。陳讓不怎麼困,一直沒能睡著,聽她呼吸均勻,緩緩睜眼。


  他凝視她的睡顏,面容不禁柔和。


  低下頭,在她還沒消腫的眼皮上輕輕一吻,合上眼睛。


  「晚安。」
.

  隔天,一大早齊歡就醒了。陳讓比她起得還更早,她洗漱完,穿浴袍、趿著拖鞋走進客廳,陳讓已經在準備早餐。


  齊歡沒睡夠,昏昏沉沉,眼睛都睜不開。陳讓和她說話,三句里她只能聽得見半句。


  陳讓去倒咖啡,齊歡靠牆站,頭歪歪抵牆試圖醒神。門鈴突然響了,一聲聲吵個不停。齊歡搡頭髮,煩躁又疲憊,下意識過去開門。


  「陳總……」


  外頭站著的,是兩個有事要來溝通彙報的劇組工作人員。開口那位話沒說完就傻在原地,同行的也傻了,原因自然是因為開門的齊歡。


  齊歡昏沉半晌,被她們詫異視線打量,慢慢回過神來。


  「齊……齊小姐……」


  女同事這一聲壓抑著驚訝的稱呼,徹底讓齊歡清醒。


  齊歡怔住,驀然睜眼。順著兩位女同事尷尬的視線往後看,同樣穿著白色浴袍的陳讓,倚著玄關盡頭的牆壁而站,手持一杯咖啡淺酌,滿眼無奈,眼裡只有一句話——


  「是你自己開的門」。


  他胸口那些抓痕還沒全好,她脖頸處的吻痕也還在。


  「轟」得一聲,齊歡腦子裡有什麼瞬間炸開。


  昨天從商場回來的路上,她還叮囑陳讓在公開場合別跟她走太近,以免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現在……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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