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 126 章

  【看到這行字說明親訂閱率過低,跳章會錯過重要劇情哦】  少女情懷總是詩, 暗戀一個人的時候, 千萬百計找借口接近他,喜歡明明寫在臉上, 又不敢直截了當地說出口。


  陳導默默品評唐湖的表演, 光是台詞就聽得他暗暗點頭。


  這種青春片,其實讓誰來演都沒有太大分別,角色形象又不複雜,說誇張些, 就算叫一個普通高中女生本色出演, 也不會差得太離譜。


  剛剛試鏡的那幾個, 雖然滿臉青春洋溢, 但太過強調「柯愛」的純真感,就少了那股懵懂衝撞的稚氣。


  而唐湖的「柯愛」, 任誰都能看得出她喜歡隔壁班學霸, 偏偏她還認為用討論學習做借口,就能把心思掩飾得很成功。


  至於唐湖, 當然清楚自己的這段表演不錯。


  明明是這輩子第一次試鏡, 她卻沒有緊張感,這段戲在系統空間里模擬過好幾遍, [戲癮發作]后隨時隨地開始表演。


  她的人格彷彿分裂成了兩部分,一個沉浸在劇情里無比投入的說著台詞, 另一個以靈魂狀態浮在頭頂, 從旁觀者的角度打量自己。


  提詞的劇本完全成了裝飾性道具, 不光如此,她甚至有時間考慮拍攝時的機位安置,走位時留出了幾個方便鏡頭捕捉的定點。


  接下來就是男主角冷冰冰拒絕「柯愛」的台詞了。


  那點少女的小心思表現得太過明顯,「方君然」又被糾纏得不耐煩,於是出言將她狠狠嘲笑一番。


  唐湖靜默兩秒,算是給「方君然」留出表演的時間,垂下細白脖頸,脆弱得不堪一擊。


  「……是啊,我喜歡你,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怎麼不敢承認了?我知道自己成績不好,和你這個年級第一之間差了好幾百名,但你的名次是不動的,我還可以不斷向前趕上,下次考試,下下次考試,總有一天可以追到你!」


  她念著十年後讓人聽來尷尬癌都要發作的台詞,滿臉漲紅,眼眶裡積蓄的淚水不斷打轉。


  據說寫苦情戲聞名的瓊瑤阿姨在挑選女演員時,不光要美人,另一項硬性標準是哭戲必須漂亮,眼瞳乾淨而黑白分明,淚光盈盈間訴說無數傷心事,且流淚時不能眼睛還沒紅,鼻涕先淌下來了。


  以此標準來看,唐湖現在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還可以考慮一下去演個苦情戲什麼的。


  不過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注意力想其他事情,眼角飛了一抹楚楚可憐的微紅,專心演完剩下的部分。


  此刻,天空應該轟隆一聲驚雷,然後驟降大雨。


  即便演員的演技實在展現不出「傷心」這麼高端的情緒,還可借場景烘托一下氣氛,小學語文都學過的道理。


  唐湖在假想中的大雨里淋得全身濕透,彎下腰,逐一撿起「方君然」扔向自己的課本,雙手遞過去,極力壓抑聲音的顫抖:「這是你的作業本,不要被雨淋濕了。」


  「方君然」沒有伸手來接。


  她的嘴角還在強撐著笑意,盈滿淚水的眼睛卻是哭的,於是把收拾好的課本放在路旁的長凳上,將自己的傘撐開為書本遮雨,濕淋淋地走入雨中。


  轉身的瞬間,淚水終於決堤。


  『喂,以後每天下午六點來找我。』


  『幫你補課。』


  唐湖自行腦補出男主的這句台詞,遲疑地回頭,嘴角是哭的,眼神里先是詫異,接著一點點漫上欣喜。


  ——這幕戲到此結束。


  唐湖又秀了把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演技,單手抹去淚珠,立刻露出進教室時從容燦爛的微笑。


  「各位老師,我演完了。」


  陳導還沉浸在她營造出的劇情氛圍里,先是一怔,說話時聲音變得慈祥起來:「是……唐湖同學吧?」


  看到這麼一個潛力不凡的新人,作為導演很難不慈祥,她的演技不說驚艷四座,卻已經稱得上純熟,可圈可點的地方也有好幾處。


  在心底,又忍不住拿她和剛才進來的尤雅雅進行對比。


  初戀妹妹同樣試鏡的這幕戲,展現角色.情緒卻過於程序化,難過就是哇哇哭,開心就是哈哈笑,還停留在青春偶像劇的範疇里。


  而唐湖,光最後那個複雜的眼神,就把畫面提升到了真正的電影級別。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只可惜尤雅雅才是內定的女一號,以他在劇組的話語權還無法左右選角結果,多少有些惋惜唐湖。


  唐湖恍若未聞,彬彬有禮地翻開劇本回看:「是的,老師,我剛才有哪裡失誤了嗎?」


  「沒什麼,你的表現不錯。」陳導本該讓她回去等試鏡結果,可又捨不得放她走,腦內突然竄過一道電流。


  ——對了,女二號的人選不是還沒定下來嗎?


  想到這裡,他沖助理招招手:「小劉,你去找找『寧雨凌』的那部分戲,先把第31場的劇本拿出來。」


  唐湖默不作聲地聽著,心臟激動得砰砰直跳。


  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知道不可能搶走尤雅雅的角色,不過現在看來,自己的演技已經征服陳導,所以贏得了女二的試鏡機會。


  類似的例子在選角階段並不罕見,比如去試鏡漫威超級英雄系列電影的「雷神」的Tom Hiddleston,雖然沒演成錘哥,卻被導演一眼相中,出演了男二號洛基。


  「宿主,你的心跳已經飆升到每分鐘140次了,表面還是老神在在,佩服佩服。」w233不知下載了哪個語音包,聲音聽起來賤兮兮的。


  「這叫喜怒不形於色,如果讓陳導看出來我才拿到一個配角的試鏡機會就激動得恨不得上天,那也太沒見過世面了。」唐湖在潛意識裡回答,「系統有沒有《戀愛使者》這部片子,馬上放到我的記憶硬碟里。」


  十年前,她直到大四畢業才有機會出演電視劇,現在起.點高了好幾級,說不高興都是假的。


  所以無論如何,必須拿下這個角色!

  w233將電影存儲至[腦內移動硬碟1260TB],自動成為記憶的一部分,而且每個細節都如激光刻印一般清晰。


  陳導在旁邊簡單介紹了一下「寧雨凌」的角色背景,然後讓助理把幾頁明顯被翻過無數次的劇本遞給唐湖:「你應該對大致的劇情有了解了,『寧雨凌』的性格與『柯愛』完全相反,她的形象是……」


  唐湖上前,笑盈盈聽著,拿到劇本后飛速瀏覽上面的文字,結合系統給的[戲精上身]細細揣摩。


  ——有車有房的王子不愛門當戶對的公主,偏愛扶貧灰姑娘。


  「寧雨凌」就是這個不被愛的公主。


  她是全校男生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傲校花,因為自幼學習芭蕾舞,走到哪裡都仰著優美的天鵝頸,和男主從小一起長大,暗戀他許多年。


  然而最後還是被女主撬走了。


  這種橋段,在幾年後有個流行的精準形容,叫青梅竹馬戰不過天降真愛。


  唐湖把劇本翻回第一頁,胸有成竹道:「我準備好了。」


  「寧雨凌」高挑而冷艷,她的身高正好符合要求,回到空場地中央微微揚起下顎,進入角色。


  「聽說,你最近在給3班的柯愛補課?」


  咬字清清冷冷,與飾演女主時截然不同。


  如何平衡高冷與面癱之間的尺度,是一門學問,為了不至於演成面癱,唐湖的語氣再冷淡,眼睛在注視方君然時也充滿不易察覺的愛意。


  「這就是你理由?」她的視線向右飄了飄,彷彿在回憶那個小丫頭,輕蔑地扯起唇角,「還有半年就高考了,你最好不要在其他事情上分心。」


  她是自信且驕傲的天之驕女,而正是這種驕傲,成為「方君然」拒絕的理由。


  青梅竹馬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直到聽聞竹馬與天降真愛真的在一起了,這顆高冷的青梅才綳不住情緒,從芭蕾舞教室衝到學校門口,質問「方君然」為何要做此選擇。


  「……為什麼是她?」唐湖的胸膛劇烈起伏,模擬出奔跑過的樣子,沉默片刻,跳到情緒最激烈的一段台詞。


  「是啊,她會跟你撒嬌,會在你面前哭鼻子,她需要你,難道我就不需要你嗎?」


  台詞激烈時切忌用力過猛,否則會像吳老二得了腦血栓一樣露出智障表情,某位小生曾經就是因為忘了這點,成為備受網友寵愛的表情包。


  唐湖遺世獨立地站在那裡,明亮而目中無人的瞳孔深處彷彿映出了一敗塗地的自己,一寸寸灰敗下來,變得死寂。


  細數童話故事,王子喜歡的女性角色都是迪士尼早期塑造的公主形象,柔弱純真,依附於別人維生,而王子都是加護病房的呼吸機投胎轉世,誰離了他不能活,他就跟誰在一起。


  「寧雨凌」與之相比,簡直是個惡毒皇后,生命里少了誰都不妨礙她活得精彩,被男主拒絕後直接出國留學了。


  ——在旁人看來,這叫受過情傷為愛走天涯,在唐湖看來,這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她結束表演,將劇本捧到胸前,淺淺鞠躬:「我演完了。」


  陳導滿意地打量她,已經決定向主導演推薦這個大一新生,表面上還是淡淡道:「你先回去,然後等通知結果吧。」


  「是,老師再見。」唐湖並不多問,腳步輕快地走向門口。


  ……這波穩了!


  哪怕簽了合同,都不能說這個角色一定是自己的,但現在還是允許她稍微得意幾分鐘,等下去食堂點個四喜丸子慶祝一下。


  多媒體教室外,尤雅雅矜持地拎著小包等在那裡,見她出來后親切地走上前:「阿湖,你試鏡的怎麼樣?」


  唐湖立刻換了副謙虛低調的嘴臉,笑得含蓄:「不知道,肯定有人的表現比我好,就算選不上,也要多謝你提供這個機會呢。」


  《戀愛使者》的女主角選拔是內部試鏡,能報上名的多少都有關係,憑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純新人,還真沒契機在陳導面前露臉。


  尤雅雅沒從她那裡聽到關於演技的評價,有點失落:「沒事,大家都是同學,應該的。」


  唐湖又客套了幾句,先行告辭回宿舍,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刷微博。


  w233在腦內問:「宿主,你要是選上女二號,就得給她當配角了。」


  「這有什麼的,我需要機會,她能提供機會,利益又不衝突。」唐湖低頭看著「一隻福祿」的私信留言,「當個配角都氣得哭天喊地,那反派專業戶得承受多大的心理陰影啊?」


  那十年的摸爬滾打養出了皮實的性格,她連經紀公司都沒簽,還真不到挑戲的時候。


  「尤雅雅出道就是青春校園片的主角,形象也不適合其他類型的電影,未來的戲路算是定死了,再過一年,青春片的熱度又會完全降下去,只能轉道回去演偶像電視劇。」


  偶像片和喜劇片,都是對演員形象的局限較大的類型。


  比如葛優大爺,喜劇演員的形象定位已經深入人心,縱然《夜宴》里演技驚人,不少觀眾看到他還是忍不住想笑。


  所以「寧雨凌」這個角色,對她來說比女主角划算多了。


  整部電影出場時間不超過20分鐘,形象又以高冷為主,日後想擺脫「青春偶像」的定位也簡單,哪怕紅不過主角,觀眾緣也不至於太差。


  作為她的起.點,再合適不過。


  放在半年前,她也有一張精緻小臉,配上颯爽冷艷的五官,不喜歡的嫌她高冷拿喬,可一笑起來,那雙眉眼親和力十足,帶著絲絲的嫵媚入骨。


  但放在眼下,別說照鏡子,連上網看新聞都得鼓起勇氣。


  【唐湖宣布淡出娛樂圈?】


  【她空有逆天長腿,如今胖若兩人,盤點那些過氣女星。】


  【震驚!你從未見過的女明星大尺度動作!】


  最後一條新聞出產自UC震驚部,點進去看,是她在商場里買大碼女裝。


  嗯,尺度的確不小。


  演藝界對身材長相的要求近乎苛刻,增重一斤都是十惡不赦,到了唐湖這個程度,別說拍戲,連cos大白都不見得有人愛看。


  唐湖放下手機,安安靜靜坐在咖啡店的角落,不再看網上鋪天蓋地的嘲笑。


  B市購物中心太古里,堪稱當地藝術時尚地標,近些年繁華得愈發不像樣,一幢幢高樓彷彿敲碎了彩虹拿來裝點。


  高處的露天咖啡店裡,一個遮遮掩掩的高瘦青年走向角落裡的唐湖,比地下黨接頭還謹慎。


  那人是她的男朋友許明宣,高挺鼻樑上架著比臉寬的墨鏡,生怕被熟人認出來:「……你今天是自己開車來的?沒讓人拍到吧?」


  他許明宣與那麼多一線流量明星合作過紅毯造型,讓別人知道今天來這裡和她見面,臉往哪兒擱?

  唐湖遲鈍地點點頭,被腳下人來人往的商業街襯得愈發局促:「我走的快車道,人不多。」


  「嘖,所以你看那些新聞報道,馬路殺手全是你們女司機。」許明宣輕浮地砸了咂嘴,嫌棄的視線掃過她臃腫的身體。


  唐湖察覺他的不耐煩,彷彿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手邊的咖啡杯:「明宣,你從前對我不是這個態度,工作室的股份我全都轉讓給你了,你不是還說,想跟我結婚嗎?」


  她用人脈和金錢捧出了許明宣,直到他一路混成小有名氣的設計師,自創品牌的知名度節節攀高,本以為是個兩廂成就的愛情童話,沒想到後期劇情盡數崩盤。


  「結婚?」許明宣厭惡地皺眉,「但你現在吃的葯里含有激素,我媽說了,這樣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都是畸形。雖然一個女人最大的成就是當母親,但你也不能這樣禍害我吧?」


  「……」唐湖低頭,無意間擠出三層下巴。


  工作壓力過大讓她患上溶血性貧血症,需要服食激素治療,身體在短短几個月里吹氣球一樣腫脹起來,廣告代言取消,接的角色換人,可即便如此,她的心都是安定的。


  因為她還有即將談婚論嫁的許明宣。


  唐湖以為失去事業,還有愛情。


  可拋棄事業選擇愛情,結果就是事業雞飛愛情蛋打,剩個空蕩蕩的草窩給她。


  許明宣自覺翅膀長硬了,迅速將當年立下的海誓山盟扔掉喂狗,甩她甩得比用過的衛生紙還快。


  早知道這樣,她當初為什麼要幫他?


  然而唐湖從小耳濡目染的傳統教育告訴她,女人都是這樣溫婉體貼的,連受了委屈最好也別表現出來,否則就是潑婦、沒教養。


  在大部分華夏家庭里,「傳統」並不代表要學習什麼古典文化,而是上學不早戀,戀愛就結婚,婚後必須在外溫柔大方給足男人面子,在內吃苦耐勞承包一切家務。


  若可扶持男人的事業讓其少奮鬥二十年,更能獲得「賢妻良母」的稱號。


  如此種種,讓唐湖一度以為男人的生殖器全是純金鑲鑽。


  ——荒謬,可笑。


  她溫婉了二十多年,得到什麼了嗎?!


  唐湖氣得渾身發抖,大腦中本能的洪水越長越高,嘩啦一聲,衝破理性的大壩。


  人一旦瀕臨絕境,下場往往只有毀滅或者爆發兩種。


  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下,她毅然決然的,爆發了。


  現實中,唐湖重新抬起頭,唇角噙著一抹破罐破摔的殘酷冷笑,瞥了一眼面前的許明宣。


  「我想了想,還是不跟你結婚了。」


  「什麼……?」許明宣終於擺脫這個麻煩,明顯鬆了口氣。


  「因為要珍愛生命,遠離馬路殺手。」唐湖深吸一口氣,「華夏主要城市交通統計數據表明,九成交通事故、特別是酒駕引發的事故皆由男司機造成,充分證明男人是情緒化動物,天生不適合開車。」


  她頓了頓,只恨身體不好連氣都喘不勻:「而且男人三十豆腐渣,上了年紀以後胯.下二兩耷拉得跟老鹹菜似的,你的生意再紅火,也不如回家相妻教女,那才是正經事。」


  時尚潮男許明宣今年正好三十。


  還沉浸在「胯.下二兩老鹹菜」的粗鄙之語里不能自拔,震驚地磨著嘴唇:「唐湖,你以前不是這麼跟我說話的……」


  唐湖諷刺的笑意愈發明顯:「怎麼,難道你想重新談婚論嫁了?不過我看你屁股不大,不像好生養的,能保證生女兒嗎,我們老唐家可不能在你身上斷了根兒。」


  ——爽!


  卸下了身上的枷鎖,今天才知道暢所欲言的感覺多麼痛快,她又沒有誕下耶穌的本事,憑什麼要拿聖母的標準要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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