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上山
現在正是「掛鋤」時節,就是將鋤頭掛起來的意思,是秋收之前難得的閑時,春耕之後的閑時,不那麼「上進」的農人們,要麼聚在一起打葉子牌,要麼坐在村頭的大樹下吹牛皮侃大山,當然也有一部分會躺在自家炕上躲夏。
剩下一部分「有正事」的人,就會出去找活計,干一天的苦力,要是運氣好能賺上五十文錢,這可算是一大筆進項了。
不過大部分的時候,大家都是找不到這麼好的活計可干,累死累活能哪個二十就不錯了,還不是當天就給錢,還要幹上十天才能一起結賬。
碰見厲害不講理的主家,還要剋扣點,就算這麼苛刻,農人們找活計還需要托關係找門路,誰讓這個年代最不值錢的就是力氣呢。
不過喬家阿爹阿娘卻不用去特意干這些力氣活,因為他倆有門好手藝—養雞
剛開始喬月很不解,養雞人人都會的事情,為啥自家爹娘就能把這干成一項事業呢?
經過了解之後,喬月終於看出門路了。究其原因,還不是喬家爹娘把雞當「人」看
放眼整個村子,基本上每家都有兩三隻雞,但是一隻雞兩三天才下一個蛋,蛋卻小得可憐。
而喬家爹娘養的雞,不僅愛下蛋,而且下蛋的個頭還要比別人家的大一圈,拿到集市上去賣,同樣的價格,大家自然都搶著買。
別人家的雞,每天早上就撒到外面去了,晚上再攆回來,基本上不廢家裡一點糧食。
而喬月家的雞,都是在自己院子裡面活動,平時吃的也是稻糠和新鮮的嫩草和野菜之類的,偶爾還有加餐。
所以喬家的雞都長得雄赳赳氣昂昂的,跟村裡其他的小瘦雞一比,簡直高下立見。
那是矬子裡面的大個,雞群中的白天鵝,尤其是雞群中唯一的大公雞,雞冠子長得透紅,羽毛透亮,喬家阿奶美滋滋的稱之為「鳳凰」
也不是沒人來討要養雞的妙法,喬家阿娘也從不藏著掖著,就算傾囊相送,依舊沒有一個人按著喬家的法子來養雞。
在他們心中,雞蛋賺這點毛頭小利,怎麼能跟養豬比呢。還是用稻糠來養豬比較划算,一隻豬養成了,過年可是非常大筆的進項啊。
喬月穿過來三個月了,當時正好趕上農忙時節,因為爹娘的寵愛,也沒去地裡面幹活,一直在家裡做家務和照顧弟弟和伺候這些「雞祖宗」們,現在好不容易農閑了,終於可以跟著父母多逛逛了。
幫弟弟打完果子,喬月就帶著海棠果連著自家弟弟一起送到了喬家阿爺那裡,然後就跟著爹娘往山裡去了。
喬家所在的村子叫臨河村,因為靠近一條大河而得名。村民們平時也會去河裡面捕魚,打打牙祭。
但是因為河水流動速度比較大,需要划船才能進行捕撈,而且河裡也沒有專門投放魚苗之類的,所以不像後世那樣漁業資源豐富。
而且臨河村家家都有水田地,只要伺候好田地就能保證衣食無憂還有富餘,所以大家也就懶得去河裡費那辛苦!
真要是饞魚了,大家就去河道窄的支流去截魚,只要肯浪費時間和精力,一天下來也夠一家人打牙祭了。
往年一到這個時節,喬家大伯都會帶著喬家阿爹和喬三叔一起去捕魚。不過今年喬大伯家的兩個兒子都長成了半大小子,已經能夠協助自己一起捕魚了,所以喬家阿爹和喬三叔就被喬大伯給無情的「拋棄」了。
這也不能怪喬大伯無情,實在是人家太有能耐了,喬大伯水性好,捕魚技術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厲害。
據說能在水裡憋氣半柱香的時間,大概有十五分鐘那麼久,人送外號「喬大茬子」,茬子在當地的意思是厲害的人物,很少有人能混上這樣的名號!這也證明喬大伯是真的厲害。
往年因為沒有幫手,只能帶著兩個「外人」一起,賺到的錢還要一分為三,擱誰也不能樂意啊。
喬大伯作為萬昌鎮響噹噹的人物,自然不甘心總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勞動成果,今年兩個兒子終於能用上了,立馬就拋棄了兩個「外人」。
今年被自家大哥拋棄了,閑不住的喬家阿爹只能帶著妻女去山上找蘑菇來打發時間了。畢竟干苦力是不可能的,喬家日子還沒苦到那個份上。
臨河村山多,但都是矮山,山裡面采蘑菇倒是沒啥問題,野雞野鴨野兔子也是有的,就是數量少,不過野豬野狼這種大型動物是萬萬沒有的,臨河村也算是有山有水,適合居住的好地方了。
一到農閑時候,村裡勤勞的婦女們就會三五成群的進山采蘑菇。這一路上偶爾會碰到鄰村的婦人們,喬家阿娘因為常進山的緣故,也結識了幾位附近村莊的婦人。
兩方剛碰到就嘮了起來。喬家阿爹作為唯一的男人,還不善言辭,有點小尷尬,就領著小閨女不遠不近的在媳婦附近採摘蘑菇。
喬月只認識幾種常見的蘑菇,不過到底是年歲小,眼睛好使,剛下完雨,正是蘑菇瘋長的時候,不一會兒就找到了好幾堆,喬家阿爹帶的背簍裝了個半滿!
采蘑菇雖說是個辛苦活,但是採摘蘑菇時的樂趣卻是無窮的,咋形容這種感覺呢,就跟撿錢似的,只要彎腰就會有收穫。
這還沒到中午,喬家阿爹的背簍就裝得滿滿的了,放不下的大蘑菇被喬家阿爹用結實的草莖穿起來了,耷拉在背簍上。
喬家阿爹見收穫這麼豐富,開心的不得了,也實在沒地方裝了,就想帶著妻女回家,但是喬家阿娘採得不過癮,喬月也沒采夠,兩人都不想走,喬家阿爹無奈,只得自己找了個空地將蘑菇全都倒下,繼續挑大個的蘑菇用草莖穿起來,節省點空間。
「這是你家閨女啊,長得可真水靈,多大了?」
「許了人家沒啊?」
「有這麼大個閨女,可真好啊,多懂事啊!」
喬月本來打算加入阿娘的隊伍中,但是婦人們看見喬月,立馬就將八卦的話題轉到了她身上。
喬月不想參與她們的話題,也不想成為眾人八卦的話題,就自己一個人去附近去找木耳,那可是個好東西啊。
「娘,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麼蘑菇啊?」喬月看到一堆神似自己在現代見過的有點小貴的蘑菇,抑制不住興奮扯著脖子喊,讓阿娘趕緊過來辨認。
聽見閨女的呼喚,喬家阿娘意猶未盡的結束了話題,匆匆的跑去閨女身邊。
「都十三了,咋還這麼咋咋呼呼的呢」喬家阿娘邊走邊數落著自家閨女。
喬月也不管被數落了,整個人都沉浸在要中彩票的興奮中,等著阿娘來給自己最後定錘。
「這不是猴頭菇嗎」喬家阿娘壓低了聲音說到,聲音里滿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趕緊摘,快點,別吵吵!」
喬家阿娘拽著閨女,貓著身子趕緊將蘑菇全都掃進了背簍,還拽了一堆野草蓋在了背簍上。讓喬月背著背簍去找喬家阿爹。
「這孩子,連雞心蘑都不認識,都讓我給慣壞了,啥啥不會,以後可咋整。」
喬家阿娘狀似抱怨閨女,實質上卻巧妙的堵住了大家的口,將這事給圓了過去。
喬月聽后暗笑自家阿娘「奸詐」
「哎呀,別說小孩子了,我們村子里多少老娘們都不認識雞心蘑呢,你家閨女不錯了,還知道跟著上山,我們家的閨女,都十五了,一次山都沒來過。」
「我家閨女也是我硬拽上來的,要不然在家也可懶了,啥也不幹!不像你家閨女,把家務活幹得那麼利索。」喬家阿娘開始跟著老姐們商業互吹。
「爹,這個蘑菇很貴嗎?」
「縣裡頭收濕的,二十多文一斤,要是晒乾了,過年賣更貴,最低也得二百文一斤,不過咱家這量少,晒乾了一斤都不到,還麻煩,正好明個是集,我跟你娘拿著去賣了!」
「那我再看看還有沒有了!」喬月興奮的蹦了出去。一心撲在了猴頭菇上,可惜最後還是沒找到,不過卻找到了一堆鮮木耳,也算是收穫不小。
帶的筐也都裝滿了,還採了那麼多的猴頭菇,喬家阿娘也沒啥心思繼續了,就跟自己的老姐們辭別回家去了。
」這猴頭菇咱也別留了,明天咱划船去趟縣裡吧,正好這些山菇都新鮮,咱一起賣個好價,家裡正好攢了100多個雞蛋了,都一起賣了。「
喬家阿娘喜滋滋的計劃著,跟喬家阿爹的想法不謀而合,不愧是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啊。
喬家阿娘喜滋滋的望著裝滿猴頭菇的筐,眼珠子都不錯開,好像撿了一筐金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