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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玉沙的故事

  要以人類的身份將三隻成精的鳥帶入花鳥市場, 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首先的首先, 他們需要鳥籠,這樣才能顯得既專業又靠譜。


  鳥籠這種東西,在精怪的世界是不存在的,畢竟沒有鳥喜歡這樣狹促的空間。根據他諾少得可憐的人類生活經驗,這種東西似乎在人類超市也不容易買到。菜市場?海貨市場?乾貨市場?


  因此當雲歌提出疑問時,他諾捧著腦袋,結結實實地想了半天, 依舊沒有得出解決方案。想不出來就不想了。他諾起身, 磨磨蹭蹭地挪步進屋,眼巴巴地盯著羅饗。


  「你好呀。」他諾乾巴巴地打著招呼。


  羅饗正在指揮小白傘收拾房間, 聽見他諾的動靜, 只瞥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他諾思考片刻, 認真地開口道:「我的手機可以上網。」水獺大哥給他諾買的手機卡開通了無限流量套餐,早上醒來的時候, 他諾按照水獺大哥留下的上網指引,偷偷試用過了, 網速還不錯。


  羅饗看著他諾,忽然伸手。


  他諾吸了吸鼻子,從懷裡掏出新手機,輕輕放在小老闆的手心裡。


  羅饗收回手, 將手機擺弄片刻, 忽然笑了一聲, 道:「鋪子里有鳥籠。你跟著胖胖去取。」


  小白傘聞言,倏地飛至他諾身前,安靜地盯了他一會兒,然後猛地甩頭轉身飛走了,只留給他諾一個驕傲的背影。他諾撓撓頭,趕緊跟了上去。


  這兩天,不知是否是因為他諾在家的原因,大羅雜貨鋪都沒開門。小白傘帶著他諾從鋪子的後面進入。儘管外頭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鋪子依舊密不透光,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厚重的黑暗之中,和白天鋪子開門后一派光明的模樣全然不同。


  空氣里飄著一股說不上是霉味還是草藥味的苦澀氣息,並不是很好聞。他諾下意識地鼓起腮幫子,屏住呼吸。鋪子里實在太黑了,他諾分不清路,哎喲哎喲地撞上好幾次貨架。小白傘倒是熟悉得很,一抹白色的影子快速地在黑暗之中飄來盪去。


  他諾只好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著小白傘找到鳥籠。不一會兒,他察覺到額頭被冰冰涼的金屬利器戳了戳。他抬頭,是小白傘!與此同時,一隻沉甸甸的東西忽然落進他諾的懷裡。他諾用手上下摩挲一番,心想,這就是鳥籠呀。


  這鳥籠也不知道是用什麼製成的,重的很,抱在懷裡還冒著一股寒氣。他諾抱著鳥籠,跌跌撞撞地跟在小白傘後頭,總算是出了鋪子。


  陽光過於耀眼,他諾眯著眼睛,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在充足的光線照耀下,鳥籠的全貌一覽無遺。真是漂亮啊!他諾心下感嘆。鳥籠通體用紫銅鍛造,呈現出極為優美的紫紅色,底座掐絲,精心描繪出百鳥朝拜的瑰麗圖案。高直圓筒,內部寬敞,銅絲盤結,仿天然樹枝之態做上下多層棲息木,惟妙惟肖。


  他諾捧著鳥籠,像獻寶一樣交至小老闆手上,道:「這個真好看呀。」


  也許是他的讚許之意取悅了羅饗,羅饗難得露出幾分笑意,開口解釋道:「這是罽賓國的國王用來裝鸞鳥用的特製鳥籠,全天下也就這一個。」


  哇,聽起來很不錯。但他諾對於傳說故事的認知僅限於此。


  羅饗切了一聲,心道真是是沒見識。


  對於傳說中的神鳥鸞,雲歌等三鳥倒是有所耳聞,畢竟鸞鳥算是他們百鳥之王,鳴禽的鼻祖。雲歌嘰嘰喳喳地與他諾分享了幾個神話小故事。他諾聽得雲里霧裡,一知半解,只覺得有趣。


  鸞鳥之籠足夠大,容納這三隻小鳥綽綽有餘。雲歌和空選擇了同一隻棲息木,他們並排站立,親昵地依偎著。虹則選擇了更高一處的棲息木,愜意地舒展著翅膀和尾羽。


  他諾對於自己的安排很滿意。然而他並不知道,在人類養鳥人的認知里,除非特殊情狀,鳴禽多半是一籠一鳥,因為大多數優質的鳴禽為雄鳥,具有一定的攻擊性,需要清晰的地盤劃分。像他諾這般,同時將雄性的雲雀、紅靛頦以及兇猛的灰背伯勞同時關在一隻鳥籠里,是前所未有的壯舉。


  羅饗用特製的鳥籠罩子將鸞鳥籠掩好,讓他諾拎著。


  他諾小聲抗議道:「有點重呢。」


  羅饗露出一個嘲諷的輕笑,用手拍了拍鳥籠。他諾瞬間覺得手上的壓力少了許多。他重新高興起來,緊緊地跟在小老闆身後。他端端正正地捧著鳥籠,努力保持平衡,好讓他的鳥兒朋友們呆得更舒服。


  路過院子里的梨花樹,他諾仰頭,深深地嗅了一口。哇——他嘆息道,今天的梨花好香呀。


  羅饗勾嘴笑了笑。


  按照約定,胡大爺推掉了所有預定,專門等候他諾一行的到來。他諾和羅饗抵達胡大爺的鋪子時,店門半掩著,他們推門而入,迎接他們的是一室茶香。相較於上一次的會面,胡大爺顯得分外熱情,道自己從老友那裡搜刮來二兩上好的雲霧茶,邀請他們品茗。


  養鳥之人多半對於文玩有一定的研究。胡大爺的一套茶具便是精巧可愛,並配有十二隻鳥形茶寵,或凝神靜立,或展翅欲飛,活靈活現,頗具心思。他諾見了,連忙放下手中的鳥籠,揣著手盯著茶寵看了許久,喜歡得不行。


  儘管多年養鳥,對於鳥籠也深有研究,胡大爺見到他諾這隻巨大鳥籠時,也不免詫異驚嘆。他連忙戴上老花鏡,湊近些細細端詳。是個花了心思的物件,他心道,卻也有些困惑,琢磨不出門道來。只是可以斷定,這鳥籠並不是現代之物,也並非是常見形態。


  當下的養鳥人對於鳥籠的要求遠高於養鳥的實用價值,盤鳥籠早已成為一種文玩時尚。因此,木製的鳥籠無論是從實用角度還是文玩角度,普及率都遠高於金屬制的。使用這樣華麗卻並不接地氣的籠子,似乎可以斷定鳥主人並非養鳥的老客。


  胡大爺心有疑惑。待他諾掀開鳥籠罩子,露出裡頭共處一籠的三隻鳥兒來,胡大爺的困惑便瞬間轉為震驚。這還是他養鳥數十載中,頭一次見到這樣不講究的養法。他當下臉色就沉了先來,幾度想出聲,都被他諾猶自不知的熱情介紹打斷。他心中懊悔不已,起身煩躁地來回踱步,有趕客之勢。


  羅饗自進門后就沒再多說一句話。他挑了一處離櫃檯遠些的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舒展著一雙長腿,眯著眼睛看另外那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交流。此時見狀,羅饗打了一個哈欠,總算開口,揚聲道:「他諾。」


  他諾回頭,一雙亮晶晶的眼珠子直溜溜地看著他。


  羅饗繼續道:「你吵死了,過來喝口茶,讓雲歌出來。」


  「嗷!」他諾答應了,終於意識到自己略顯聒噪。他不好意思地朝胡大爺道歉,然後小心地將雲歌請出鳥籠。


  胡大爺心裡更加不屑,這種隨意放鳥出籠的舉動,簡直是外行得不行。


  羅饗瞥了胡大爺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反正都來了,試試吧。」


  胡大爺嘆氣。事已至此,試試就試試吧。他雖然有些不甘心,還是起身將玉沙請了出來。胡大爺將玉沙的鳥籠小心地擱置在鸞鳥之籠的旁邊。他本想守在一旁盯著,然而他諾說,受鳥主人叮囑,雲歌做治療時,萬萬不可有外人在場,需要胡大爺到遠一點的地方去。


  他諾說這些話時,因為緊張,顯得面上慌亂,眼神亂飄。落在胡大爺眼中,簡直就是他心虛的表現。他不放心,想要堅持留下來,怎奈對方的態度也很堅定。僵直片刻之後,胡大爺低頭看了一眼沉默的玉沙,長嘆一口氣,同意了。他反覆囑咐他諾,千萬不可隨意放玉沙出籠,也不要隨意靠近玉沙。


  他諾將胸脯拍得咚咚響,一副堅定的模樣。胡大爺磨磨蹭蹭,萬般不舍地和玉沙告別,終於還是轉身離開,到店門口呆著去了。


  雖說胡大爺主動到了店門口之外,但因為店鋪小,其實他們隔得並不十分遠,若是大聲說話,對方肯定還是可以聽得清的。他諾有些不放心,想要請胡大爺去更遠一點的地方,又想到他這樣擔心玉沙,肯定不會同意的。他諾沒辦法,抬頭求助地望向羅饗。


  羅饗再次打了一個哈欠,臉色略顯睏倦。他道:「放心,他聽不見也看不見。」說完這句話,羅饗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不再理會他諾,抱胸睡了過去。


  有了小老闆的保證,他諾便放心下來。他安慰玉沙道:「你不要擔心,雲歌鳥很好的,他可以幫助你。」說罷,他輕輕將雲歌放下。


  雲歌抖了抖翅膀,蹦蹦跳跳地來到玉沙的鳥籠之前,湊近著去和它說話。他用的是鳥語,他諾只能模模糊糊地聽懂幾句。鳥兒們交流的音調時高時低,和唱歌十分相似。他諾認真地聽了一會兒,一股困意便湧上心頭。


  他轉身看了看已經睡得香甜的小老闆,也不禁打起哈欠來。他諾走近羅饗,坐下,往他身邊靠了靠,幾乎是依偎著他。他不敢睡過去,只好強撐著精神,歪頭繼續盯著兩隻小鳥。


  雲歌顯得十分熱情,啾啾嘰嘰地說了一大通。然而玉沙依舊沉默著,不過從它向前傾身的姿態不難看出,它確實有在聽。


  雲歌一口氣說完,長吁一口,啾了一聲,道:「以上就是我和空認識的經過啦。」他撲了撲翅膀,搖晃著腦袋,又道,「對啦,你究竟有什麼煩惱呀?」


  一直留在鳥籠里閉目養神的空,忽然睜開眼,發出近似於嘆息的一聲長鳴。


  雲歌立刻噤聲,彎曲翅膀,像人類一樣,裝模作樣地捂住嘴,那模樣有些可笑。


  他諾聽懂了雲歌的最後兩句話,心道,原來剛剛都是雲歌的開場白,並沒有進入主題呀。之前怎麼沒看出來,雲歌原來也是個話嘮呢。


  就在這時,玉沙忽然開口說話了。「謝謝你,」他道,用的居然是標準的通用精怪語,聲音沙啞,語氣里有幾分落寞,「但是我他娘的不會唱歌了。」


  他諾忽然清醒過來,立刻坐直身體。


  「請說出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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