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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春天的故事

  第三十一章


  他諾的想法很簡單,在面臨炸/彈時, 儘可能的減小傷害面。他的反應幾乎是下意識的, 沒想到, 羅饗的反應比他還快。


  羅饗的背後像是長著眼睛一般, 他伸手往後一攬, 輕輕鬆鬆地將他諾截了下來,另一隻手迅速將小白傘舉起,砰地一聲撐開傘面。


  小白傘發出清脆的龍吟之音,從一把普通的直柄傘大小迅速膨脹, 傘面隆起, 最後長成一朵巨型的蘑菇。傘面朝外, 將烏鴉們的攻擊悉數攔下,反彈。


  伴隨著一陣哇啦呱啦的喊叫聲, 絕大多數的小嘴烏鴉都被拍回樹上。他們的黑色羽毛上沾著白色的黏液,看起來狼狽不堪。精通糞便攻擊的烏鴉們,大概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也會遭受反治其身的苦楚。


  為首的小嘴烏鴉也不能倖免。他因為衝鋒在前,看起來甚至要比其他鴉更為慘烈, 連眼睛里都糊著熱乎乎的糞便。他啊啊叫喚著,撲棱著翅膀亂飛一起, 緩了半天也沒能說上話來。


  見危機解除, 小白傘轉悠一圈, 重新變回正常大小, 問問落到羅饗手中。羅饗優雅地收回傘,將傘柄往地面一插,道:「還有嗎?」


  他諾的嘴張大成一個圓形,久久不能合攏。


  小嘴烏鴉們被挑釁得狂躁激動,卻又敢怒不敢言。過了半晌,回過神來的首領才一聲號令,眾鴉扇著翅膀,迅速往高空飛起,意欲棄戰。


  「敗兵不戀戰是很好的。」羅饗慢吞吞地說著,伸手輕輕一揮。他看起來並沒有碰到任何一隻小嘴烏鴉,甚至沒有用多少力氣。轉瞬之間,所有烏鴉像是被人扯住翅膀,撲棱幾下,紛紛掉落地面。


  他諾的耳膜被震得嗡嗡響。他晃了晃腦袋,眼冒金光。


  烏鴉首領哇哇大叫,道:「我們敗給你了,你還想怎樣?貓就能為所欲為嗎?」


  他諾還沒回神,下意識地往身後望去。貓在哪兒?

  羅饗收回手,聳了聳肩,道:「那你們走啊,我又沒說什麼。」


  他話音剛落,喘過氣來的小嘴烏鴉們再次扇動翅膀,試圖逃離這個怪圈。羅饗微微一笑,收緊五指。烏鴉雨瞬間落滿地,細碎的黑色絨毛飄滿空中。他諾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烏鴉首領忿忿地瞪著羅饗,控訴他的言而無信。


  羅饗道:「你們要走便走,能不能走成,反正看你們自己。」


  烏鴉們幾次逃離失敗,最終精疲力盡,掉了一地,四腳朝天喘著粗氣。他們像是被繫上無形的線,只要超過一定距離,線就會收緊,將他們拽回來。


  烏鴉首領這回總算明白了,他碰上一位並不好對付的高手,且對方明顯是想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他重重吐了一口血唾沫,提高嗓門,道:「明鳥不說暗話,閣下為何與我們小嘴烏鴉過不去,說句話吧,也讓我們有個悔改的方向。」說是要悔改,但從他的臉色可知,這筆仇,小嘴烏鴉們是記下來。


  他諾覺得背脊發涼。他可不想每天醒來面對布滿白色斑點的玻璃窗。


  羅饗低頭扯了扯袖子,抹平上頭並不存在的皺褶,悠悠說道:「我並沒有什麼不滿。」


  烏鴉首領氣結,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繼續打又打不過,只好這麼怒目而視,乾耗著。


  他諾站累了,在兩腿之間來回換著重心點,打了一個哈欠。


  這時,羅饗開了口。他的語氣已經沒有剛才那樣從容,顯然也是等得不耐煩了。「烏鴉肉也沒什麼好吃的,比不上肥美的田鼠,也沒有野兔緊緻。但是對於許久沒進過食的流浪貓而言,大小也算是一頓正餐吧。」他鬆開擰緊的眉頭,似乎對自己的安排很滿意。


  烏鴉首領一時氣不順,差點栽倒。他已經成精多年,然而他的族群絕大多數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嘴烏鴉。他們在地面上遭遇流浪貓,毫無勝算。


  想到這裡,他的語氣不禁弱了幾分。他深呼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禮貌一些。他先自報家門,道:「我是我們族群的領袖,我叫胡椒粉。請問,您需要要我們做什麼?」


  羅饗甩了甩手上的小白傘,思索片刻,忽然看向他諾。


  無數只漆黑的烏鴉眼睛也同時飛了過來。


  唰——


  他諾瞬間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他不太明白,事態怎麼從打架忽然飛升到和談這一步驟——不對,一開始不就是來講道理解決問題的嗎?為什麼會發展到打架這一步?他有些不自在地拍了拍肚皮,往前走了一步。


  「其實……」他諾猶豫著開口,將在場所有視線都吸引過來。他吞了吞口水,結結巴巴地往下說,「其實我們只是想來問問你們,為何要和『貓的定食』的老闆宋實先生結仇的。」


  聽到這個名字,胡椒粉擰起漆黑的額頭,露出一個奇怪的神色。儘管黑色的羽毛將他的表情覆蓋得嚴嚴實實,然而他諾仍舊從他圓溜溜的小眼珠子里體會到一絲困惑。「宋實先生……」他拖長聲音,「誰?」


  呃,搞了半天,原來你們並不知道自己打擊報復的對象是誰嗎?

  經過他諾的一番比劃。胡椒粉總算是想起來這一樁恩怨來。羅饗有些煩躁地瞥了他一眼。胡椒粉迅速道歉,道:「抱歉抱歉,我們每天要報復的人類太多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也是有的。您說您說,您繼續說。」


  他諾心道,你們每天的日程難道就是四處打擊報復吃喝拉撒嗎?烏鴉們的生活會不會太無聊了一些。但他並未將心中的困惑說出來,而是直奔主題,請求胡椒粉和他的夥伴們不要再針對宋實先生了。


  「我不太明白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衝突,事實上,宋實先生自己也很困惑。」他諾誠懇地說道,「不過,我覺得解決問題比矛盾激化更加有效。放下矛盾也可以幫助您和您的夥伴輕鬆愉快地繼續在這裡生活。如果您認為宋實先生有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我們也可以好好溝通,看看有無其他解決方法。」


  胡椒粉哇哇一笑,道,你誤會了,其實我們和那隻人類沒有仇,我們討厭的只是他的貓。


  啊?他諾眨眨眼。宋實先生還養貓了嗎?這是他並不知道的。


  羅饗站在一旁,始終未插嘴。但從他的神色來看,他似乎並不驚訝宋實先生養了貓這件事情。


  胡椒粉撲棱著翅膀,眉飛色舞地向他諾講述了那隻貓的惡行。


  宋實先生的貓叫蔥花,是一隻四歲多的長毛異曈大花貓,脾氣臭得很。有一天,胡椒粉從宋實先生的店鋪路過,正從玻璃的倒影里欣賞自己的英勇身姿,蔥花從暗處突然撲了出來,嚇他一大跳。不僅如此,蔥花得手后,還得意洋洋地捧腹大笑,扭動屁.股對著胡椒粉,喵喵喵地好一頓嘲諷。這讓小心眼的胡椒粉記仇在心,隔天就招呼朋友,給宋實先生的店鋪一頓「愛的澆灌」。


  從那以後,胡椒粉和蔥花的梁子就算是結下了。面對胡椒粉的攻擊,蔥花不以為意,不禁不反思,反而變本加厲地去刺激對方,用盡方式激怒他。胡椒粉和小嘴烏鴉們的攻擊越來越瘋狂,一開始是只要蔥花在玻璃窗前,他們就會呼朋喚友去挑釁;到後來,蔥花被人類送回家中圈養后,小嘴烏鴉們仍會時不時地關顧店裡,將擦拭如新的玻璃重新弄髒。


  「那隻臭貓!」說起往事,胡椒粉仍憤憤不平,「膽子慫還愛惹事,只敢躲在玻璃窗里喵喵叫。別讓我看見他,不讓我要啄光他尾巴上的毛!」


  他諾想象一番,隱隱覺得自己的尾巴有些痛。他撓撓頭,無奈道:「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您不生氣了嗎?」蔥花也許只是貪玩,卻不知自己和小嘴烏鴉的恩怨會給他的人類帶來巨大的麻煩。


  胡椒粉的一大碩大的黑色翅膀呼哧張開,嘴裡叫囂著「小嘴烏鴉永遠不會妥協」,被羅饗一瞪,他瞬間妥協了,扭捏了半天,道:「要不,你讓那隻臭貓給我賠禮道歉吧。只要他夠誠心,我答應你,從今往後不會再找他或是他的人類的麻煩。不禁我們不會去騷擾他們,連帶著附近其他族群的烏鴉,我們也能打招呼,保證他們在毛春城不會再受到任何鳥類的騷擾。」


  這個提議聽起來還不錯。他諾點點頭,心裡卻有些擔心。貓咪都是很驕傲的,他並不能確定那隻名為蔥花的大花貓是否能夠低下頭顱,向胡椒粉道歉。他道:「我可以試試看,如果我能成功,請您一定要記住您的諾言。」


  胡椒粉呼哧一笑,大聲道:「雖然我們小嘴烏鴉毫無名譽可言,但我可以用我的鴉格保證,我說出去的話,就像是夏天落下的雨、秋天結出的果實,必定兌現。」說罷,他用喙拔下羽翼下的一根黑色長羽毛,交給他諾,作為信物。


  他諾收下羽毛,轉身看向小老闆,道:「我說好了。」


  羅饗正站在一旁抽煙,聞言轉頭看去。他掐斷煙頭,用傘尖在地上戳出一個洞來,發出清脆的摩擦聲。


  小嘴烏鴉們像是安裝上彈簧一般,瞬間站直身體,昂著腦袋,挺起胸脯,一隻一隻挨個站好,黑壓壓的一片,看起來整齊壯觀。


  羅饗等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問道:「你們經常在毛春城裡閑逛,有沒有看見什麼可疑之人?」


  胡椒粉高高挺著胸脯,認真想了一會兒,有些困惑。他問道:「能仔細說說什麼叫可疑之人嗎?」他們每天在城裡要飛上幾十個來回,見到的人類無數,要說奇怪的人類還真是不少,但能稱得上是可疑的卻不好說。畢竟人類都很奇怪,他們做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這個回答並不能讓羅饗滿意,他輕輕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忽然又舒展開來。「能這樣反問,看來你們並沒有遇見。」他道,「我需要你們成為我的眼,我的耳,每日盤旋在這座城市的上空,留意那些不同尋常的人類或者現象,有任何發現,都來彙報於我。」


  胡椒粉露出為難的神色。雖然他們小嘴烏鴉是很閑沒錯,但也實在沒閑到要給人當跑腿的地步。只是他並不敢說話。


  羅饗倒是沒有讓他太為難,因為他給的理由相當充分。「你們打不過我,」他說道,「我拔毛很厲害。」


  收到胡椒粉信誓旦旦的承諾之後,羅饗心滿意足地帶著他諾離開梧桐街,往宋實先生的小店方向走去。臨走時,羅饗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轉身回頭。


  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的烏鴉們瞬間僵直,愣愣地看著他。


  羅饗道:「也沒有什麼。這條街太髒了,你們想個辦法。」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想,想個辦法?胡椒粉一頭霧水,哇哇叫了一通,終於想出一個有效的方案:他要求族群里的每隻小嘴烏鴉蹲守在梧桐街時,都要在固定的場所上廁所,不可以再隨地大小便。


  定點投便,這對於野生的小嘴烏鴉而言可是新鮮事,也是一件大難事。但是脖子上背負著拔毛的重壓,再困難的事情也有克服的決心。他們決定以小組為單位,每日三輪次,分批訓練,直到所有小嘴烏鴉都能掌握這一技能位為止。


  而他們選擇的固定場所,就是梧桐街街口的那座巨大的銅塑雕像。那座雕像原本是用於紀念某位有著豐功偉業的城市先驅,後來被小嘴烏鴉們的糞便覆蓋,包裹,一層又一層,一年又一年,最終糞便風化,形成奇特的外立面,成為毛春城內的一大奇觀。


  有人稱,烏鴉糞便是神兆。鳥雖禽獸卻有良知。它們停留在先驅的塑像上,預示著它們對於毛春城以往歷史的肯定和未來無限可能的期許。


  此言論一出,很快出現在城市日報的花邊新聞里,一時成為美談。


  當然,也有不同意者,在網路上發布不屑一顧的評論:喵喵喵喵。當然,並沒有人知道,發表言論的是一隻貓。


  這些暫且不提,回到他諾和羅饗的旅行。離開梧桐街,天空繼續飄雨。他諾抓抓頭,重新撐起傘來。羅饗依舊拄著傘,大步走到他前面。他們離開小嘴烏鴉們,很快便回到宋實先生的小店。


  宋實先生剛和要盤店面的下家談好,見到他諾和羅饗,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他看起來心情不錯,雖然一開始被迫關門時,心裡有萬般不舍和掙扎,但等到真正做出決定的這一刻,他倒也釋然了。也許自己並沒有準備好吧,他這樣想著。


  「我已經知道原因了!」他諾急於將好消息分享給宋實先生。


  宋實先生倒是沒想到他們居然真地去找烏鴉了,且回來告訴他有了解決方案。儘管他已經談妥轉讓店鋪的事宜,但還是忍不住想一問究竟。


  「其實很簡單……」他諾剛想要鋪展開來說,餘光瞥見羅饗的臉色,話鋒一轉,擠出蹩腳的故事,「其實,就是我們隨便猜了一下,覺得你家裡有隻貓。」


  羅饗轉到一旁,徑自點了一支煙,看都沒看他諾一眼。


  宋實先生震驚了。「你們隨便猜的也有點太准了吧,怎麼猜的?」


  他諾嘿嘿一笑,道:「我們也是有點厲害的。不管怎麼樣,我們隨便猜了下,可能是你的貓和烏鴉之間有了糾紛,才導致烏鴉一直盯著你的小店不放的。」


  儘管這個推測聽起來不堪一擊,但宋實先生的注意力很快就轉到其他地方去了。他仔細回憶起來,確實烏鴉們鬧得最凶的時候,是他家的蔥花還在店裡的時候,而且每次蔥花在玻璃窗前露頭時,都會遭到雨點一樣的糞便攻擊。


  後來,他忙著照顧店裡,兩頭顧不過來,就將蔥花放回家裡去了。在那之後,烏鴉們來的確實沒有以前那麼勤快。宋實先生還曾經幻想著,它們是不是已經快要把他的小店忘了。只可惜,烏鴉記仇的本能比他想的還要強烈。


  「可是要怎麼解決呢?」宋實先生很是猶豫。雖然這個隨便一猜的結論和某些事實看起來是相匹配的,但是要調和一隻貓和一群烏鴉的矛盾,聽起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沒關係沒關係。」他諾安慰道,自信滿滿,「我覺得你可以讓蔥花再來店裡一趟,說不定他們再次見面,好好聊一聊就能順利解開心結,化敵為友,從此干戈玉帛紅塵結伴瀟瀟洒灑了呢。」


  羅饗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


  他諾回顧了一番自己說的話,覺得沒有什麼不對。他抬起眼睛,望向宋實先生。


  宋實先生的臉色卻沒有那麼好。他咽下一口口水,艱難地開口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貓叫蔥花?」


  他諾眨眨眼,慢吞吞地說道:「哇,他真的叫蔥花嗎?太巧了,我隨便猜的。」


  宋實先生一臉狐疑,可是真要去認真反駁,似乎又說不上來的古怪。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怪事。但正如他諾所言,反正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事情能徹底解決,那麼那群烏鴉以後應該也不會再來騷擾下家,宋實先生心裡能安心一些。


  而且,蔥花就是宋實先生開這家小店第一天時撿到的流浪貓,他覺得蔥花和小店一定是有莫大的緣分,讓它來和小店道個別,聽起來也不錯。


  「不過我家的貓脾氣很差的。」宋實先生還是有些不放心,「到最後他們會吵得更加激烈也說不定。」


  聽說貓咪里也有順從乖巧的,宋實先生自己從未遇到過,想都不敢想。蔥花就是屬於超級凶超級冰冷的一類貓。蔥花平時呆在店裡時,倒也不搗亂,但偶爾會表現出乖張的一面,做些無傷大雅的小破壞,讓宋實先生苦笑不得。除了吃飯,它從未對他表現過任何需要或是示好的舉動。逼得急了,有時候還會張牙舞爪,揮爪相向,讓宋實先生不由得懷疑,他收養蔥花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諾用力搖搖頭。貓咪脾氣差真是再正常不過了。在這隻見識短淺的海獺的獺生之中,見過的為數不多的貓咪通通都有著特立獨行的脾氣。貓咪天性多變吧,他對此堅信不疑。


  「能有什麼辦法讓我的貓更加……」宋實先生不確定地開口問道。


  可是更加什麼呢?更加聽話?更加溫順?似乎他養貓的初衷也並非是為了對方聽話懂事,只是想著孤身來到陌生的城市,能有一隻毛絨絨暖乎乎的小動物陪著也不錯。說不定是他自己想錯了吧。


  宋實先生沒有繼續問下去。


  「想多了。」羅饗冷不丁地開口說道,嚇了另外兩人一大跳。


  他諾拍了拍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羅饗繼續道:「貓有自己的想法,他想養誰就養誰,你不用多想。」言下之意,就是蔥花願意和宋實先生呆在一起,也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宋實先生似懂非懂,但仍舊點了點頭。他答應明天同一時間繼續約在此地,他會將蔥花帶出來,做一個了解。


  最後又只剩下他諾和羅饗。他諾拎著裝滿西紅柿厚蛋燒的保溫飯盒,慢騰騰地走在羅饗身旁。羅饗面色沉沉,似乎在想事情。他諾安靜了好一會兒,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小聲問道:「你讓烏鴉們注意的可疑之人到底是誰呀?」


  羅饗的思緒被打斷,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你看看我,」他道。


  他諾好奇地湊過去,認真地端詳一番小老闆的臉。「很好看。」他在心裡豎起一個大拇指。


  「我臉上寫著字嗎?」


  他諾疑惑,又仔細看了一眼,搖搖頭。


  「錯。」羅饗道,「我臉上寫著:你看我會告訴你嗎?」


  他諾一愣,繼而泄氣。「那好吧。」他說道,「那我可以問一個別的問題嗎?」


  羅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什麼叫做可疑之人?」不等羅饗回絕他,他諾接下去說道,「是不是那種會吃妖怪的妖怪?」在他還很小的時候,水獺媽媽曾經給他說過床頭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會吃妖怪的妖怪,出沒在毛春城裡,好多剛剛成精的小妖怪都被吃掉了。每到夜晚,空氣里回蕩著小妖怪們嗚嗚的哭泣聲,整座百葉林都在悲鳴。


  年幼的小海獺嚇得睡不著,團在被窩裡搓肚皮。


  水獺媽媽安慰他,沒關係的,吃妖怪的妖怪們不吃海獺。


  為什麼呀?


  因為他們沒有見過小海獺呀。


  很有道理,他諾一直深信不疑。


  羅饗聞言,挑了挑眉,卻沒說話。


  」那他們會吃海獺嗎?」他諾小心翼翼地問道。


  「吃。」羅饗肯定地點頭,「不僅吃,還咂咂嘴,拍著肚皮回味,肉多肥美,又笨又慢,抓起來不費事,好吃。」


  他諾覺得今天晚上的百葉林大概會再次回蕩起嗚嗚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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