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大巴到站,已經是十點零幾分了。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抵達素質拓展中心,素拓的工作人員及時接待了他們。
工作人員提前做好準備工作,給他們六個部門準備了六種不同顏色的彩帶,成員之間互相幫忙把彩帶系在手臂上,鮮艷的彩帶方便成員辨認自己的隊伍。艾朗領了條紅色的綢帶,邢璐幫他綁在左手手腕,還打了個蝴蝶結。
猩紅的紅綢帶襯得艾朗手腕的膚色越發鮮明,白皙富有光澤的皮膚,隱約可見藏匿在肌膚下的淡綠色血管,有種別樣的美感。
邢璐拉著艾朗修長均稱的手,羨慕嫉妒恨地狠拍了一掌,將艾朗的手背打出一個紅手印,佯怒道:「過分!怎麼連手都長得這麼好看!」
艾朗疼得哀叫一聲,抽回自己的手,罵邢璐:「有病啊你!」
被邢璐甩了那一掌,白皙的手背上當即泛起一個淡淡的粉紅色巴掌印,在紅綢帶的鮮明對比下,襯得越發好看。
站在幾步遠的庄臨往這邊看過來一眼,碰巧艾朗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他一覺察到庄臨的視線,立刻就警惕地揉眼角撇去可能存在的眼屎。
若在平日閑來無事的周末里,艾朗一覺得睡到十一點。雖然今早的集合時間是八點半,但是艾朗不到七點就起了床,做個髮型,敷個面膜,洗漱后吃了早餐就再次刷了牙,他力求庄臨每一次見到的他都美好得像是精修圖一樣無可挑剔……
艾朗摸完眼角,這才抬頭和庄臨相視一笑。
素拓中心的工作人員在這時召集參加素質拓展訓練的全體成員去場外集合,一群小年輕以手臂或手腕上的綢帶劃分陣營,跟在工作人員身後,一起移動到場外的訓練場地。
素拓活動的主要訓練對象是新生,部長全程陪同但參與隨意。
活動內容主要以一些展示團隊合作精神的遊戲為主,在受過專業培訓的工作人員的陪護下進行,目的是通過訓練來提升新生的團隊意識和自身素質。
當然這些都是說得好聽的場面話,素質拓展不過是走個過場,更大的意義可能還是在於增進新生之間的感情,或許還會產生基情。
艾朗就是奔著最後一個目的來看待今天的小遊戲的。
因著昨天那場連夜雨,今天有風,無雨,多雲轉晴。
天氣很好,光線還行,艾朗背著邢璐的單反,跟拍了好幾十張新生參與活動的照片,新生們在單反鏡頭前的燦爛笑容堪比陽光普照,但是艾朗的鏡頭頻繁聚焦的焦點還是庄臨的星星眼。
艾朗發現庄臨怎麼拍都好看,並且,庄臨總能第一時間找准他的鏡頭。
訓練中心的活動項目豐富多彩,一早就玩了幾個經典的室外項目,獨木橋,梅花樁和盲目障礙。
艾朗對這些項目大多興緻缺缺,他和馬翩悠閑地坐在場邊的石椅,艾朗手裡拿著今天的活動安排表,看了幾眼,興趣寥寥。
他收起表單,托著下巴,晃了晃腿,閑來無事就挖掘馬翩的八卦:「騙騙,我記得你和大學的第一任男朋友就是在素拓里認識的對吧?」
馬翩聽到聲音,這才把視線從場上轉移到艾朗臉上。
「嗯呢。」馬翩回答道:「玩遊戲的時候,被強吻了……」
艾朗一聽就來勁兒追問道:「這麼刺激?玩什麼遊戲啊?」
「啊。」
馬翩托著側臉,面帶微笑,歪著頭陷進柔軟的回憶里。
馬翩是個溫柔得讓人心疼的人,即便他的過去遇到的都是渣男,留存在他記憶里的卻永遠只有美好片段。
他笑著說:「當時是玩盲人與啞巴,我是『盲人』,他是『啞巴』,他拉著我走到沒人的地方,就親了我……」
馬翩省略了具體經過,三言兩語就讓艾朗羨慕不已。但暫且不說庄臨這個乖孩子不會強吻他,如果換做艾朗玩個遊戲被人強吻,那人不僅不會成為艾朗的第一任男朋友,墳頭草倒是很有可能長到兩米高。
馬翩從回憶抽身出來,說:「這個遊戲很神奇,我今天還想再玩一次『盲人』~」
艾朗挑了挑眉,深表懷疑:「神奇在哪裡?」
馬翩眉眼彎彎地笑道:「會讓人突然想要談戀愛。」
艾朗撲哧一笑,口頭上調侃著「你就是被這個遊戲禍害成戀愛腦的吧」,另一邊低著頭翻著活動安排表,不經意的在活動時間表上找到了「盲人與啞巴」。
·
下午五點左右,盲人與啞巴是最後一個訓練的項目。
新生們被帶領到室內的場館集合,主持的工作人員要求他們每個部門的成員都排成兩列縱隊,接著又要求站在第一縱隊的所有新生走到他的左手邊,第二縱隊的新生走到他的右手邊。
新生們大多一臉茫然地聽從指揮,工作人員按照預報人數提前準備了相應數量的眼罩,正忙著分發給站在右手邊的同學。
庄臨站在左邊陣營,他心不在焉地看著遊走在對面陣營的工作人員,忽然就感覺右手腕被人拉住了。
庄臨詫異地轉過頭,意外的看到艾朗站在他旁邊。
「學長?」
艾朗眨眼一笑,對庄臨小聲說:「陪我玩這個遊戲。」
庄臨不明所以,但是毫不猶豫地答應道:「好……」
艾朗又囑咐他:「你要抓住我哦。」
庄臨溫柔地對他笑了笑,應道:「那學長要等我,不要隨便跟別人一起走了。」
庄臨這話聽起來有點撩,但也讓艾朗意識到潛在隱患——盲人與啞巴的遊戲一旦開始,站在右邊陣營的人便要戴上眼罩,所以途中可能會出現一點意外,比如說,牽著你的人不一定是你希望出現的那一個……
艾朗抿著嘴唇,鼓著腮,認真地想了想,又對庄臨說:「這樣,咱們來約定一個小記號,一會你過來拉我的時候,只要你撓一下我的手腕,我就跟你走。」
庄臨:「嗯?」
艾朗:「就像這樣……」
艾朗說著,拉起庄臨的右手,像把脈一樣把手指搭在他脈搏上,示範性地輕輕撓了兩下。
指尖傳遞的瘙癢彷彿順著脈絡蔓延到全身,意外的撩撥人。
庄臨縮了縮手,眼眸幽深地看著一臉期待的艾朗,輕聲道:「好。」
艾朗完成約定又抓著庄臨的手撓了一下,非得看到庄臨縮著手躲避的模樣,這才捨得回到對面的陣營。
馬翩站在艾朗旁邊,看著艾朗故作淡定的神態,目光落向對面的庄臨身上,他不由得輕輕地皺了皺眉。
工作人員分給給艾朗一個黑色眼罩,等右手邊的全體成員全都領到了眼罩,台上的主持人這才開始講解遊戲規則——
「遊戲開始之後,右手邊全體領到眼罩的同學們要把眼罩戴好,你們現在扮演的身份是『盲人』,而站在左邊陣營的同學,你們從這一刻開始是不會說話的『啞巴』。每一位『啞巴』要在右邊的陣營里找到你們的『盲人』,兩兩一組,『啞巴』要通過肢體表達來幫助『盲人』共同完成接下來的任務……我鼓勵大家尋找陌生人結對,驚喜也會翻倍。
「這是一個很有意義的遊戲,希望同學們都能夠認真對待,相信在遊戲結束之後,你們都能獲得不一樣收穫和感受。」
主持人說完遊戲規則,又發號施令:「現在,請手上分到眼罩的同學把眼罩戴上。遊戲過程中請自覺遵守以下三點——1.全程不許用語言交流;2.戴眼罩的同學不可以在途中摘掉眼罩;3.雙方在遊戲結束之前,都要牽緊著對方的手。」
艾朗閉上眼睛把眼罩戴好,站在一個陌生空曠的地方失去視覺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他第一時間仍不忘撥弄兩下耳際的髮絲和劉海,又扭頭問旁邊的馬翩他的髮型亂不亂,以確保自己的樣子依舊好看。
在場所有人都自覺遵守了遊戲規則,全場安靜,工作人員已到位,主持人又宣布:「接下來,有請站在我左手邊的同學們走過去找到你們的同伴,請牽著他/她的手,等候我們現場工作人員的安排指示。」
艾朗站在一片黑暗中,耳朵的聽覺變得更敏感。他聽到了很多人的腳步聲從對面走來,周圍的動靜都被他的聽覺和觸覺無限地放大。
猛然之間,左手手腕猝不及防的被人抓住了,艾朗愣了一下,肌膚相貼時傳遞而來的熱度滾燙,脈搏被按壓住的瞬間彷彿血液停流。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縮回手,這時,他的右手又被別人握住。
左邊的手溫熱,右邊的手稍顯冰涼,顯然這是屬於兩個不同的人的手。
這時,艾朗的右手被對方指腹輕輕一撓,指尖沿著淺綠色脈絡的走向,輕而曖昧地從手腕劃到他的手掌心,酥酥麻麻的觸覺再一次被擴到最大化,如同一股電流般席捲了艾朗全身。
艾朗登時就毫不猶豫地掙開抓著他左手的那個人,遵守他和庄臨提前約定好的那樣——只要庄臨牽他的手時撓一下他的手腕,他就會跟他一起走。
「……」
被艾朗甩開手的曹槐德臉色不太好看,站在他對面的庄臨一臉無辜的牽著艾朗,對著黑臉冷眼的曹槐德彎了彎唇角。
明明庄臨依然是那副禮貌純良的模樣,但曹槐德愣是從他的笑容里解讀到輕蔑。
·
艾朗他們在原地沒有停留多久,前方傳來腳步移動的聲響,接著艾朗就感覺對方牽引他往前走。
艾朗茫然無措地抓緊對方的手,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每一步。
艾朗的雙眼蒙在黑暗之中,整個人失去視覺的同時,安全感也驟降為零。雖然剛才通過「撓手心」的約定確定了對方,但是艾朗心裡總帶著一絲不確定和懷疑。
艾朗摸索著抓住對方的手,拉過他的右手,指腹細緻地摩挲著,直到他摸到對方無名指上的痣,這才徹底放下心。
艾朗走得很慢,對方也陪著他慢慢地走。
艾朗的手攥得很緊,生怕失去這個倚靠。
走著走著,對方忽然停下來,艾朗也跟著停住腳步不敢再向前,他感覺到對方的手勾著他的膝蓋彎扶著他的腳抬高,他的腳下在半空中踩到一塊平板,經過小幅度地挪動腳底位置確定形狀,他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前面有障礙。
艾朗在他的牽引下翻過重重關卡,隱約能夠猜到是踩著椅子爬上桌面,又跨過桌面上的長凳,接著就又出現踩空的錯覺……
這些在平時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忽然之間卻變成舉步維艱。
艾朗心驚膽戰的在對方的幫助下,最終得以安全地腳踏實地……
艾朗一路減速慢行,時間在小幅度的挪步間過得很慢,終點遙不可及,結束遙遙無期。
艾朗扶著牆壁,感覺到輕風迎面吹來,忽然聽到前面有女生因踩到水坑而驚叫,還有鞋底踩進水坑裡的拍水聲。艾朗心下瞭然,他早上看到場外的訓練場地因著昨天那場大雨而留有幾窪積水。
前面連續兩三人中招,他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
忽然——
艾朗感覺到后腰一緊,接著身子騰空,被人攔腰抱起,腿彎也被強壯有力的手臂托著。
艾朗被對方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著往前移動了一段距離,腳下有輕微的聲響,像是鞋子踩到大雨後的草坪的水聲,「噗嘰噗嘰」輕聲作響。
艾朗被穩穩噹噹地抱在懷裡,踩不到實地的慌張感讓他下意識地勾住對方的脖子,兩個人緊貼在一起,他能感覺到對方寬闊的脊背和肩膀,還有溫熱的胸膛,屬於這個人的熟悉氣味在此時被敏感的嗅覺擴大。
艾朗一路慢行的慌亂不安的情緒,在這一刻奇異般的被撫平。
艾朗緊勾著對方後頸的手也開始不安分的胡亂摸著對方的臉,從側臉的輪廓線摸到他的下巴,指尖貪戀地在唇上多摸了幾遍。
兩人走到安靜的地方,前後的腳步聲距離稍遠,艾朗忽然就輕聲笑起來,出聲問道:「你知道這種時候最適合做什麼嗎?」
他沒有聽到對方回答。
艾朗的指腹似有若無的拂過對方的唇線,輕揚的嗓音帶著濃濃的笑意,勾引的意味不言而喻:「最適合接吻呀。」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四周光線漸暗,天邊的橘色霞光與遠山的邊沿交融一線。艾朗的眼睛蒙著黑色的眼罩,面頰白皙透亮,微微上揚的唇瓣粉嫩泛著光澤。
庄臨眼底的眸光熾烈,彷彿晚霞映落其間,卻又比晚霞更濃烈。
大概是跨過積水的綠草地,艾朗被他放下身來。
雙腳著地的瞬間還沒站穩,突然就被對方按著肩膀往後推去,艾朗的背部貼到了堅硬的牆壁,能感覺到牆壁沁著涼意。
艾朗的呼吸有點急促,對方的呼吸無比清晰地噴洒在他臉上,氣息彷彿成了形,兩人的呼吸正一絲一縷地牽繫在一起,空氣像是拉絲的麥芽糖,黏糊又甜膩。
艾朗有點嘴饞,舔了舔唇角。
嘴巴忽然就被手掌輕輕捂住。
艾朗聽到庄臨輕聲說:「學長,遊戲過程中……不能說話哦……」
艾朗剛想要反駁「你也說話了」,就猝不及防的感覺到額頭貼著暖意。
「……」
對方微微加重的呼吸聲帶著這個吻一起離開。
薄唇的觸感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麼柔軟,可即便只是落在他額頭上,他的心裡也能咂摸到甜。
四周寂靜無聲,艾朗聽到庄臨壓著嗓音:「噓——」
艾朗被一個純情得過分的額頭吻糊弄得心神蕩漾,只知道他的左手手腕還被庄臨抓著摁在牆上,卻不知道庄臨正偏著頭,薄唇間探出半寸舌尖在他的腕部輕輕舔了一下。
艾朗的手腕上還系著紅綢帶,綢帶紅得鮮艷,手腕白得剔透,被庄臨握著這麼一會兒,就露出粉色的抓痕。
庄臨今早就一直在想,好想在他手腕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