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6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皮爾斯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他出身情報部門，眼力非凡，如今卻為自己看到的微微顫抖。沒想到還有再見她的一天，她消失了，拋下所有人，像個破碎的夢、虛幻的泡沫，皮爾斯仍記得當初自己推開門看見空蕩蕩的卧室，也是這般茫然、失措：「阿爾忒？」


  阿爾忒疑惑地看著外面氣喘吁吁的蒼老男人：「你誰呀。」


  皮爾斯一窒。她忘了。是啊，她當然會忘記。他們已離開白雪皚皚的西伯利亞，來到大洋彼岸的美國，幾十年光陰荏苒，他已兩鬢斑白，不再是昔日挺拔英武的小夥子。阿爾忒歪頭，像觀察一個陌生人，皮爾斯滿心酸楚：「亞歷山大·皮爾斯，是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阿爾忒神色懵懂，隔十幾秒，漸漸出現一絲明悟。「亞歷山大？」她語氣詫異。


  「是我。」皮爾斯苦笑，「阿爾忒，我老了，時間沒有放過我。」


  離開蘇聯時亞歷山大·皮爾斯還是個活潑跳脫的青年人，阿爾忒走到電梯口，吃驚地打量他塌縮的肩背和滿臉皺紋。「你看起來變化好多。」


  皮爾斯攤開胳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受時光眷顧的。這些年你去哪兒了，阿爾忒？」


  「山達爾，麻煩的地方。」


  「什麼時候回來的？」


  「四天前。」


  儘管知道答案，皮爾斯仍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來找我們？」


  阿爾特聳聳肩，顯然，她忘了。電梯口不是個適宜說話的地方，旁人已經開始圍觀，竊竊私語。皮爾斯深吸口氣：「跟我來。世界這些年變化很大，每件事都不同了。」


  「你叛變了嗎？皮爾斯。」


  皮爾斯一怔，倏爾警惕：「沒有，你為什麼這麼問？」


  「你說每件事都不同了。」阿爾特理所應當地說，還好心安慰，「別擔心，我不會因此追殺你的，你工作超努力。」


  「……」皮爾斯啞口無言，重新找回曾經熟悉的感覺，熟悉的頭痛，「蘇聯解體后，我們就把戰略重心轉移到美國，我們改變，因為我們在一直往前走。或許你感覺如今的狀況難以置信，但相信我，這是最明智的選擇。」


  阿爾忒接過他的手，哈維隨同邁出電梯，卻被攔住。皮爾斯瞟一眼他的胸牌：「這位……登特先生繼續上樓工作比較好，商界巨鱷的時間一向很寶貴。」


  「哈維是個變種人販子。」阿爾忒隨口道，「也許你倆合作愉快。」


  皮爾斯和哈維的臉色頓時齊刷刷劇變，片刻，前者皮笑肉不笑：「登特先生眼光精準，變種人監管始終是政府的盲區。」


  哈維禮貌握手：「很榮幸結識議員先生，看來我對神盾局還遠遠談不上了解。」


  阿爾忒對掉馬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毫無察覺：「所以你現在是頭兒了，皮爾斯。玻利法崔斯克呢？你們的哨兵計劃和洞察計劃分出勝負了嗎？」


  皮爾斯在神盾局總部的辦公室位於高層，隔壁是間寬敞的會議廳，透過明凈的落地窗遠處風景一覽無餘，淡藍色天際線佇立著高聳的方尖碑。總部安保森嚴，工作人員謹言慎行，對安全部長帶來兩個陌生人視若無睹。皮爾斯給每人倒了杯水，脫掉淺灰色西服馬甲坐在桌子上：「玻利法崔斯剋死了。一個名叫埃瑞克·蘭謝爾的人暗殺了他，在公然威脅總統之後。」


  「萬磁王，我聽說過這個人。」阿爾忒說。


  「玻利法崔斯克致力於向全世界揭露變種人的存在並剿滅他們，為此他製造了哨兵。但這項計劃只執行到初級階段，就因玻利法崔斯克的意外死亡而終結。」


  皮爾斯打開投影儀，半空立刻開始播放一段視頻。殘破的體育場中一名藍皮膚女子用塑膠槍瞄準頭戴鋼盔的萬磁王，背後是畏縮一團的總統高官，包括玻利法崔斯克。畫面切換，玻利法崔斯克博士滿臉鮮血，腦門被鋼筆貫穿，趴在尚未繪製完工的哨兵圖紙上。


  「魔形女。」哈維插嘴，「前天她試圖偷走阿爾忒的斧子。」


  皮爾斯眼睛一瞪，阿爾忒說：「所以哨兵現在如何？你接手它了嗎？」


  提起這個皮爾斯有點尷尬：「玻利法崔斯克性格孤僻，不允許任何人插手他的研究，他死後，哨兵項目一度陷入停滯，我雖然爭取到重啟，但復原當初崔斯特的思路很困難。變種人在政府掙下了不錯的名聲，國會連續三次否決了針對變種人的攻擊性預案——我沒法繼續下去。」


  「你拋棄了它。」阿爾忒說。


  「我拯救了它。」皮爾斯分辯，站起身，揮動雙手，「民眾厭惡戰爭，大型軍事機器人已經不流行了，我們需要一種更貼合現實、貼合時代的新科技才能爭取到預算。改造后的新機型仍然具有追蹤變種人的能力，且內置核心演算法，結合網路系統全面搜尋變種人的下落，快速作出反應，組件可替換，適應性良好，如果需要還可以針對性添加強化攻擊模塊，完全滿足玻利法崔斯克博士當初的夢想。」


  「聽起來像個智能機器人。」哈維評論，「你準備用它競爭下一屆智能家居引領品牌嗎？」


  皮爾斯瞪了他一眼，滑動屏幕，空中投影出一個模型。「這是我們試驗的原型機，RK-800。」


  「哇哦。」阿爾特和哈維同時發出一聲輕呼。投影看起來像個真實的人，身高1米8，黑色短髮，身穿灰黑色太空面料制服，太陽穴有個閃爍的光圈。「這是真實畫面嗎？」哈維問，「沒有PS？」


  皮爾斯神情矜貴而充滿政客式的高傲：「九頭蛇的科研實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小子。」


  「……從來沒聽過這個組織。」


  「那你還沒拿到黑暗世界的入場券。」


  阿爾特戳了戳投影：「它會動嗎？」


  面對她，皮爾斯的態度堪稱慈祥：「我敢保證，卸掉這盞狀態指示燈，沒有任何人能憑肉眼區分活人和RK-800。」他在投影的太陽穴輕輕一撥。


  阿爾特仰視屏幕，沒吭聲，但任誰都看出她眼中升騰的興趣與渴望。皮爾斯莞爾一笑：「來，我帶你去實驗室。順便看看洞察計劃的執行成果。」


  這時門被敲響，一個身材矯健的特戰隊員背著手站在會議室外：「部長，您叫我？」


  皮爾斯心情很好：「朗姆洛，把今天一樓到會議室所有監控記錄全部替換掉。這是一級絕密，你親自去辦，決不能泄露。」


  「是，長官。」朗姆洛點頭，看看室內的精英男人和傻白少女，詢問皮爾斯，「需要通知飛機送您去白宮嗎？」這是政府高官遭遇挾持時營救的暗語。


  「不必。」皮爾斯把一頭霧水的朗姆洛讓進門，手撐著會議桌首座，介紹道，「布洛克·朗姆洛，神盾局快速反應特種部隊隊長。朗姆洛，見見我們的上任總指揮，九頭蛇最輝煌時代的締造者，阿爾忒留雅米洛狄弗斯提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