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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我在末世養大貓(十四)

  池小池想回頭檢驗檢驗他的成果,但煤老闆卻伏了下來,阻住了他的手腳,隔絕了他的視線,壓製得他動彈不得,俯身在池小池側頸留下一記滾燙的血吻。


  與此同時,061在他腦中冷冷道:「不許動。」


  池小池一愣,乖乖不動了。


  孫諺正焦心,乍一聽見熟悉的聲音,登時喜道:「谷副隊!」


  但等他轉回頭去,見到那張臉,一時間卻沒敢認:「……谷……副隊?」


  原因無他,谷心志變得太多了。


  他瘦得和他手裡拖著的□□差不多了,眼底青黑一片。


  如果說他以前的眼裡是冷淡,現在就只剩下冷,以及驚弓之鳥般的惶恐不定。


  孫諺又驚又疑,來不及想當初那個還算精神的青年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的,上千想把丁秋雲從煤老闆的爪下搶回來:「老闆,別這麼抱著丁隊,讓他喘口氣。聽話啊。」


  他話音都是顫的。


  「老闆」畢竟是野獸,之前雖說獵殺野獸,但卻從不對人型生物展現過惡意。


  如今見了人血,丁隊又受了傷,他是真怕這豹子發了獸性,對丁隊下口。


  誰想,他預想中的危機完全沒有發生。


  那剛才還大肆屠戮的凶獸居然聽了話,讓到了一邊去,並似有意似無意地阻攔在了谷心志與池小池之間,繞著圈,焦躁踱著步,倒像是真的著急。


  孫諺鬆了一口氣之餘,順著丁秋雲敞開的前襟按壓幾下,確認臟器沒有被震傷,只是輕微的肋骨挫傷,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回過神來,他才顧得上去關照突然出現在此的老戰友。


  他扭頭看去,意外發現谷心志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一臉夢遊似的表情,不禁訝異。


  在他印象里,如果說谷心志對誰還有一絲人氣兒,那非丁秋雲莫屬。


  丁隊受了傷,谷副隊怎麼會是這副神遊天外的樣子?

  他不知道,谷心志以為這又是自己的南柯一夢。


  谷心志專心致志地盯著地上的丁秋雲,想,他見過了那麼多次相同的開頭,這次是最不一樣的。


  最終,還是顏蘭蘭打破了沉默。


  她在丁秋雲與谷心志之間來回看了好幾眼:「你們認識?」


  「……戰友。」


  這話是池小池答的。


  他把手肘架在老闆背上,深吸兩口氣,掙紮起身,把鬆開的衣服草草拉好:「蘭蘭,孫諺,撤。如果附近還有新人類的話,聽到槍聲,他們不可能不過來。」


  孫諺驚訝於丁秋雲對谷心志的全然無視,略有些手足無措:「丁隊,谷副隊他……」


  池小池往外走去,全然把谷心志當成了不存於此的透明人:「走。」


  谷心志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次的情節,好像的確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追出兩步,低聲喚:「秋雲?」


  池小池一瘸一拐地走到商場門邊,聽到這聲呼喚,身形晃了晃,抬起胳膊撐在門邊,低低笑了一聲,方才轉過半張臉來。


  谷心志被他笑得心神大亂。


  ……他見過這樣的丁秋雲。


  臉上的肌肉扭曲,嘴角甚至還微微地上挑著,然而一雙眼是灰的,沉的,最深的絕望和仇恨積澱在裡面,化作目光投射出來,剮得人渾身發寒。


  在他那個不斷重複的噩夢裡,他被丁秋雲這樣看過千百次。


  他曾掐著夢中丁秋雲的脖子,一遍遍求他不要這樣看著自己。


  然而,兩年來,他一直活在這樣的目光下,眼睜睜看著那雙曾經浸滿了信任的眼睛冷了一遍又一遍。


  ……這還是秋雲第一次在夢境開始時就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丁秋雲很快收回了那個目光,邁步朝外走去。


  在他背後,谷心志突然端起了槍,並迅速扣動扳機。


  子彈從丁秋雲肩膀上方呼嘯掠過,把那從卡車后悄悄探出頭來、意欲攻擊丁秋雲的新人類剩下的半個頭顱徹底轟成了渣。


  谷心志拖著槍,快步走到丁秋雲身側,單手攬住他的腰,直接將他半抱了起來。


  谷心志雖瘦,力氣卻大得驚人。


  走至卡車車廂,他用還在冒熱氣的槍管將厚簾一挑,以下巴示意丁秋雲的隊員快些把他扶上車去。


  顏蘭蘭覺得這人精神狀態不大對勁,也直覺她家丁隊對此人態度詭異,不像有情,倒像有仇,所以很不想和他有什麼交集。


  不過谷心志根本沒有理會她的意見,等到丁秋雲被扛上車去,自己也隨之跳入車廂內,扶著槍,蹲守在丁秋雲身邊,敲敲車棚頂:「開車。」


  ……在夢裡,他起碼與這幫人廝混了幾十年,跟著他們上車、離開,已經成了本能的動作。


  只是,這回有幾個從未見過的生面孔在,還有一頭成年豹子蹲踞在丁秋雲身旁,讓谷心志更加迷惑。


  這次真的是在做夢嗎?

  駕駛室里,孫彬小聲問:「哥,那不是你戰友嗎,我在照片上見過的。」


  孫諺踩下油門,小心避開輪下新人類的屍身,曲里拐彎地開上了馬路。


  他小聲答:「他……他們兩個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谷心志過去獨來獨往的性格,沒有人招呼他,他或許根本不會跟著他們走。


  而以丁秋雲的個性,也斷沒有見到故友卻視而不見的道理。


  孫諺一邊開車一邊犯嘀咕,猜測這二人是不是在自己退役后鬧了什麼矛盾。


  犯嘀咕的不止孫諺一個。


  顏蘭蘭是個有事不會憋在心裡為難自己的人,觀察了谷心志一會兒,便開口道:「谷先生?」


  谷心志早把顏蘭蘭這張臉看絮了,應付地一點頭,眼睛仍鎖在丁秋雲臉上。


  顏蘭蘭也不同他多寒暄客氣,直接問道:「商場外面那些新人類的蹲守地點,明顯是想要包圍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包圍你們?」谷心志拿眼角對顏蘭蘭冷冷一剔,「那些人知道你們會來這裡?」


  顏蘭蘭啞口無言。


  躺在毛氈上的丁秋雲開了口:「……他們是來圍殺你的?」


  他聲音里沒什麼感情,卻叫谷心志興奮了起來。


  現在,任何一點與他夢中不同的跡象,都能夠刺激他的神經。


  多出來的陌生隊員也好,冷漠的丁秋雲也好,只要和夢裡的場景不同,他便能有足夠的證據,催眠自己,並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他一廂情願的幻夢。


  他半跪在丁秋雲耳邊,嗓音柔和地同他說話:「是,是的。」


  「為什麼?」


  谷心志想去握他的手,被他閃躲開來時,神情微微一變,但馬上憶起夢裡的一切,心中反倒生了喜悅,以前所未有的耐心解釋道:「這些年,我殺了很多新人類。前幾天,一批新人類來找我,說要我做他們的首領。」


  那個夢境的起源,就是那些新人類找上門來,要奉自己為首領,前提是他要幫他們設法拿下距此兩百公里的一處舊人類的聚居城鎮。


  天知道谷心志看到新人類談判小隊中那一張張臉時,內心翻湧著怎樣洶湧的黑浪陰雲。


  尤其其中幾人的臉,他還在夢裡見過。


  他們圍著自己歡呼,因為自己成功消滅了丁秋雲麾下的所有隊員。


  看著他們,谷心志就想到了無數次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丁秋雲。


  當時的谷心志,把所有人的臉都看了一遍,點上一根煙,看著那領頭人,問:「你們為什麼要找我?」


  那人粲然一笑:「我們想委託你保護一個人。」


  谷心志:「嗯?」


  「據我所知,那人是你的故交,也是目前最讓我們頭疼的舊人類之一,早晚會被我們設法消滅。所以,我們才想請你出山,只有你才能保護他。」


  谷心志緩緩吐出一口煙:「他是誰。」


  領頭人答道:「丁秋雲。」


  谷心志含著煙,起身走到門邊,把商場半開的門關緊。


  當日,商場大門再沒有打開過,也再無一人走出,只有潺潺的鮮血沿著門縫淌出,引來了一些野物爭相啜飲。


  而在料理完這些人後,滿手鮮血的谷心志就坐在死人堆里,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任憑窗外的光影游移,由白到黑。


  他想,這和他的夢真的很像。


  他又想,如果那不斷重複的夢魘是冥冥中的某種預示,那他就順手把苗頭掐死在了搖籃里也無妨。


  正因為此,他才觸怒了新人類一方。


  他們設下埋伏,就是為了擊殺谷心志,誰想讓丁秋雲他們觸了這個霉頭。


  時間回到轟隆隆行駛的卡車內。


  丁秋雲側身看向谷心志:「所以呢,你答應他了?」


  谷心志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平靜道:「我把他們趕走了。」


  丁秋雲拖長聲音,哦了一聲。


  隨即他閉上眼睛,再不言聲。


  丁秋雲這樣的態度,讓顏蘭蘭內心對谷心志的評分直線下跌,她也不大想和谷心志說話,叩叩頂棚:「大孫,揀著平穩的路開,開慢點兒。丁隊身上有傷。」


  車內陷入尷尬的寂靜,唯有池小池很坦然地給自己找了個安穩的休息點。


  ……他家老闆的肚皮。


  他伸手按住傷處,暗暗皺眉。


  061也沒了剛才在商店裡的冷聲冷氣,責備道:「這麼不小心。」


  池小池不要臉地撒嬌:「疼。」


  061心尖一疼,取了張屏蔽痛覺的卡片給他用上。


  池小池笑嘻嘻地翻了個身,抱住了老闆的尾巴,跟061說悄悄話:「六老師,你說老闆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它上車開始就沒理我了,我揉它都不理。」


  061拿他沒辦法,只是一嘆。


  「它不會的。」061嗓音格外無奈又溫柔,「它只是怕弄髒你。」


  池小池蜷了蜷身,想,自己又不會嫌棄。


  骨頭的隱痛消失,他索性放鬆地睡了過去。


  察覺到那人睡著后平穩的鼻息,谷心志試探著伸出手,想摸摸那人的眉眼,但那被丁秋雲枕著睡的黑豹卻轉過了頭來。


  它沒有發出威脅的低吼,只是靜靜地看著谷心志,目光冷極,像在看一塊肉。


  谷心志將手縮回,無聲嗤笑一聲,想,這一定是夢了。


  畢竟這豹子的存在委實太魔幻。


  至於丁秋雲對自己那一眼帶恨的注視,大概是自己夢做多了,把情節混淆了吧。


  連夜趕回小鎮上后,顏蘭蘭甚至沒有叫醒池小池,指定了隊內一個年輕人,讓他把池小池帶回他宿舍中休憩,先別把他受傷的事情告知丁家父母。


  把隊長安排得明明白白以後,顏蘭蘭才把目光轉向了谷心志。


  照慣例,顏蘭蘭開口詢問:「你會什麼?」


  不等谷心志回答,孫諺就上來把他拉走了,說是帶老戰友去吃飯,暗地裡卻對顏蘭蘭使眼色,並主動引谷心志往非核心地帶走去。


  戰友歸戰友,孫諺與谷心志二人畢竟不熟。


  因為丁秋雲對他展現出的敵意,就連孫諺也不敢全情信任谷心志,只能先做冷處理,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谷心志對此並無異議,不僅聽從了安排,還頗好奇地左右張望著。


  他還是第一次在夢裡見到這樣嶄新的場景,與現實中截然不同。


  池小池被搬運回家的一路上都沒醒,卻在夜半時分,被前胸一陣溫熱的舔舐感和磨人的顆粒感驚醒。


  他睜開眼睛,發現老闆不知怎麼又溜進了卧室。


  它已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毛色鮮亮,銀須潔凈,爪心的血泥都細心剔去了。


  他拱開了自己的衣裳前襟,正輕輕用舌頭舔著因為骨傷而導致的淤青紅腫,溫馴得讓人心軟。


  池小池被它舔得癢得不行,側身伸手環住它的腦袋,輕聲道:「這樣不會好得更快的。」


  老闆輕輕嗷了一聲,聲音有點委屈。


  池小池哄它:「乖,別這麼娘啊。」


  老闆抬起水淋淋的眼睛,神色中似有央求。


  池小池想了想,大概是這傢伙覺得今天自己的表現太兇殘了,怕自己害怕它,才特意來討好。


  想著,他捧起豹子的臉,像對待曾經的狗肉一樣,往它臉頰上大大地親了一口,爽朗一笑:「不怕。去,跑了一天了,早些睡吧。」


  豹子雙爪搭在床邊,注視著他,眼睛宛如兩顆深透璀璨的寶石,光澤溫潤得很。


  池小池:「不想去睡啊。」


  豹子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肚子上。


  池小池就笑了。


  他摸著手下油光水滑的毛皮,從倉庫里又取了一張制夢卡,放入了使用槽中。


  讓谷心志再做一次夢,他就會明白何謂現實了。


  他設定了使用時間,讓谷心志在凌晨五點做夢,自己則不住輕撫著豹子絲滑柔軟的毛皮,再度昏睡過去。


  趁他睡著,黑豹謹慎地跳上了床。


  它在黑暗中溫柔地看了他許久。


  豹子的耳朵極靈敏,因此池小池沉穩有力的心跳,於它而言,聲如洪鐘,叫它安心,又有些后怕。


  它抬起爪子,輕輕拿爪尖細描著他的鼻子與嘴巴輪廓。


  反覆如此,它才輕靠在池小池肩頭,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通知,接下來四天的更新會鴿掉,因為作者要集中精力肝論文了!


  肝完論文繼續更新豹砸和小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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