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最重要的任務是？

  短暫的一天賽后休息過去，艾奇奧重新回歸了訓練。


  隊友們紛紛恭喜了他的首發。


  西班牙人球隊內有很多外援，主力名單里更是幾乎佔了一半，不僅僅有巴西、阿根廷、烏拉圭、墨西哥這樣在西班牙球隊里還算常見的美洲球員，還有來自義大利、迦納甚至保加利亞的球員。在這種情況下，更衣室環境倒還不錯，尤其是西班牙國籍的球員，相互之間關係還好。右後衛哈維爾·洛佩斯比艾奇奧大了快十歲，是艾奇奧在隊里最熟悉的人。


  此時他拉著艾奇奧不放。


  「真是不錯！零封呢！」


  隊友們也捧場。「是啊，尤其是下半場剛開始那次，估計對面都懵了哈哈哈。」


  「有幾腳射門挺突然，小傢伙倒是穩得住。」


  「不得了不得了，17歲就頂級聯賽首發了！」


  艾奇奧被誇得臉都紅了。


  雖然他自己喜歡在群聊里嘚瑟，但那都是朋友們，而且一個個致力於打擊他，他也就習慣了這麼鬧騰。現在被拉著聽隊友們一本正經的讚美，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哈維爾是為什麼要拉著他不放？

  西班牙人球員才隨口誇了幾句就發現自家小門將已經臉紅得快冒煙了，停了逗弄的心思，互相看看，使著眼色。


  卡普德維拉突然哈哈大笑。


  1978年出生的卡普德維拉馬上就要35歲了，哪怕對於後衛而言，這也是不小的年紀了。反映在比賽上，如今他已經無法保證場場首發。然而即使是這樣，更衣室里也無人敢小看他。一來，卡普德維拉出身西班牙人青訓營，在外多年，如今重回故土，無論對於他還是俱樂部，都有落葉歸根的意思。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雖然已經步入職業生涯的暮年，但是卡普德維拉是一名相當成功的球員。


  他是西班牙2008年歐洲杯奪冠和2010年世界盃奪冠時的主力球員。


  西班牙國家隊，向來被皇馬和巴薩的球員所擠占，出身西班牙人青訓的卡普德維拉從未曾加盟這兩支球隊，卻依然能夠穩站國家隊主力，並且在兩次大賽中都表現不俗，可見實力強勁。只是因為年齡的原因，加上西班牙國家隊後防線上人才濟濟，年輕一代的拉莫斯、皮克等人都成為了球星，大了十歲的卡普德維拉自己也接受了逐漸退出國家隊的事實。


  不過大佬始終是大佬。


  此時大佬的笑聲吸引了整個更衣室的目光。


  「真是個孩子啊。」卡普德維拉嘆息，笑聲中卻帶出了幾分惆悵。


  大家趕緊聊天嬉笑把話題岔開，再看艾奇奧也都帶了幾分看孩子似的親切。


  哈維爾鬆了口氣。


  上次比賽艾奇奧不怯場地指揮後防固然好，可他的年齡比大家小了快十歲，難保會不會有隊友因為這個舉動心情不爽。現在讓大家都再次意識到艾奇奧還是個孩子，考慮不周到也是有的，並不是心存冒犯，也就不會對艾奇奧有意見了。


  艾奇奧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他這幅呆呆傻傻無知無覺的樣子哈維爾就服氣。真不知道皇馬怎麼養出來的。


  體驗過球迷和隊友的熱情，自覺剛剛逃過一劫的艾奇奧很快被助理教練叫走了。他才意識到經過上一場比賽，連教練團隊陡然對他增長了巨大的好奇和關心。


  主教練阿吉雷和顏悅色地把他叫去聊天，擺出一副和藹的姿態。然而艾奇奧可不覺得他就是個關心球員的熱心腸教練了，要知道阿吉雷接手上任已經三個多月的時間，這還是第一次要和自己談話。


  「上場比賽表現很不錯，沒有失誤。我也聽阿爾瓦雷斯說了，這不是偶然，你平時訓練狀態就很好。你也知道，未來一段日子，他暫時是沒有辦法出場了，那麼這段時間，你可得幫球隊守好球門。」


  那是當然，艾奇奧點頭。


  阿吉雷看了看年輕人的表情，覺得他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不得不加了一句：「冬歇期球隊就不會再引進門將了。」


  原來俱樂部還考慮過買門將！

  ……這麼一說真得感謝昨天隊友一番浪，不然沒有機會證明一下自己，說不定球隊不聲不響就買人了呢。


  看著年輕人似乎還是沒有什麼特別高興的樣子，阿吉雷只好多囑咐幾句。「不要鬆懈！穩定，穩定，這才是一個門將最重要的。只要沒有失誤，就是成功。你還這麼小，我不需要你神撲，不需要你場場零封，但是絕對不能失誤，黃油手知道嗎？「


  艾奇奧愣了一下，猶豫地點了點頭。


  主教練的要求竟然只是不失誤。當然，這並不是說不失誤就很簡單。如果所有的所謂「該撲出去的球」都能撲出去，那就已經是一名相當不錯的門將了。在17歲的年紀，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已經足夠被稱為「天才」。畢竟年輕球員最大的問題永遠是「穩定」。年輕的天才們很有可能偶爾貢獻出驚天撲救，一戰成名，卻又在其他時候手滑，把簡單的撲救搞砸。


  別說年輕人了，就說成名的門神們，不也有這樣的時候嗎？巴薩的那個巴爾德斯，黃油手的次數可不少，現在不還好端端地當著一線隊主力？


  艾奇奧道理都懂，只是……只是在艾奇奧踢門將位置的這幾年裡，還從來沒有人對他的要求，只是沒有失誤而已。


  皇馬的門將教練一直告訴他，去撲出每一個出現在他眼前的足球。


  門將，難道不就是應該是守護球隊大門，不讓人進球嗎？這都做不到，算什麼門將。


  艾奇奧還沒有傻到當面說出來，只是在心裡嘀咕了那麼幾句。


  當然，待遇的提升不僅僅是主教練許諾的「短期內主力位置穩固」，隊醫們也對他燃起了熱情。明明冬歇期回歸剛剛做過體檢，卻又在今天再次被拉去做了一番檢查，看到精確到小數點后兩位的「179.95cm」，艾奇奧想打人。


  隊醫安慰他：「沒事，骨齡測試也做了，你還會長的，才17歲，不著急。有的球員20多了還長呢。」說完跟營養師商量半天，等到訓練結束，一份食譜就塞到了他手裡，要求他按照食譜上的要求合理飲食，努力長個子。


  旁邊跟過來看了個全程的阿吉雷嚴肅地說：「你知道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嗎？」


  艾奇奧想了想：「額，穩定？」


  阿吉雷：「……不！這是我對你的要求！現在我們說的是你當前最重要的任務——長個子！其他的都可以靠後！長個子不能再拖了啊！」


  艾奇奧：……我也不想往後拖的。


  阿吉雷被他愁眉苦臉的樣子逗笑，拍拍艾奇奧的肩膀：「加油啊，年輕人我看好你！」說完揮揮手讓他離開。


  徒留艾奇奧站在醫務室外，手握食譜，無語凝噎。


  這句話倒是讓阿吉雷的形象跟皇馬青訓每個梯隊的守門員教練們都重合了。


  「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長個子」。令人慚愧的是，他似乎一直沒能很好地完成這個任務。


  不過食譜……艾奇奧把食譜疊成小塊，塞進衣服口袋裡，到停車的地方取出自己的酷炫自行車，回家了。


  為什麼是自行車？

  不好意思，買不起汽車。


  一路哼著歌到家，走進家門就接到了經紀人卡瓦哈爾的電話。


  這位經紀人在西班牙相當有名，勞爾永遠是他最好的招牌。除了勞爾，他手中還有很多的西班牙球員，只說門將，就有皇馬門神卡西和巴薩門神巴爾德斯。另外，艾奇奧的小夥伴，另一個卡瓦哈爾，也在他手下。兩個重姓的傢伙常常惹得艾奇奧吐槽。


  卡瓦哈爾自然是來給艾奇奧加油的，知道俱樂部主教練找他談話也非常重視，最後還要求他把體檢說明給他發一份。


  「對了，皇馬那邊之前發過來的食譜你收到了嗎？就是上次冬歇期，你體檢完，皇馬那邊的門將教練問我你的身體數據，之後就更新了食譜，你有嚴格遵守吧？」


  「當然了，這可是大事，這是我目前最重要的任務。」艾奇奧認真說。


  「那就好。」卡瓦哈爾說，「對你我是一直很放心的。有任何困難和問題隨時找我。我相信你的能力，那麼在阿爾瓦雷斯受傷的這兩個月里，我相信你會拿下主力位置。之後的一切，我想也會順理成章。」


  之後的一切啊……


  艾奇奧掛斷電話，想了想，把西班牙人隊醫給的食譜掏出來，展開撫平，然後塞進了抽屜里。


  皇馬的那份食譜被他貼在牆上。每天都會看一看。


  正是因為時常更新的食譜，被迫離開卡斯蒂利亞的他才沒有放棄重回皇馬的希望。他覺得……他還是有可能回去的。


  他做夢都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