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完美新世界(三十二)
成功開啟磁碟后,監察系統的總負責人花了半分鐘,把裡面的東西梳理一遍,才把磁碟化為數據,直傳回總部。
他禮貌道謝,站起身來,打算中止這次談話:「謝謝您的配合。」
池小池抬了抬手,把戒指從小指上甩脫,拋到半空,一把抓在手心。
他問:「那些已經被破壞的世界線,你們打算怎麼辦?」
總負責人雙手按在桌面上:「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就不勞池先生費心了。」
池小池:「我許的願不能實現嗎?」
總負責人一怔,倒表現得比池小池更驚訝:「您的心愿……是認真的?」
池小池一挑眉。
「請別誤會。因為這是一個太過巨大的爛攤子……」對方重新坐定,態度倒是少了幾分公事公辦的疏離,「僅就目前我們搜集的信息,別說是徹底恢復應有秩序,就是整理出所有出過問題的世界線,就需要起碼一年的時間。」
他頓了頓:「恕我直言,您恐怕並不能理解這巨大的工作量,我們也是為您考慮,不希望您在經歷過危險后,再為了我們的內部事務消耗太多的精力。如果您需要的話,我會向上申請,讓您儘快回到原來的世界……」
「你不用管我能不能理解。」池小池說,「我只問一個問題:被主神已經破壞的世界線和契約,你們有沒有恢復的打算?」
「想要恢復,是一件很……」總負責人用盡量委婉的言辭道,「困難的事情。我們檢查過所有備份的契約,雖然存在文字遊戲,但是不得不說,不管是宿主,還是原主,都是自願簽訂契約的。」
「我們系統存在的基礎,是『熵』。」總負責人道,「熵是我們能量的唯一來源,也即人類的負面情緒。從這一點來說,我們和人類是共生的。我們尋求與人類的合作,比如你,比如061,為系統服務,換取重活一次的機會,也是我們與人類共生的方式之一。」
「渣攻回收系統,在我們原本的規劃里,是一個小型系統。」
「按照我們對渣攻系統的原本規劃,我們只負責讓原主從死亡的時間點復活,從任務對象身上收取1000點悔意值,再加上任務對象在重生過程中的個人情緒,以及接受到的外界情緒,最終,能凈賺2000點熵。」
「但是,713……就是那位渣攻系統的現任主神,在工作幾年後,向監察機構提交了報告,說要改革製法,要倒轉時間線到任意的時間,方便原主更好地報仇。」
「起初,我們否定了這個提議,因為每倒轉每一條時間線,至少需要一萬點熵。」
「713堅持這樣,我們就讓它把新製法試在內部運行了一段時間。沒想到,它的業績遠超其他任何一名系統。」
說到這裡,總負責人客觀點評道:「在這之前,它都幹得很好。」
——用文字遊戲欺騙宿主和原主;刻意選擇性格有嚴重缺陷的宿主;新增「好感值」條,以此迷惑宿主,誘人入戲沉淪;不向宿主說明體內仍然存有原主靈魂的事情,最終從宿主、原主、攻略對象、系統,四方之內收取熵值,當然很好。
池小池沉吟,消化著已知的訊息。
婁影代他詢問:「它這麼做,會有什麼好處嗎?」
「系統們隨著見識的增廣,也會產生自己的心愿。」總負責人說,「每個系統內,都存在一個『熵』池。池子滿了,主神的任務也就此終結,我們會替主神完成一個合理的心愿。」
「心愿?」
「成為更高一級的系統主神,或是獲得自由,成為一個人,結束漫長的永生。畢竟作為系統,什麼都體驗過了,只是沒有體驗過死亡。」
「那它的心愿是——」
「我們已經問過它了。」總負責人聳了聳肩,「它說,它只是想留在這裡,哪裡都不想去,把這裡做成最高神之下,最高規格的系統。」
沒有太高尚的理由,一切禍端起源,僅僅是因為它的「貪婪」而已。
總負責人重新轉向從剛才起就一言不發的池小池:「我們之所以能夠與原主簽訂契約,是因為原主死時體內存在有『熵』,被我們捕獲到即將流散的精神體,我們才能和他們建立契約關係,讓他們有復生的可能。但當原主徹底死去時,精神體已經徹底消失,因此要回溯,幾乎是不可能的。」
「謝謝您嚴謹的回答。」池小池說,「您用了『幾乎』,說明還是有辦法的。」
總負責人沒有回答。
「『熵』的力量,能夠回溯時間線。自然也能讓時間回到原主們剛剛簽訂契約的時候。但是,你們沒有打算這樣做。」池小池說,「可以理解為,經過系統的精密計算,復活所有曾經受害的原主,是一筆很不上算的買賣。」
總負責人微微笑,不肯定,也不否定。
池小池永不會忘記,這些真正的先天系統,雖然擁有人類的外表,人類的表情,但本質卻是一堆數據。
數據追求的,是一個完美而冷冰冰的最優解。
總負責人說:「池先生,我們很感謝你,讓我們發現了這樣一個重大的bug。正因為此,我才和您說這麼多,讓您知道您要跳的是一個多大的泥潭。現在,您可以說出您的心愿了。」
池小池往後一靠:「這個主神,我做定了。」
總負責人流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池先生,我以為你是很精明的人。」
池小池說:「我從不精明。」
如果足夠精明,池小池不會等一個回不來的人,也不會為著一個本不可能回來的人,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他要的東西,從來隨心。
「對你們系統來說,一切不過是生意。而想要做生意,信譽才是最要緊的,不是嗎。」
在商言商,池小池不打什麼感情牌,徑直道:「如果在惡**故發生后,你們只是更換了另一名先天系統來做主神,不管以往發生的爛賬,您覺得其他主神引以為戒的可能性大,還是偷來主神作弊的經驗,為己所用的可能性大?所謂共生關係,講求的是等價交換。平不了這筆賬,就沒有等價一說。況且,如果『先天系統』的事情傳開,你猜,系統會不會暴動?」
總負責人總算勃然變色,豁然起身:「你怎麼知道『先天系統』的事情——」
池小池笑:「我知道啊。」
「與其放走知道秘密的我,轉而讓另一個新主神知道這件事,或是引起系統的□□,不如就讓這個秘密爛在我這裡吧。」池小池道,「我會隱瞞這個秘密,給這些『先天系統』一個最好的結局,我也會幫你們平了這筆賬,用那位卸任主神『熵』池裡積累的全部熵值,還有即將賺來的熵值,換這些受害者一個新生。怎麼樣?」
總負責人打量著他:「池先生,您真是一個怪人。在我的資料庫里,從沒有見過一個人願意往火坑裡跳。」
「就像你說的。」池小池說,「主神的心愿,是成為更高級的主神,或是能作為人死去。我已經死過,不介意好好地活。」
原本簡單的呈交證物,變成了近一個小時的長談。
走出小屋時,婁影問池小池:「『先天系統』的秘密是什麼?」
池小池望向空間的一角。
他上次來過一次,知道那個方向有009的宿舍。
屬於他們的記憶數據已經潰散,就像婁影十數年的任務記憶,化為碎片,煙消雲散。
但池小池唯獨不想讓婁影有太多心理負擔,就笑嘻嘻地摸摸胸口:「爛在這裡頭了。」
婁影把手覆上去,溫柔地碰一碰,正要說話,旁邊傳來一聲響脆的唿哨。
089背靠在023的宿舍門上。
婁影:「你怎麼在這兒站著?」
089摸摸鼻尖:「剛跟他們道過別,23還哭鼻子了,現在我暫時走不了,他臉皮薄,不願意跟我待在一塊兒,就趕我出來了。」
宿舍門從內咚地悶響了一聲,隨即傳來023瓮聲瓮氣的喊叫:「哭你個頭!」
089眉開眼笑,沖兩人挑一挑眉,示意這個話題終結。
池小池並無意把他差一點被主神清洗掉記憶的事情告知089。
他願意把什麼事都弄得簡單一些,尤其是感情。
他不想讓友情里附加一層恩情,難免畫蛇添足。
他順著089岔開了話題:「我聽婁哥說,你上次去給婁哥代班的時候,辦了一件私事?」
「新主神來查崗了啊。」089玩笑道,「是啊,辦了。」
池小池已從婁影那裡聽說了大致的事情:「我相信你能說服你自己相信這麼怪力亂神的事情。可我想不到,你會怎麼說服023,讓他相信自己會在某年某月出事?」
089說:「我不愛說服人。但我會保護好他。」
池小池:「這麼自信?」
089回首看向窗戶,看到裡頭偷偷往外張望的023,低低笑了一聲:「因為是我啊。」
……
與此同時。
紀飛鴻左手拖著行李箱,右手拿著那個名喚「婁影」的年輕學生兩個月前留給他的字條,走在東歐夾綠的紅磚小道上。
四合的暮色斂住他的影子,他在尋找波迪爾街區66號的住戶。
遠遠的,他在目的地旁的長椅上看見一個戴著帽子的白髮青年,戴著耳機,精靈似的,微閉著眼睛,呼吸新鮮空氣。
紀飛鴻心念一動,預感這就是他想要找的人。
如紙條上所寫,晚上六點的時候,他會出屋門來,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一坐。
也難怪對方說,只要見到庄長亭,就能一眼認出他來。
青年的視力的確不是很好。
紀飛鴻在他面前停下腳步時,他抬起頭來,以為這是一個想要問路的遊客,疏離又笨拙地下了逐客令:「您好,我不認識路,問路可以找別人。」
「噯。你好。」紀飛鴻蹲下身來,發現這個青年臉嫩得很,一點不像比自己大的樣子,「請問你姓庄嗎。」
這把清亮又正氣的聲音應該不會屬於一個壞人,但白髮青年仍本能地警覺起來:「你認識我?」
「可以從今天開始認識。」紀飛鴻彎著眼睛笑道,「我是這條街上新搬來的,是你的鄰居。」
在把孤兒院里的事情料理清楚,並基本掌握了烏克蘭語后,紀飛鴻向父親請了一年的散心假。
紀父深諳自己這個兒子的性情,家裡哪怕再有錢,也是個隨心所欲的主兒,哪天興起了要去街上補輪胎都不稀奇。
他這回願意去國外,不管是如他所說,是去學習國外育幼院的先進經驗,還是單純想散散心,紀父都隨他去。
「鄰居?」庄長亭警惕心很強,「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聽其他人說的。」紀飛鴻對答如流,「66號有個『月亮里來的孩子』,叫庄長亭。」
庄長亭有點高興地想,油嘴滑舌,不是好人。
對面的人自報家門:「你好,我叫紀飛鴻,也是華人。」
他嘴很快,嗓音也開朗,迅速介紹了自己的家世和來烏克蘭的目的,說了自己的興趣愛好,其中一條「愛打遊戲」,倒是讓庄長亭敏銳地豎起了耳朵。
庄長亭又想,是個有點傻的話嘮。
一通漫長的自我介紹后,紀飛鴻輕快道:「沒想到鄰居也是個華裔,真好,說中文果然比說烏克蘭文舒服。我想和你做個朋友,怎麼樣?」
庄長亭少與人面對面說話,看上去冷淡,實際上手已經緊緊握住了長椅扶手,好壓抑住心裡的緊張:「我一般不常出來。」
紀飛鴻臉皮極厚:「那我可以常來你家找你嗎。」
庄長亭從來沒有過朋友,綳著嘴角不吭聲,心裡有點渴望,又有點抵觸。
良久的沉默后,庄長亭冷漠道:「隨便你。」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很少說話,因此根本沒法很好掌控他自己說話的口氣。
自己為什麼是這種態度?!
他想,完了。
可還沒等沮喪之意徹底漫上來,對面的人就發出一聲輕笑:「那就說定了啊。我以後有空就來找你。」
庄長亭這下不敢太拿喬了,生怕他反悔,極快地「嗯」了一聲。
紀飛鴻認真望著他的臉。
他原本的計劃是,用一年的時間,成為他的朋友,然後自然而然地帶他脫離死亡的厄運。
能救一條命,付出一年光陰,對紀飛鴻而言很值得。
但見到庄長亭本人後,有些想法就在不知不覺間慢慢改變了。
同樣不知不覺改變的,還有其他的事情。
與紀飛鴻、庄長亭同屬一條世界線上的池小池,發了狠,考上了婁影就讀的高中,又勢如破竹地考入了同一座大學。
他們在不約而同地淡化那段不由自主的時光,見了面,也和過去一樣親密相處。
二人不是想要忘恩。
一方面,他們知道那段往事不宜宣之於口,另一方面,是他們曾感受過另一個池小池和婁影之間的異樣情愫。
……另一個世界的他們倆,好像是戀人。
這對還是少年的池小池和婁影來說,都是生命中只曾耳聞而未曾接觸的東西。
夜間睡不著的時候,池小池合著被子,想,兩個男人怎麼會在一起。抱起來會舒服嗎,親嘴的時候又和女孩子有什麼不同?
他也就是想想,畢竟他從小就和婁影在一起,沒和女孩子接觸過,無從比較。
但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的心臟卻是癢絲絲的,彷彿心臟里生出了一根線,晃晃悠悠地連到了樓下人的心尖。
託了另一個池小池的福,池小池有了更廣闊的世界天地。
他發現籃球挺有趣,他發現每天上學並不是折磨,他發現他曾經在初中的同桌童卓,甚至跟他考上了同一所高中的不同班級。
只是上一世的他,根本沒心思去挖掘這些叫人心動的美好。
上高中的第一天,童卓揪著他哀嘆:「卧槽,怎麼又是你啊。」
池小池勾搭著他的肩膀,說:「這多好啊。如果你下課早,你就去食堂給我佔位;如果我下課早我就去佔位,怎麼樣?」
童卓想了想:「愛卿言之有理,朕就不怪你總是追隨在朕之左右了。」
但不久之後,童卓就哀嘆自己交友太他媽不慎。
……b班永遠比a班下課早,而且,池小池每次還會吃一份,打一份,給他家在讀高三的婁哥。
童卓抱怨:「婁哥婁哥,你就知道你家婁哥。你這麼小媳婦,嫁給他算了。」
池小池拿書包砸他,心裡卻想到了另一個池小池。
那天,他抱著自己,去到筒子樓里的公共浴室,給自己洗頭。
「看到長大后的另一個你,失望嗎。」另一個長頭髮的池小池垂下腦袋,略長的髮絲拂過他的耳畔,說,「只要你以後別長成我這個樣子,我就謝天謝地了。」
那個時候的池小池不能說話,但他在心裡給了回答:
——真想要變成另一個你,能保護最在乎的人。
想到這裡,池小池豁然開朗了,覺得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癢心悸,都是因為那點執念。
他要保護婁哥呢。
他不知道婁影是什麼心思。
池小池是為了讓婁影復活、心甘情願獻出軀殼的,至於婁影,他分明過得好好的,莫名被一個人上了身,被提線傀儡似的吊著,活了幾個月,想來應該是挺不爽的。
可池小池和他某次獨處、問起這件事時,婁影卻說:「不,我很感謝那個人。」
池小池放下心來。
他挺怕婁影記恨他們恩人的對象的:「是嘛。人家是好心。」
「嗯。」婁影溫煦地笑笑,低頭寫了幾行字,又偏過頭來叫他,「小池。」
池小池正在研究一道跟加速度有關的物理大題:「嗯?」
婁影問:「你覺得那個婁哥好,還是這個婁哥好?」
池小池笑嘻嘻說:「都挺好的啊。」
但他心裡想,那個婁哥什麼都好,但是這個婁哥在我身邊。
這話說出來太古怪,而且他只是在心裡想了一想,那奇怪的絲線就又開始纏繞他的心了,叫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婁影「嗯」了一聲,繼續寫題。
婁影本來可以直接保送,但他想考一次試試看,最終的成績,也是足夠驕人。
他去了外地,時常給池小池發簡訊,說他的現況。
有次,池小池給他發簡訊,他遲遲沒回,一個小時后才打來電話,微微有些氣喘。
婁影道歉:「不好意思,剛才在練拳。」
池小池敏感起來:「你練拳幹嘛。學校里有人欺負你嗎?」
婁影頓了頓:「沒有。突然想多學一點東西而已。」
池小池鬆了一口氣。
自從婁影出過一次事後,池小池總會在類似的事情上神經過敏:「你別嚇我啊。」
「不想嚇你的。」婁影的聲音溫軟下來,「你要是擔心我,就早點考來,看著我。」
於是池小池很快高分考入了他的學校。
報道那天,搭大巴到了附近城市的西站火車站,池小池拎著行李,撞到了同樣拎著箱子的童卓。
兩人相顧無言。
童卓:「北京?」
池小池:「北京。」
童卓:「半個小時后開車的那趟?」
池小池:「嗯,那趟。」
童卓長舒一口氣,一把搭住他的肩膀,爽朗大笑:「走吧。」
因為替導師辦事,早早結束暑假返校的婁影到車站接他。
池小池撲到婁影懷裡,笑眯眯地撒嬌:「學長!」
童卓咂了咂嘴,覺得人長得好看果真吃香,換個長相,再換個對象,一米八多的人撲在人懷裡的畫面一定不忍直視。
婁影把他接了個滿懷,溫柔地揉揉他的額發:「火車上吃飯了沒?餓了吧。」
今天剛好有好消息傳來,婁影的保研應該是板上釘釘了,再加上池小池又來校報道,因此在報完道、安置下行李后,池小池張羅著要慶祝一下,順便認識一下婁影的朋友。
慶祝就慶祝,但池小池還是低估了自己的酒量。
他和另一個池小池不同,那位是在娛樂圈裡摸滾打爬多年練出的酒量,這位在婁影的密切關注下,連沾上煙癮的機會都沒有。
池小池是被婁影背回自己的宿舍的。
大三了,還認真住在宿舍里的同學不多,大多數是出去和女朋友租房了,婁影的常駐室友就只剩下了一位,今天晚上還被導師叫去實驗室里,怕是要通宵。
婁影把池小池搬到床上,取了臉盆,正打算去熱水房裡給他打熱水擦臉,還沒關上房門,就聽到房內發出嗵的一聲悶響。
婁影一急,重新推開房門,果真見喝得五迷三道的池小池裹著被子滾到了地上。
婁影抱緊了他的腰:「你呀。」
少年卻紅著臉勾住了他的脖子:「婁哥,婁哥。」
婁影酒量不壞,卻被撲面而來的酒氣惹得有些發暈,耐心地應著小酒鬼的話:「嗯?」
池小池扯開被子,指著心口,迷迷瞪瞪說:「不舒服。」
婁影聽他說不舒服,心臟也跟著抽起來:「怎麼不舒服?我帶你去校醫室看看……」
「像是有線捆著。」池小池呢喃,「只要想到婁哥就會這樣。這是正常的嗎?」
婁影一怔,心臟一分一分地發起緊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誤會了池小池的意思。
「那個婁影喜歡那個池小池,是應該的。……那個池小池有那麼好。」池小池自言自語,「……可是,我家的婁哥,會喜歡我嗎。」
第二天清晨,池小池躺在瀰漫著檸檬香氣的婁影床鋪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他想,完犢子。
直到日上三竿,婁影才提了早餐回來,把池小池從床上扶起來。
池小池喝著豆腐腦,只盼著婁影一如既往的體貼,什麼都別問。
然而,在他放下碗時,婁影問他:「你還記得昨天說了什麼嗎?」
記得一切的少年縮回被子里,試圖抵賴:「我斷片了。」
婁影揭起被子,看了池小池片刻,俯下身,輕輕親吻了他的嘴唇。
「想起來了嗎?」婁影的聲音也在發顫,臉頰微紅,「如果沒有想起來,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提示。」
池小池不知道的是,婁影甚至比池小池更感激那兩個人。
如果不是他們,婁影想要認清自己的感情,或許還要更多更多年。
他喜歡著那個被他看顧長大的少年。
從他18歲,在站台即將離開池小池時,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情愫不對勁。
好在,原來,他從不是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