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 175 章
油膩的藏傳佛教弟子被騷擾一通, 落荒而逃。
「剛才沒見這麼著急, 現在倒知道跑了,趕著回家戴孝帽子啊?……」鍾子淑收斂大大咧咧開玩笑的燦爛笑容, 扯了扯唇角, 嘴上仍然不饒人。
這是句本地罵人的土話, 大概意思是說你家裡死人才走這麼急,仔細琢磨相當惡毒。
唐湖沒有開玩笑的心思,而是一本正經地沖她微微鞠躬:「鍾姐,謝謝你。」
為什麼有點權勢的人總是這麼熱衷潛規則?
毒舌小王子王爾德說過一針見血的話,「世間一切都和性有關, 除了性, 性關乎權力」。
像他們這種有權有勢的製片人投資方,又不會因為找不到交l配對象而急得抓耳撓腮,潛規則, 只是證明他們的權力足以打破別人自尊的一種便捷途徑而已。
試想, 當一個外表品性都比你強的大美人,卻因為忌憚權力而讓你予取予求, 動輒戰戰兢兢地賠笑臉, 還有比這更爽的事情嗎?
鍾子淑轉頭凝視著富堯逃走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什麼, 隨意地擺擺手:「沒事,你也幫過我一次忙, 這回算扯平了。」
唐湖趕緊客氣:「什麼扯平不扯平的, 剛才多虧你解圍, 而且你是前輩,以後拍戲或者有什麼事,吩咐我一聲就行。」
富堯雖然不一定想真的潛規則,但肯定想仗著自己多吃了十幾年飯跟小姑娘聊騷,而且吃准了她不敢反抗。
這也是唐湖沒有立刻賞他一個大嘴巴的原因。
她還沒簽角色合同,這時候當然不方便直接得罪劇組的重量級人物,如果事後算賬爆料,對方還可以反咬一口質問她為什麼當時不敢反抗,肯定是因為價錢沒談攏。
總之在左腦幾把右腦牌坊的男男女女眼裡,女人只有貞潔烈女和盪l婦這兩個形象,如果你沒有在被騷擾時一頭撞死或者當場撒潑自證清白,那肯定是在享受。
一個不夠完美的人,怎麼好意思當受害者呢?
鍾子淑聽懂她背後那層拉關係的含義,不置可否的輕笑一聲:「先進去吃飯吧,入座的時候在我旁邊就行。」
娛樂圈歸根結底不那麼乾淨,她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多幫幫小輩,但即便能力有限,彼此團結起來,也比孤軍奮戰或者向男人邀寵強多了。
「謝謝。」
唐湖再次道謝,頓時覺得頭上多了把強大的保l護l傘,一同走進主廂房的包間。
劇組的人來得七七八八,桌台上放了三五道正在緩緩轉動的冷盤,卻沒人動筷子,而是張羅著開酒。
富堯才剛坐下,看見她們一起進來,不自在的往角落裡挪了挪身體,估計是怕鍾子淑再拿他開玩笑。
「老富,怎麼了?」
鍾子淑拉著唐湖,大大方方的坐在他右邊,張揚笑聲將全場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剛才開你玩笑你還不樂意啦?小氣勁兒的,一點男人樣子都沒有。」
四座來客果然沒有漏聽這句話,紛紛投來好奇視線。
「富堯,你又怎麼招惹子淑了?」
「你不是修佛去了嗎?我聽說還給那個什麼上師捐了七十多萬,修的怎麼樣啊?」
「凈布上師、凈布上師……」富堯訕笑著糾正,「我剛才跟小唐鬧著玩,沒想到子淑還不高興了,誰知道哪句話說錯了呢?」
什麼「修的怎麼樣」,以為是考試出成績啊,一幫不懂佛法的凡夫俗子拿信仰開玩笑,但他能怎麼說,「嗚嗚嗚鍾姐姐說我幾把小,人家真是委屈死了」嗎?
還不如倒打一耙,讓別人都知道鍾子淑是個多管閑事的八婆,他不過是忌憚鍾家在文化圈的背景才讓她騎到頭上來。
「我……」唐湖聽他提到自己,側頭看了笑容不變的影后一眼,心下立刻有了主意。
恰好此刻服務員一一送上倒好的紅酒,她搶過一個倒得最滿的高腳杯,端起來舉到眼前:「不管怎麼說都是我的責任,既然如此,那我敬富老師一杯當賠罪,先幹了。」
言罷仰頭,一飲而盡。
鍾子淑訝異地挑眉看了她片刻,迅速恢復笑臉,催促道:「老富,這回我不管閑事,但人家姑娘都給你舉杯了,你好意思不喝嗎?」
富堯額角滲出虛汗:「我信教,不能喝酒。」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嘛,你這麼矯情還出來吃什麼飯,不給我面子是不是?」鍾子淑不耐煩地揮揮手,同樣拿過高腳杯,「我先幹了,你們隨便。」
既然影后都喝了,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坐著,紛紛拿起酒杯,相互敬過一輪。
「什麼矯情,我喝就是了……」富堯很想大吼這句話不是這麼用的,但形勢所迫,只得強迫自己灌下一杯。
唐湖卻沒有放過他的打算,光速讓服務員重新滿上,再次笑盈盈地敬酒:「那我們繼續吧,富老師?」
你仗著有幾把就調戲我,我還仗著酒量好給你灌酒呢。
既然是開玩笑,大家就一起開,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寧可自損八百也要殺敵一千,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勞動人民的血性。
「嗯……」富堯顫抖著拿起紅酒,跟隨她的節奏又喝了一杯。
「再來一杯,第三次湊個三陽開泰好不好,祝《山城》劇組吉祥亨通,喝下去祝福才算數。」唐湖眼神仍然清明,拍起導演的馬屁得心應手。
富堯轉頭看見馬導笑吟吟地望著自己,更加找不到理由拒絕,硬著頭皮將酒灌進肚子,胃裡疼的火燒火燎。
——媽的,以前不覺得這種宴會煩人,可輪到自己處於弱勢地位,立刻就變了味道。
鍾子淑一開始還想幫唐湖擋兩杯,後來發現她是真的能喝才作罷,坐在兩人之間煽風點火道:「你們男人不得喝白的啊?洋酒多沒意思,服務生,換白酒吧,正好上菜了。」
一隻只精巧的青瓷酒盅擺在各人面前,倒上醇香四溢的茅台,氛圍完全就是油膩中年男的夜晚聚會。
唐湖看了看小酒盅,一臉為難地拍拍鍾子淑手臂:「姐,這個不行吧?」
估摸著姓富的已經到了酒量極限,這時候適當服軟,他如果見好就收就彼此放過,如果死纏著不放,那當然得硬剛到底。
富堯聽見這句話眼淚都快下來了:……終於!終於等到她說不行了!
然而表面上還想報剛才的一箭之仇,一張圓臉笑得見牙不見眼:「小唐,你好歹喝一點,要不然我喝多少你喝多少吧?」
「好,就這麼說定了。」
唐湖露出冷冰冰的微笑,拿了個容量至少400毫升的玻璃杯,上來就倒滿:「我的意思是,用大杯子顯得誠意足,馬導也是這麼覺得的吧?」
富堯:「……」
絕望了,這次真的絕望了。
鍾子淑輕蔑一笑:「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不敢喝的馬上出去,別留在桌上掃興!」
她還算能喝,只是聚餐時不愛給人灌酒,更喜歡自斟自飲,然而即便這樣耳邊都不得清凈,每次都被一幫傻老爺們瞎灌,那正好新仇舊怨一起算,大家喝死完球。
富堯木然地舉杯抿了兩口,砰地一聲重重栽倒在酒桌上,不省人事。
好像有一對銅錘在捶心臟,帶著鼓膜一起震動,連周圍人的話都聽不真切,只能聽見咚咚咚的狂響,還有起起伏伏的勸酒聲——
「喝呀。」
「一口乾了。」
「怎麼還剩這麼多?」
中年男人的酒桌上少不了勸酒和葷段子,既然敢拿別人開玩笑,就要做好自己也變成笑話的準備。
「哈哈哈!」
唐湖笑得直拍桌子,喝了口鮮榨橙汁壓酒氣,然後看見鍾子淑眼神有點迷濛,正在緩緩撫摸富堯的大腿。
她趕緊攔住鍾子淑:「姐,那玩意兒不能亂摸,摸了爛手。」
「哦……」
鍾子淑僵硬地點了點頭,趕緊把手從那位佛門弟子的腿上拿下來,用筷子夾了些青菜來啃。
滿座賓客在不知不覺間全被灌趴下了,連導演都未能倖免,包廂里一時相當安靜。
唐湖神志還算清醒,只是嘴上沒有把門的,說話愈發肆無忌憚:「摸人者人恆摸之,他自己活該……剛才謝過兩次,還有第三次,我用果汁敬你。」
「說得對,我還是喜歡摸年輕好看的。」鍾子淑趕忙拒絕,突然發性子狂拍她的肩膀,「你沒必要一直說這個……咕,你要真想謝我,下次看到別人遭殃別裝沒看見,上去抽丫挺的,哪怕現在管不了,以後也要去管……」
「嗯,向組織保證肯定完成任務,完不成就讓我一輩子不拿獎。」
唐湖使勁點頭,跟她將滿桌的菜嘗了一遍,等差不多吃飽了,才彼此攙扶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打車回家。
至於結賬,等會兒誰醒了誰掏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