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出城
第二百三十五章出城
傍晚,葉凡回到秦府,剛入宅院就聞到了濃鬱的酒氣,抬眼望去,秀才喝得酩酊大醉,正躺在葉凡那搖椅上酣睡,口中還不時呢喃著:“好酒,好酒啊!”
葉凡有些無奈,隻好將這家夥扶進屋內,要是在外麵睡上一夜,保不齊是要著涼的。一番折騰,好不容易將他扶上床,剛蓋上被子,結果這家夥又嚷嚷著要喝水,葉凡沒辦法,隻得起身去給他倒。
看著秀才心滿意足地躺下,葉凡覺得他也是個可憐人,以前在家時有老婆女兒盯著,肯定沒法痛痛快快的喝酒,所以一出來啊,就喝得沒邊了。等葉凡離開,天已經黑了,原本想要回自己房間躺著,卻發現秦老爺子不知何時站在了院子裏,正笑盈盈地望著他。
葉凡上前打了聲招呼,老人點了點頭,問能否聊聊。
葉凡想著睡覺還早,便與老人一同在院中走了起來。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你會上那武城城頭溜達一圈,還鬧出了如此大的動靜。”
葉凡撓撓頭:“我也沒想過,其實我為人一直都十分低調的。”
老人啞然失笑,他雖沒有看到最後,但是能讓一個天山劍宗的劍仙保駕護航,這所謂低調隻怕有些好笑了。
走了兩步,老人停下腳步,看著少年的側臉說道:“會武的結果出來了,由於你與趙天武幾乎是同時倒下,所以此次會武算是平手,不過北洲十人的排名還是發生了變動,你們二人一個占第四,一個占第五,至於哪個在前,哪個在後……”
老人注視起少年的臉,想看出一點兒端倪,可惜這小子似乎從未關心過這些事,臉上依舊十分平靜,或許他確實根本沒在乎過。
見老人不說話了,葉凡轉過頭,以為老人是在等自己接話,便開口說道:“趙天武在前吧,我比他先暈過去,運氣成分居多,要是再打一場,我或許就沒這麽好的命了。”
老人愣了愣,搖頭苦笑:“你這小子倒是看得開。”
葉凡轉移話題道:“您老的孫子這幾日可是用功的很吧。”
提到自己那孫子,老人的臉上不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笑而不語。見識過那樣一場特別的對決,是個人心裏總會多些東西的,是好事壞,還得留給光陰來見證。
一老一少,兩人又各自聊了一些家常,最後老人告誡葉凡要小心趙天武的報複,外界傳聞此人心高氣傲,而且做事狠辣,不擇手段,這次在武城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未必會善罷甘休。
葉凡點點頭,表示記下了,不過他很快就會離開,兩人今後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但願自己那幾拳,能讓這個家夥稍微開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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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房間內,趙天武吃力地睜開雙眼,感覺有些陌生,第一時間便要起身,卻感覺身上各處傳來難以言明的劇痛感,手一滑,竟直接出床上摔了下來。
外麵的人聽到動靜,第一時間衝了進來。
“少主,你醒啦!”
見到衝進來的兩人,趙天武有些意外,是他那兩個跟班,榜上有名的第八和第九。
“你們還活著?”
趙天武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他又看了看四周,還是說自己已經死了。
沈聰想上前攙扶,卻被趙天武一手拍開,他如今還不是廢人,不需要讓人照顧。
“告訴我,會武的結果是什麽?”
沈聰與陳飛月彼此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將結果呈報,趙天武聽了愣了片刻,嘴角一寒。
“竟然是平局,說!那小子還活著嗎?”
“回少主的話,屬下一直盯著呢,自會武結束後那人就一直在秦府內養傷,今日還見他出門溜達了一圈呢。”
沈聰知曉自家少主秉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早就布下了後手,時刻監視著秦家的一舉一動。雲海宗是北洲的超級大宗,雖說在武城內不好明目張膽地動手,但隻要出了這裏,那小子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丟的。
不料,趙天武聽完匯報後臉上並無任何喜色,反而有些慍怒。
“那小子居然比我先醒,還能去外麵溜達了?”
趙天武說著就要起身,結果用力過猛,人又一下倒了下去,沈、陳二人頓時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攙扶,結果自然又是一陣拳打腳踢,將二人直接轟了出去。
不多時,趙家老祖聽到消息登門請安,趙天武氣喘籲籲地坐在床上,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麽。
老人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知道事情出了岔子,非但沒能讓眼前這位功成名就,還狠狠挨了頓打,心情自然是不會好到哪去,說不定傷一好,就又要大開殺戒了。
“出去吧。”
沉默了許久,趙天武忽然開口,短短三個字,卻讓趙家老祖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心中疑惑,不知這位少主為何如此簡單就放過了自己,又或是殘忍內斂,等著秋後算賬。
正當趙家老祖思緒萬千地即將踏出房門時,趙天武突然再次開了口。
“忠伯。”
老人身子一僵,愣愣站在原地,以為是自己年紀大了,耳背了些,怎會有幻聽呢?
趙天武深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某種重大的決定,輕聲說道:“抱歉。”
老人轉過身來,眼眶微紅,誠惶誠恐,他拱起手,跪地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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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秀才酒醒了,來葉凡房裏找他,少年正在收拾行李,秀才似早有所料,笑問道:“要走了。”
葉凡點點頭,手中動作有條不紊。
“我覺得在這兒當你的少爺挺好的,吃喝不愁,還有丫鬟伺候,不比你在外麵風餐露宿的舒服?”
葉凡看了他一眼,說道:“要不你留下,我看秦老爺子也挺喜歡你的,天天請你吃酒,要是當個家族供奉,肯定也是吃喝不愁,好酒管夠。”
“我呀!”
秀才伸手指了指自己,笑道:“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舒坦,出門再久,總得回去不是。”
葉凡朝對方狠狠做了個鄙視地動作:“說白了就是怕老婆,要是我哪天回鎮上,一定會向嫂子狠狠告你一狀。”
秀才趕忙求饒道:“小葉凡,咱們這麽多年酒肉交情,你可不能幹這背後捅兄弟刀子的事啊。”
葉凡撇撇嘴:“隻有酒,哪有肉,不還全是你一個人喝的,交情看淡,不服就幹。”
秀才即刻服軟,好話說盡,又允若了不少好處,才求得這小祖宗不要幹那告密的無恥勾當。
出了房門,身後少年仍在收拾,男子莫名一笑,呢喃道:“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可別再把自個兒送回去了。”
收拾妥當,向秦老爺子告了別,老人本想挽留,但也知少年去意已決,便道了聲珍重。
秦凱知道秀才也要跟少年一同上路,便將家中珍藏的好酒全送了過了,說是沒能學成秀才的劍,有些可惜,就先跟爺爺練拳打底子,要是有些火候了,秀才可得回來教他個一招半式,回頭跑江湖的時候,保準不丟師傅顏麵。
男人笑著應了下來,不過酒沒全取走,而是僅僅裝了一葫蘆,算是拜師禮了。
城門外,當葉凡采購好所需物品,打算出城時,卻發現有個人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依舊還是還一身白衣,傲居的神情,目空一切的眼神,無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好像多了些人味兒。
趙天武筆直地站著,兩名跟班和趙家老祖站在一旁,很有儀式感。
葉凡看了一眼秀才,男子笑了笑,說道:“要找你報仇也不該挑這時候,別怕。”
葉凡走上前,兩人麵對麵,趙天武開口說道:“北洲十人,我的名次排在你的前麵,下次見麵,我會向所有人證明,這是武城會武以來做得最正確的事情。”
葉凡挑了挑眉頭,還以為這家夥大清早的要說什麽,原來就這話啊。
葉凡沉默了片刻,繼而像是想起了什麽,手中銀光一閃,一柄斷刀赫然出現。
不遠處的三人頓時心頭一跳,以為是這少年狗急跳牆,就要出手拿下,卻立馬渾身冰冷,四周劍氣環繞,仿佛置身劍海之中,動彈不得。
葉凡將斷刀取出,沒朝趙天武的脖子上砍去,而是反手一扔,那刀就這麽牢牢地刺進了武城的城頭,晨光之下,熠熠生輝。
葉凡轉身,看著趙天武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朋友說,要讓天下人都瞧一瞧他的刀,現在……瞧吧。”
說完,不等趙天武回話,少年便錯身離去。
秀才回頭望了一眼城頭,笑了笑,收起劍氣快步跟上。
兩人並肩走時,他問道:“手疼嗎?”
少年點點頭,哭喪著臉道:“快要疼死了。”
男人哈哈一笑,少年還是有些少年血氣的好。
城頭下,趙天武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重傷初愈,能站這麽久已經算是很勉強了,要是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在少年丟刀的瞬間,他也必然會以一縷劍氣刻上城頭,可如今看來,明顯是差了點兒意思。
曾是天之驕子的少年靜靜望著城頭那口斷刀,許久之後,嘴角微微揚起,這北洲終於不再那麽無趣了。
幾日後,趙天武返回了雲海宗,那武城城頭的斷刀他沒拔下,其他人也沒人去動,久而久之,也算成了武城獨有的一處景象,所有往來的江湖人士,來時第一眼瞧得不是武城的牌匾,而是那立於城頭的斷刀,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眾人,曾經在這城頭有過一場別開生麵,與眾不同的死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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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洲,離陽王朝,邊境傳來百裏軍情急報,負責傳令的軍士在將信件送上的瞬間就徹底昏死過去了。
信件層層上達,最終落在了徐璈的桌上,大將軍夏侯站在一旁,屋內除了他以外,還有一眾身經百戰的帝國將領。
徐璈看完信,眉頭皺了皺,指尖輕輕敲打桌案,寂靜的房內針落可聞,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傳令下去,把我們在蠻荒設立的據點全部撤回來。”
大將軍夏侯遲疑了一下,問道:“全部?”
徐璈點點頭,斬釘截鐵道:“對,而且要快,不然那些駐守蠻荒的將士隻怕就全回不來了。”
夏侯不再遲疑,立馬派人將令傳了下去。
一名身穿靛藍鎧甲的將軍疑惑道:“將軍,我們在蠻荒部署的兵力足有十萬之眾,就算那些妖族突然發難,我們也能立馬出兵馳援,沒理由直接撤走吧。”
“是啊,將軍,這些年蠻荒妖族早已被我離陽王朝的鐵騎蹂躪怕了,如今更該乘勝追擊不斷擴大戰果才是,為何要突然撤軍啊?”
眾將議論紛紛,確實如此,這些年離陽王朝頻繁向蠻荒增兵,已經一步一步蠶食了蠻荒眾多邊境土地。本來那裏也是一片荒蕪,就算拿下來對離陽王朝而言也沒多大用處。可有時戰略的目的不能光看表麵,離陽王朝占據的莽荒土地越多,那也就意味著蠻荒妖族所能掌控的資源會越來越少,這對本就不算富饒的蠻荒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貧乏的資源無法孕育出強大的戰士,內部矛盾也會激增,莽荒各個部族就無法再像當初那樣統一聯合起來,更無法發動大規模的戰爭,這才是離陽王朝的目的,通過不斷遏製對手的生存環境,從而達成所謂的‘和平’。
事實上,最初的蠻荒可以說是三座天下中勢力最為龐大的一方,他們擁有近乎恐怖的的戰士人口,不像深淵天下走精英路線。同時蠻荒的妖族與人族相比還擁有更強健的體魄和悍不畏死的野獸凶性,不知疼痛,不知恐懼,上了戰場,各個宛如行屍走肉,逮到什麽吃什麽,無論是敵人還是同伴,這樣一來還能節省不少軍糧,那場麵,簡直宛如人間地獄。
而當年一戰,蠻荒天下出兵南洲,結果卻損兵折將,不甘心地退了回去,事後又遭深淵魔族洗劫,元氣大傷。而離陽王朝趁機提升國力,才有了如今的‘八十萬鐵騎,敢叫天下仙人退避三舍’的豪言壯誌。
徐璈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上麵僅寫了六個字:先生已入蠻荒。
徐璈歎了口氣,當年一戰,徐璈對那先生是真的心生敬佩,若非有他運籌帷幄,光憑區區的三十萬兵馬,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這南洲的,徐璈當時都已經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準備。
可誰又能料到,有時希望也會如死亡一般悄無聲息的降臨。
那人就這麽突兀的出現在戰場上,帶著僅有的幾個同伴,顯得是那樣格格不入。
援軍五人!戰百萬蠻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