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可憐的小五
「小五啊，上學堂三個月了吧？書讀得怎麼樣啊？」
小五跟喬星因為表現好被先生表揚了，回家更發奮了，進了屋就沒出來，一直在練字背書，喬月實在看不下去了，怎麼能將大好的童年時光都浪費在看書上呢，直接將兩孩子拎出去了，勒令他們出去玩，玩到吃晚飯再回來。
倆孩子樂顛顛的剛出來沒多久，就被季家五嬸碰到了，拽著小五就開始聊上了。
「先生教的字都認識了，也都會背了，就是字寫得不好看。」
平時就沒怎麼跟五嬸說過話，面對突然親昵的嬸子，小五還是有點拘謹的，回答問題也一副官方口吻，一本正經的可愛極了。
「寫字不急，得慢慢練，能識字就是好的。」
「小五啊，嬸子有點事想求你幫忙，你能不能先答應呢？」
「嗯」
如此溫柔和藹的五嬸，讓小五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害羞的點點頭。
「你不忙的時候，教教你老弟認字唄，我跟你五叔是沒錢送他去學堂了，但這要是真大字不識一個，以後你老弟就只能像我跟你五叔一樣，干一輩子農活了，五嬸也不盼著你老弟多出息，他就能認幾個字，以後長大了，出去找活，別被人給蒙了就行！」
五嬸都這樣講了，向來善良心軟的小五，自然滿口答應了，畢竟是一個爺爺的堂兄弟，平時也會帶著堂弟一起玩，兄弟情義還是挺深的，這點忙還是要幫的。
見小五答應了，五嬸還特意領著兒子，帶著家裡新摘下來的果子去拜訪了一下季子仁，弄得跟拜師似的，倒是挺正式。拜師禮也送了，小五也接了，這個師就算是拜完了，從此五嬸和她大兒子就成為了季家大院里的常駐嘉賓了。
五嬸在喬月的印象中是個跟人相處，分得很清的人，從不輕易求人幫忙。這次能主動來尋求幫助，估計在家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吧。
喬月跟五嬸短暫的幾次接觸，都是客客氣氣的，今天你給她送了點土豆，她明天必定會想法子還回來，而且還的土豆，無論是個頭還是數量，都要跟收到的差不多那種。
跟人交往很冷淡，簡直就是高冷的範本啊，不管你是誰，我都不佔你便宜，你也別想占我便宜。
這要是在現代社會，五嬸倒還能走個高冷范路線，但是在古代，這種只要有心觀察，連隔壁兩口子一晚上來了幾發都知道的環境中，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就連宋氏有時候也會跟喬月說五嬸「隔路」。
五嬸的朋友挺少的，親戚間也不怎麼走動，平時也不愛八卦，基本上天天就是在家幹活看孩子，家裡家外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在村裡算是有名的利索人了。
雖說大家不怎麼跟五嬸來往，但喬月其實還是很喜歡五嬸的，這種久違的距離感，還是挺舒服的，交往起來沒有心理負擔。跟壞心眼的三嬸和四嬸一比，五嬸簡直好到發光啊。
「小五啊，這麼多弟弟呢，你可不能只管你五叔家的，不管你三叔家的啊。明天我把你兩個弟弟送過來，你一起教了吧，反正你平時也要背書，一個人怪沒意思的，正好你弟弟們還能陪著你。」
「對呀，別人都花錢雇個書童呢，我家你弟弟就去給你當書童，也不要錢啥的，你就教他認認字就行了。」
季家三嬸和四嬸看到五嬸把孩子送過來了，心裡不舒坦了，覺得自己沒佔到便宜，吃虧了。
也沒跟季子仁打招呼，直接去套路小五，小五向來是個善良的孩子，對於這樣咄咄逼人的話，自然是不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任由兩個嬸子將三個弟弟硬塞了過來。
本來小五閑的時候，就會教隔壁二嬸家的兩個小兒子認字，現在又送來了四個弟弟，這一下子家裡就多了六個小孩子，呼啦啦的都進了小五的屋子，看著都擠。
都是親戚家的孩子，送來了也不能送回去呀。就算跟三嬸打過架，但也不能殃及孩子，都在村裡住著的，平常有點磕磕碰碰根本不算啥，要是一直揪著打仗的事情不放，會讓村裡人罵小心眼的。
喬月現在無比懷念現代的生活，這要是在現代，這種親戚直接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了。
六個孩子是真的鬧騰啊，尤其是三嬸和四嬸家的三個孩子，簡直就是來搗亂的，教認字的時候也不好好聽，就在屋子裡追著玩，一點都不消停，搞得其他孩子也跟著不專註，整個院子都聽得見小孩子的吵鬧聲，鬧得人腦仁疼。
喬月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想著讓小五多教教小孩子也可以，全當複習了，還能溫故知新，但幾天下來，發現教學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不是每個孩子都適合學習的。
尤其是這些生僻的字，沒有耐心煩的孩子，還不動腦筋，根本就記不住，簡單的東西反反覆復的教也學不會。
小五還是有原則的孩子，答應了的事情就會儘力去做好，導致先生教的東西還沒消化好，就得去教幾個孩子識字，一教就教到晚上，還得點油燈學習，這幾天熬夜熬得上學堂都有點起不來了。
喬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五為自己的善良付出的辛苦已經夠了，該得到的教訓也得到了，不能讓孩子繼續這麼熬下去了，眼睛都要熬壞了，而且還浪費燈油。
喬月不想摻和他們兄弟們的事，就攛掇自家相公去解決麻煩。
不愧是有冷麵煞神之稱的男人，解決事情的方法真的是簡單粗暴啊，果然霸氣有魄力的男人最爺們了。
「你仨到底想不想認字，不想認就給我回家，以後不用來了，想認字就給我消停的，別一天天在我家瞎亂跑，再讓我看到你們仨在我家院子里瘋，我就一腳給你仨踢家去。」
不是都拿小孩子下手嗎，季子仁也跟著有樣學樣，也不找家長，直接對三個淘氣包下手，反正哥哥訓斥弟弟也沒啥毛病，誰也沒法講道。
被大堂哥這麼一嚇，幾個孩子當真消停了，尤其是季子仁在家的時候，幾個孩子從院子裡面過，都不敢抬頭。
季子仁還規定了，以後這幾個孩子只能在小五放假的時候才能過來學習一下午，剩下的時間就在家待著不許來，實在不會就來找他。
不過仨孩子都怕這個冷麵的大堂哥，而且也都不是認真向來學習的，認字哪有掏鳥蛋有趣，所以基本也沒誰敢來問。
雖然這事一弄，幾個嬸子私下裡也挺有怨言的，但是為了上免費的課，季家三嬸也就是口頭上抱怨了一下，被季子仁一瞪，直接就把話咽回肚子里去了，也沒敢鬧，怕得罪了這個大侄子，以後一點便宜都占不到了。
至於二嬸和五嬸家，喬月私下裡好好跟他們兩家解釋了一下，兩人都是講道理的人，表示了理解，不過背地裡卻是把三嬸四嬸這兩個搞事精給恨上了。
安靜的小日子終於又回來了。
小五終於又回歸了安靜的學習生涯，也學會了不要輕易答應別人的要求，傻小子終於成長了，懂得拒絕了，也學會了，玩耍的時候一定要避開家裡的某些親戚。
兩個孩子在學習上很少讓人操心，雖然年紀小，但是很懂事，知道學習的機會來之不易，果然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啊。
喬月懷孕后精力有限，還要顧著買賣，除了給倆孩子時不時的加點餐，也沒什麼能幫忙的了，為了讓閨女在婆家不被講道，喬家阿娘隔三差五就給送點吃食和糧食。畢竟現在二郎兩口子的口糧也放在一起吃呢，要想徹底分家，還得等到年底。
小五念書要比喬星刻苦，主要是自己會理財了，看到自己讀書一下子交出去那麼多錢，心裡牟足了勁，不想讓家人的辛苦錢浪費了。而且自打念了書之後，小五一有空，就幫著家裡幹活，攔都攔不住，懂事得讓人心疼。
其實小五讀書這些錢，對於季家來講真的沒有多少，除了初次見面交了一百文錢的束脩，剩下每年再給老師交八十文錢，就可以讀書了。
讀書的花銷主要在筆墨紙硯上，這些都需要自己負擔，為了省錢讀書，小五和喬星的書，都是季子仁買了紙幫著抄寫的，然後再用納鞋底的針給嚴嚴實實的縫製上的，為了扛住兩個熊孩子的魔爪，喬月還特意拿油皮紙給包了個書皮。
練習寫字是必須要用毛筆和紙張的，這個不能省，練字要從小開始，要是一直用小棍在沙盤上模擬學習，再用毛筆就會不習慣，腕用力也不對，如果習慣了就不容易扳過來。
所以就算紙張的錢再貴，也是堅決不能省的，不過窮人有窮人的過法，為了省錢，喬月想到了一個小妙招，就是有點費精力，不過對於他們這種窮人來講，時間是最不值錢的。
每次寫字的時候，先用毛筆沾上墨水，然後放到碗里去涮一下，這樣毛筆寫出來的字，在紙面上就會很輕，多用幾張紙一起練習，等寫滿了幾張紙之後，前面的紙也幹得差不多了，然後就在碗里再多滴一滴墨，繼續寫，覆蓋住之前輕的字跡。
直到墨水越來越深，寫滿整張紙，這時候基本上也練得差不多了，這些紙張就進入到了下一階段的重複利用，將它們泡在水裡，反覆漂洗，直到把墨都沖乾淨，然後掛起來自然干。
等紙干透了，再用熱的盆底熨平，最後再用平整的木板壓著，等著下一次被繼續使用。
不知道是不是條件越艱苦，越能激發人的學習熱情，除了喬星被先生打過一回之外，就再也沒讓人操心過讀書上的事。
有時候看到兩個孩子刻苦的樣子，喬月都特別佩服，自己小時候讀書的時候，還真沒這倆孩子的認真勁，就連自己一向覺得嬌氣的弟弟，也一直很努力的在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