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頓首山
佛祖伸伸懶腰,感覺今天的自己又比昨天更帥了一點,這裏沒有落地鏡,不能攬鏡自照。
王嘮嗑跟骨朵走了,以前有王嘮嗑的時候,自己會扒開他的狗眼,通過王嘮嗑悲憤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帥氣的臉龐,現在隻能自我感覺了。
推開門,是一如既往的永夜,巴浪正蹲在門旁啃著手指頭。
巴浪的手指頭與人指不同,他有三指,每指粗如胡蘿卜小時候,這種粗,不是肉粗,而是骨架大,蔚藍色皺巴巴的一層皮裹在骨頭上。
“兒砸,咋蹲這兒了,誰欺負你了,跟爸爸說?”佛祖寵溺的摸著巴浪的腦袋。
“兒砸,你又瘦了,你另一個爸爸回來會埋怨我的,下次記得多吃點,食堂掌勺的該開除,看把我兒砸給餓脫相了。”佛祖不知道趙清持他們現在走到何處了,深深的為自己坑害朋友感到難過。
“傻和尚,你要死了,巴浪可永遠歸我了。”佛祖對著巴浪說著,像是某個人也能聽到一樣。
佛祖晃晃悠悠牽著巴浪的手在講堂、弟子舍,四處溜達著,像老虎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走著走著就到了小遮攔洞,古樸的四個大字,一筆一劃都是司馬遷用寬厚大劍砍出來的。
這個洞裏,司馬遷還在閉關。
石秌耷拉著腦袋跪著,旁邊插著數把劍體明燈。
佛祖根本不看石秌因為自己到來,挺直的背。
隻見得洞內有光閃爍,佛祖納悶,自己雖然平日少來此處,但從沒見過有光冒出來,司馬遷閉關可是一把劍體明燈都沒帶進去。
去給他送飯的弟子偶爾帶把劍,也都是照個明就帶出來了。
難道司馬遷這老貨頓悟了不成?
佛祖對這種黑黢黢往裏掏的洞沒有好感,往裏踏進一步,就覺得下一秒就會坍塌把自己埋進去。
鬆開巴浪的手,自己撩開黑袍,邁步進去。佛祖現在很喜歡穿一身黑,行走在黑暗裏。特別是行走在崖頂的時候,夜色讓黑袍的顏色更為濃鬱,有風來,自己就好似披著濃厚的夜色,特騷情,特有意境。
太史山有小遮攔這樣的洞穴數十處,洞內各個別有洞天,不過少有人來,這些洞一直是用來當禁閉室用的,裏頭幾乎沒有細碎山石散落於地。因為往裏投石,石頭會自己滾出來,這些洞都不容石頭,不知道為什麽。
佛祖握著劍體明燈,這隻是外圍,越往裏,空間越發遼闊,有石室數間,兩間石室中間有泉水流過,佛祖手捧一把,甩到臉上,簡單洗把臉,醒來後還沒洗臉呢,不過水有點陰冷,令肌體生栗。
司馬遷的聲音突然從石室中傳來,每一句都讓佛祖顫抖。
“孔子布衣,傳十餘世,學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國言《六藝》者,折中於夫子,可謂至聖矣。”
隻見司馬遷身高九尺,雙耳垂肩,雙手垂下過膝,頭頂中間凹下,這個凹是從前到後的凹,正麵看過去整個麵部是個桃兒。
“夫子,你凹的也太過分了。”佛祖有點懵的念叨著。
佛祖是見過孔子畫像的,因為頭上有儒巾作遮擋,根本瞧不出孔子頭頂中心是不是往下凹的。
而司馬遷覺醒的夫子,別說儒巾了,戴個東北狗皮帽子都能看出那道凹來。
司馬遷不理,一步一步,慢行至空中,又變一人盤坐下來。
這次身高縮小了,額前四顆肉痣。
“吾有四學。”
“一曰數學,日星象緯,在其掌中,占往察來,言無不驗。”
“二曰兵學,六韜三略,變化無窮,布陣行兵,鬼神不測。”
“三曰遊學,廣記多聞,明理審勢,出詞吐辯,萬口莫當。”
“四曰出世學,修真養性,服食導引,卻病延年,衝舉可俟。”
“老頭兒你可是覺醒了鬼穀子?撒豆為兵,斬草為馬可會啊?”佛祖仰頭問道。
司馬遷概不理會。
一顆洞壁上的石頭突然明亮,像小草破土而出,冒冒失失,跌跌撞撞的出現。
“兼愛,非攻。”司馬遷搖身一變成了墨子,佛祖躲遠了些,生怕墨大炮一炮轟來。
又一顆石頭亮了。
司馬遷繼續搖身,他的鯤浮現,這是司馬遷以前就覺醒了的莊子了。
他的這頭鯤,佛祖睡過。
嗯,在鯤上睡過。
“我有三劍,天子之劍,諸侯之劍,庶人之劍。”司馬遷朗聲道。
司馬遷身上衣服盡皆崩碎,赤裸著身體,長發及腰,眼神裏有無窮浩瀚。
……
借著石頭的光,佛祖看到頂上是藻井,中間是一坨八瓣大蓮花,蓮花四周有四條低等小蟠龍盤於其中,蟠龍繼續往外擴展是一些水生藻類植物,植物間怎麽還有跟鞋拔子似的東西呢?井外那是卷草紋邊飾,這沒說的。
那個鞋拔子的東西是幹啥的呢?
佛祖覺醒哪吒,腳踏Round_2,嘴裏哼著“把你的一切都帶走,像是艾斯打怪獸”,飛向藻井。
“我透,草履蟲。”佛祖一個趔趄,差點從輪子上掉下來。
你能想象到嗎?
藻井上畫著草履蟲。
佛祖非常確定,這不是草鞋。因為他能指認出這貨的收集管,伸縮泡,甚至能指出哪裏是它的口溝,哪裏是它的鞭毛。
這重新刷新了佛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藻井上有草履蟲你能想到嗎?
司馬遷手指頭一指接一指,點向那些淩空石,而石頭挨個向他點頭。
此洞早已亮如白晝。
“此石曰頓首。”司馬遷道。
“何為頓首?”佛祖問。
“見之頓首,想之頓首,語之頓首,悟之頓首,是謂頓首。”
“去吧。”
沒有淩空的石頭也紛紛掙脫出洞壁,向外如流光而行。
一石又一石,石石皆不同。
眾石有的迎風而長,有的遇風而縮,唯一不變的是它們依然明亮不暗。
有的圓潤無比,有的棱角分明。
有的如沙粒般大小猥瑣到極致,有的如鳥蛋般左右,姿態自然,有的如壓路機前頭的滾輪般目空一切,碾碎一切,氣勢如虹。
石懸於空中,相互疊加。
石頭越聚越多,漸漸成山。
司馬遷每邁一步,山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大了一分。
這是一座天下千年文運之山,直直的升空,一往無前。
弟子舍都驚動了。
紛紛出舍,看到了那座堪比日月之山。
山上有尖,上行,布碎。
大日行宮一個錦繡華服的老者睜開了眼,眼中有光華射出,胸前是個太陽圖案,這個太陽不是簡單的一個圓球,上頭能看到細膩的針腳勾勒的對流層、光球層、色球層、日冕層。
“布碎了,誰幹的?”一聲輕噫。
……
“你知道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嗎?”
“不知道。”
“小格當初撞過來,撞出的太史缺格還記得嗎,那是永夜地第一次距離太陽最近的時候,我不甘心,我想要缺口變大,小格說每撞一次都很費勁,我不能為難一個小姑娘啊,然後我就想到閉關,我想覺醒英雄,我想讓覺醒的英雄有巨大的撞擊力,一直沒有,現在可以了,我也不知道我覺醒出來什麽英雄了,反正總歸這些小石頭替我衝鋒陷陣,能不能撞開天布,就看這一次了,沒想到真的開了,哈哈哈。”
佛祖聽的心裏有點感動:“這特麽為了塊布,諸子百家都覺醒出來了,還要不要讓人活了。”
是的,司馬遷誤打誤撞,不知道觸動了哪一根天地規則,儒墨名法雜,陰陽縱橫兵,各個學術流派雜糅一起。
壘成了這座頓首山。
多年以後,此山,又叫諸子百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