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 41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當高塔沿斷口處朝一個方向傾斜, 用作地基的維洛尼亞劇院因承受不住重量開始崩塌。被震顫驚動的瑞雯跑出地下室，迎面就看見高塔猶如一根利劍貫穿天際和太陽：「……天, 埃瑞克！」
這座塔是變種人解放的標誌, 也是向人類示威的地標, 變種人不該屈服於普通人類的領導之下，僭越者已受到懲罰, 被迷惑的變種人必須馬上回歸正途, 否則將視為背叛落得和灰面鷲俱樂部一樣的下場——這便是萬磁王在紐約大張旗鼓的意圖。
這地方很危險，超級英雄遍布每一個角落，復仇者聯盟幾分鐘內就會趕達現場，雖然瑞雯相信憑埃瑞克的實力完全足夠正面抗衡, 但變種人反抗組織尚未成氣候，貿然惹動政府絞殺只會遭受滅頂之災。
她一邊命令手下將俘虜的變種人裝進車廂，一邊聯繫前線：「集合！通知庫爾特和阿撒佐，準備撤退！」
——速戰速決, 阿爾忒心想。僅僅切斷地基並不會令高塔倒下, 她用手推動塔身, 對角立刻傳來震耳欲聾的金屬擠壓碾磨聲。視頻資料顯示萬磁王能利用金屬斥力飛翔，而阿爾忒不會，所以這高塔是個麻煩，任何造成地勢差距的障礙都該被抹消。
塔身忽然傳來一股抵抗力, 周圍地面崩塌, 鋼筋宛如章魚的觸手盤旋湧出, 四處搜尋活物。顯然萬磁王還沒發現敵人在哪兒, 照常理，他應該迎接從天而降的炮彈，然後反向打回去，嘲諷軍方的愚蠢。
可惜，襲擊他的並非某種大型工程機械。落腳處崩塌絲毫沒影響阿爾忒的動作，藉助慣性衝上塔面，旋身一踢，高塔猛然往下一沉，卻被無形力量支撐，垂墜成一個危險的角度。
萬磁王不想放棄他的成果，很好。阿爾忒沿傾斜的塔坡一路衝刺，果然在盡頭看見一個身穿深顏色鎧甲的高個子瘦削男人。
他戴著一頂奇怪的頭盔，好像把腦袋裝進一個易拉罐里，羅馬式斜肩披風，體格不怎麼強壯。雙手平托，似乎正維持高塔，瞥見跑來的阿爾忒，神色微微詫異，發聲喊道：「你是哈維·登特聘請的變種人？灰面鷲俱樂部已經完了，加入兄弟會，跟我一起——」
阿爾忒眨眼衝到近前，充耳不聞，舉拳便打，萬磁王身形急速偏轉，懸到塔外：「變種人不該為人類效力，我是來解救你的，我的兄弟姐妹——」
紫色火焰倏而從阿爾忒肋下躥出，右手落空，左手旋即揮出鞭子，增長的魅魔尾巴猝不及防捲住萬磁王脖頸，甩手拽著他砸到塔身上，紫火瞬間大熾，把軀體和金屬碎屑一齊燃成一個火球。
「我認識這種火焰。」人影慢慢飄浮，幾根極細的金屬絲把鞭子從萬磁王咽喉處撐開，「你殺了一個同胞。」
鞭子威力還是一般。力度不夠強韌，出手也沒法二次操作，除掉長度變幻和火焰，幾乎等於把普通的武器。要是有混沌之刃就好了，一刀把你片成西瓜皮，阿爾忒遺憾地想，試圖把萬磁王拽向地面，她討厭飛來飛去的敵人。
「魅魔是個好女孩，你殺了她，還撕下器官做武器。那些屠夫帶你誤入歧途。」紫火在萬磁王頭部熊熊燃燒，宛如整容版惡靈騎士，「我將救你。」
……說好的焚燒靈魂呢？
這傢伙靈魂被狗吃了？
深感受騙的阿爾忒揚手舒展鞭子擊中高塔下方路過的一名飛行系變種人，對方周身迅速引燃紫火，嚎叫著墜落。
看出她的疑惑，萬磁王聲音平緩，介紹道：「靈魂火焰以心的陰暗面為原料，憤怒、恐懼、貪婪，種種負面情緒，一旦心臟被焚燒，人也隨之死去。」他背對陽光，姿態宛如天父，「我沒有負面情緒。」
……哪來的逼王好刺眼！
阿爾忒宛如吃了一口大蒼蠅，不是沒人在她跟前裝逼，後來那些智障都死掉了。鞭子凌空一響，劃過一溜絢麗火焰直奔萬磁王，後者任憑腰被纏住，語氣慢吞吞：「投降吧，你缺乏攻擊我的手段……」
阿爾忒一扯鞭子，將自己騰空拉到距離萬磁王只有兩英尺，握拳，狠狠打向他的臉。
長得不錯，可惜是個傻子。
這一擊倘若打實了可以立即結束戰鬥，萬磁王雖然力量強悍，但能夠被槍穿透的身體依然是肉體凡胎。人臨死前的一瞬時間會被無限拉長，阿爾忒清楚地看見他逐漸擴散的冰藍色瞳孔，盛滿驚愕。沒錯，她的確缺乏有效攻擊手段，這代表她會抓住每一個攻擊機會，因此你為什麼不小心一點呢。
空氣泛起細微的波瀾，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赤紅的身影憑空閃現，攔在萬磁王面前替他接下這一擊。阿爾忒是不會收手的，所以拳頭徑直打碎那人頭顱，灰白腦漿四濺。
那人軀體閃了閃，最終停留在原地，空間系，大概他以為能趁挨打前帶萬磁王瞬移走吧。屍體掉落，露出沾滿腦花的一隻手和一張臉，萬磁王表情僵硬，失聲道：「阿撒佐！」
玩脫了吧。阿爾忒不理會負犬悲鳴，翻轉手腕襲向他喉嚨，她不擅長對空戰，尤其在利維坦受限之後，故而需要速戰速決。萬磁王神色獃滯，似乎仍停留在傷悲那一刻，一塊金屬卻倏而從胸甲里冒出，打偏阿爾忒的襲擊。
「你要付出代價！」他怒吼，神色冰冷迫人，眼中彷彿凝聚鋒利的風暴。阿爾忒並不相信「我沒有負面情緒」的說辭，但魅魔火焰確實對他沒用，這讓阿爾忒更加處於劣勢。不過她也不怎麼緊張，萬磁王抬起手，做了個用力拉拽的動作，背後陡生勁風，一片龐大的陰影遮天蔽日席捲而來，高塔朝阿爾忒當頭砸下。
之前交手中，萬磁王一直分出力量托舉傾斜的高塔，短兵相接，他居然還有心思挂念勞動成果，也是很有勤儉精神了。此時萬噸金屬轟然墜落，將沿途建築房屋悉數碾成齏粉，浩瀚的震蕩波澎湃擴散，任何觸及的物體都像被大浪沖刷的沙灘堡壘一般粉碎、坍塌。大地發出雷鳴般的響聲，半片街頃刻區化為烏有，硝煙瀰漫。
被政府列為頭號通緝犯，萬磁王破壞力驚人，可這種破壞並沒有什麼意義，阿爾忒用鞭子作繩索輕巧地盪上一座廢墟頂，眯眼看天際盤旋的二十多架飛機。昆式戰機是神盾局空軍的標準配備，神盾局都來了，復仇者聯盟還會遠嗎？
果不其然一副熟悉的金紅色盔甲疾速劃過一條長長的白線，懸停高空打開臂鎧彈倉，對準萬磁王：「馬上停止一切危險活動，埃瑞克·蘭謝爾，你因叛國、恐怖襲擊、一級謀殺等七百六十二件重罪案被逮捕。」
作死。阿爾忒剛剛在心裡評價，就見萬磁王手一揮，鋼鐵俠猶如斷線的風箏，「砰！」一聲栽到牆上。
托尼·斯塔克的聲音並不驚慌：「恐怖分子拒捕，採取強制措施，這下你總沒話說了吧，隊長。」
與外面氣勢雄渾的洞察機庫不同，實驗室色調純白，充滿科技氣息。精密的金屬儀器在全封閉玻璃倉內移動機械臂，調劑乳白色生物組件編織惟妙惟肖的各種個體，馬、牛、狗、鷹……人。
一個全身由機械和裸|露筋膜構成的人體四肢張開固定在圓形金屬圈內沖入漿化池，出池已鍍上均勻的皮膚。烘乾后，工作人員操縱注□□入其脊椎的位置，添加模擬□□、色素和驅動人體運作的最關鍵物質——鈦，或稱藍血。
實驗室分好幾層，最上層兩條透明的樓梯環繞走廊盡頭凸出一個橢圓形平台，下層懸浮地球的虛擬投影。投影背後，簡潔光滑的金屬字體在大廳牆壁拼成實驗室的名稱：Cyber Life（模控生命）。
平台下，RK-800靜靜站在展示台上。除了太陽穴流轉的藍色LED光圈，他看起來和活人一模一樣。身材修長勻稱，穿著裁剪妥帖的灰黑色制服，茂密的黑色頭髮一絲不苟地向後梳攏，眉眼清朗，平視前方的目光清澈如水，柔軟的唇線微微上翹，彷彿隱約噙著一絲微笑。
皮爾斯開啟許可權，這個精緻的仿生人就像忽然活過來般，輕輕垂眼看向台下，一綹潤澤的黑髮伴隨動作滑到光潔的額頭，給他過分漂亮的面孔增添一分生機。
皮爾斯道：「RK-800是哨兵計劃轉型的第一台原型機，我們想以此為藍本製造泛用性更強、更貼近市場的產品。洞察母艦鳥瞰地面，哨兵偵測挖掘潛在威脅，兩者配合無間，罪惡將無從躲藏。」
阿爾忒怔怔望著仿生人乾淨的眼睛：「他有名字嗎？」
「Connor（康納）。」皮爾斯道，「康納和德洛麗絲（Doloras），模控生命的兩位明星。」
被一瞬不瞬地盯著，仿生人忽然開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長官？」
猶如受驚的松鼠，阿爾忒往後一縮，皮爾斯笑道：「康納的內置軟體組件凝聚三代世界頂尖科學家的心血，足夠處理刑偵到日常生活各種領域的狀況。」他捏起康納的手腕，「試一下。」
受到鼓勵，阿爾忒伸手戳了戳，觸感溫涼，與人類的皮膚別無二致。「好……真。」停頓片刻，她說。
「仿生人不僅是哨兵的延續，更是人類智能科技發展的未來。」談及自己的成果，皮爾斯面露得色，「即使玻利法崔斯克本人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阿爾忒只關心康納：「他能追捕變種人嗎？」
「當然。」
「情報呢？交通、通訊聯繫，任何麻煩事都能包辦？」
「小菜一碟，康納的軟體程序能應對一切，他打電話只需要在腦子裡想一想。」
「好方便。」
「這就是他能引領未來的原因。」
阿爾忒想了想，語氣堅決：「我要他。」
皮爾斯露出會心的微笑。果然如此，他就知道，只要解決阿爾忒吃飯喝水開車花錢之類瑣碎的麻煩，她根本不介意陪伴她的是活人還是機器。後者甚至更勝一籌，畢竟嚴格來說，康納的分類是「軍/警用刑偵」，算半個武器。戰士愛武器。就阿爾忒的表現，顯然過去三十年她也沒改變這個習慣。
哈維·登特以為阿爾忒會插手，實在太天真了。皮爾斯在阿爾忒手下扛過活，深諳前任上司眼裡除了血火和虛無縹緲的傳說，什麼也沒有。沒人敢奢求她的憐憫，曾經有個蠢貨企圖這麼做，結局有目共睹，那笨蛋連自我都丟失進西伯利亞的寒冰里。
皮爾斯張開雙臂，彷彿歡迎等待已久的老朋友：「他歸你了。」
「他願意嗎？我是說，不需要徵求下意見什麼的？」
阿爾忒鮮少詢問別人心意，她一貫要幹什麼事直接就幹了。皮爾斯轉頭命令：「康納，告訴新主人你的想法。」
仿生人藍色的LED燈閃了閃，微微鞠躬示意：「很高興為您服務，阿爾忒小姐。」
「看見了？」皮爾斯神態和藹，「以後他只屬於你一個人。」
阿爾忒注視近在咫尺的仿生人，他深色調的眼睛同時具備玻璃的通透和金屬的光澤，又溫潤得像一泓泉水。身量比見慣的特戰隊員纖細，意外地有些瘦弱感，但毫無疑問，再粗壯強悍的人，對阿爾忒來說都跟紙糊差不多。
察覺她的小心翼翼，皮爾斯說：「康納的戰鬥力仿照特種部隊設置，而且仿生人各部分組件很容易替換，你不必擔心他破損，像冬日戰士/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那種事情不會發生了。」
兩人同時開口，須臾，皮爾斯驚訝道：「你記得冬日戰士？」
「很頑強的士兵。」阿爾忒說，「他改變了我對勝利的一些看法。」
……她忘了自己的長相，卻記得冬日戰士的中間名，皮爾斯心底一時有些說不清滋味。但很快他調整心態：「冬日戰士因為任務幾天後要來美國，也許你想見見他。」
「他還活著？」阿爾忒隨口問。
「他接受了超級士兵改造，每完成一段任務教官就會將其重新冰凍，年齡變化不大。你一定認得他，他也一定認得你，雖然頻繁洗腦嚴重損害記憶，」皮爾斯看了阿爾忒一眼，「但『救』同一個人十二次，死亡也不能讓他忘掉了。」
這倒提醒阿爾忒：「我差點忘了，還有個老朋友沒處理。塞巴斯蒂安，好像正因為他潛逃到美國北美分部才把你派到蘇聯來，他死了嗎？」
塞巴斯蒂安·肖，綽號「黑皇」，變種人，能力為吸收任何形式的能量轉化為自身能力並釋放。這能力幾乎令他長生不老，皮爾斯豈止印象深刻，二戰納粹未戰敗前，塞巴斯蒂安一直是德國軍事變種人研究改造部門的首席科學家。作為納粹九頭蛇的兩根頂樑柱之一，塞巴斯蒂安叛變九頭蛇的原因始終不明，但有一件事清楚，時任總指揮官的阿爾忒留雅不會放過他。
「黑皇死了。」皮爾斯老實說，人到暮年，提及往事總令他感慨莫名，「古巴導彈危機時萬磁王和X教授聯手用一枚硬幣殺了他，那硬幣至今仍在神盾局倉庫放著。」
風把頭髮吹得亂七八糟，阿爾忒抬手撩起，新雪般白皙的臉龐在夜幕下彷彿微微發光：「你以為什麼？」
沃倫的話卡在喉嚨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以為你死了。
這是沃倫度過最難忘的一個夜晚，即使未來幾十年，都不會有時光超越它。火焰點燃復仇者大廈，同時點燃沃倫的心臟，沸騰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叫囂著焚盡每一根神經，沃倫藏在陰影中，恨不得與復仇者聯盟對毆的是自己。
力量，絕對的力量。阿爾忒很強，但沃倫從未想到，她竟然強到這種地步。一顆新星冉冉而升，註定改變超級英雄和變種人的歷史，當大廈埋葬阿爾忒和綠巨人，沃倫覺得世界都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