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老闆娘被抓捕后, 一開始昂著頭拒不承認。


  只說她是個生意人, 一向遵紀守法未做過任何壞事。還說自己擁護新政府,參加過慰問活動。可小李卻從她的皮包里翻出了一支鐵傢伙,還有藏在手提箱夾壁里的一沓子港幣和一份名單。


  在證據面前無從抵賴, 老闆娘這才耷拉下了腦袋。她的丈夫也在一旁,哆哆嗦嗦地勸道:「老婆,事情已經敗露了,快招了吧?」


  老闆娘這才吞吞吐吐地做了交代。


  她說,她叫戴春娥,跟丈夫張秉先開了一家茶館。她的上線是老K, 在解放前就認識了。當時, 老K經常來茶館里喝茶看報,一坐就是一整天。後來,還讓她和他丈夫監視茶館里的進步人士,向他提供情報。解放后, 老K來找過她,給她頒發了一份委任狀,讓她暗裡籠絡幾個可靠的兄弟姐妹將來好做大事。隨後, 老K便失去了蹤影,再也沒和他們聯絡過。


  直到兩個月前,老K突然又出現了。說要交給她一項重要任務, 還給了她一大筆錢, 讓她繼續發展組織成員, 最好能拉攏幾個在政府裡面做事的, 好打到他們內部去。


  自那以後,春熙茶館就變成了一個地下聯絡點,引來了三教九流各路兄弟姐妹。老K見她工作很積極,就讓她傳遞情報,還給她手下的組織成員發放活動經費。


  截止到目前,她手下一共有三十二人,有男有女,職業是五花八門,有跑江湖賣藝的,有混碼頭的,有交際場的,還有幾個無業游民。


  聽到這裡,呂科長不禁興奮起來。


  這一回,可抓到了一條大魚。這個戴春娥是見過老K的,對他了解頗深,也難怪老K會冒著風險跑來通知她趕緊躲起來。


  據戴春娥交代,老K原名叫李泓波,三十齣頭,中等身材。解放后,為了掩蓋身份他經常扮作中年人,面貌也有了不同,猛一看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對老K的行蹤和住址,她並不清楚。不過,她知道他以前住在南城北里,他老婆在街口開了一間雜貨鋪,後來連鋪子帶院子一併轉給了他的小舅子汪慶喜。


  呂科長判斷,那裡恐怕就是老K的落腳點。不過,距離老K露面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了,按照他的習性估計早已經溜了。於是,讓情報組對全城各家旅館進行查訪,並通知前台一旦發現可疑人員要立即報告。他這邊,帶著幾名隊員趕往南城北里進行調查。


  這時,已是正午時分。


  汪慶喜正在鋪子里吃飯,見有人上門就神色微變。


  聽說是來找他姐夫的,就放下筷子故作鎮靜地說道:「我姐夫不在這裡,解放前夕,他就帶著我姐出去了,自那以後就再也沒見他回來過……」


  呂科長見汪慶喜眼神躲躲閃閃的,心知他沒說實話。於是,下令對後院進行搜查。


  汪慶喜的老婆正帶著倆孩子在院里吃飯,見有人進來也唬了一跳。問她,她也說未見過姐夫。小李見倆孩子好奇地盯著他們,就逗他倆說話。可倆孩子瞅了瞅娘,就端著飯碗跑開了。


  呂科長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覺得這一家人都有點奇怪。


  在查到北屋時,他見這間屋子搭著閣樓,就讓一名隊員踩著凳子爬了上去。在上面發現了一隻手提箱,打開來裡面是一部微型電台和一包港幣。


  汪慶喜一見,頓時慌了神。


  他交代說,這是他姐夫臨走前寄存在這裡的東西,說有人會來領取。可都快一年了,也沒見人來。他也不知道箱子里是啥?就擱到了閣樓上。


  對這個說法,呂科長不置可否。他想,老K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存在這裡,說明這個汪慶喜也有問題,於是心生一計。


  他對汪慶喜說:「按照軍管條例,私自藏匿違禁物品是犯法的。不過,看在你妻兒老小的份上就不再追究了。關於你姐夫的事你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如果發現他回來了,要立即向政府報告……」


  汪慶喜點頭哈腰地連聲答應。


  說完,呂科長便帶著隊員們提著箱子離開了。


  *

  呂科長出了鋪子,就讓老張和小李在這邊盯著。


  過了半個鐘頭,就看到汪慶喜從後門溜了出來。只見他一路上躲躲閃閃的,往南城方向而去。小李跟在後面,見汪慶喜到了碼頭上,進了一家貨棧。過了兩分鐘便出來了,手裡還提著一隻箱子。


  汪慶喜回到鋪子里之後,就沒再出來。


  老K也沒再露面。


  基於這個情況,呂科長決定對鋪子進行突擊檢查。在櫃檯下面果然發現了那隻箱子,裡面裝的是兩枚定時炸.彈。


  這一下,汪慶喜徹底敗露了。


  據他交代,兩個多月前姐夫提著一隻手提箱,突然從外地回來了。他說要做一筆生意,就一直住在他家裡。平日里很少見他出門,大多呆在屋裡,也沒見誰來找過他。還說,今天一大早姐夫就出門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


  臨走前,姐夫說有一筆貨到了,讓他幫著取回來。他就趕在下午兩點去了南城碼頭。具體取的是什麼貨?他並不清楚。為了戴罪立功,他還交待說:「今天傍晚時分,有人會來取貨。」


  呂科長立馬做了部署,幾名隊員也埋伏在雜貨鋪的周圍。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果然有一位灰衣漢子進了鋪子,跟汪慶喜對了暗號之後,低聲說道:「老K讓我來取貨……」


  這一下,被抓了個正著。


  據取貨人交代,本次行動的主要目標就是在慶典活動現場搞破壞,在城裡製造恐慌。這次行動有多人參與,他只負責送貨,具體的由其他人員來實施。


  呂科長打算將計就計。第二天一早,由老張扮作取貨人的模樣,把箱子送到了一家木工坊,可惜那裡已是人去樓空。


  呂科長分析,這一回老K是帶著任務回來的,不會輕易溜走。算算時間,距離慶典活動還有十幾天,只怕他會潛伏下來伺機而動。


  那老K究竟躲到哪裡去了?


  就在這時,城南的一家旅館報告了一條消息,說昨天晚上有一位入住的客人,很像描述中的那位中年男子。


  呂科長立馬帶人趕了過去。可房間里空空的,已經沒人了。服務員說:「咦,剛才還在,咋一轉眼就不見了?」


  呂科長見後窗戶虛掩著,就推開一看。見一位身穿灰布長衫的中年男子提著一隻手提箱,急匆匆地朝後門走去。他立馬帶著人追了上去,前後夾擊抓住了那人。


  這人果然是老K。


  他化了妝變了音,可洗去臉上的妝容之後,卻是一位三十齣頭的年輕男子。對自己的意外落網,他十分懊喪。一直以來,他認為很了解對手。可是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群眾的力量。


  經過連夜審訊,老K交待了很多問題。


  說按照原計劃,那兩枚炸.彈準備安裝在一輛彩車裡,等慶典那天進入廣場時定時引爆。可惜,卻是功虧一簣。


  還說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家眷都被扣在那邊,不賣命也沒辦法。還承認春城醫院貴賓室的那起暗殺行動是由他來指揮的。


  當他看到「高太太」的畫像時,楞了一下,隨即交待說:「這人代號叫夜鶯,是一名諜報員,隸屬於XX系統,解放後去了南方,就再也沒見過面……」


  而看到「高醫生」的畫像時,卻說從未見過他。呂科長覺得有些奇怪,「高醫生」和「高太太」是一對搭檔,他既然知道夜鶯,為何不認得「高醫生」?可看老K的樣子,又不像在撒謊。他想,可能是隸屬於不同系統的緣故吧?


  *

  這起案子終於告破了。


  在這之前,余茂生已經返回了學校。而春城醫院也發生了一件事,藥劑科的陸醫師神秘失蹤了。


  說起來,這緣於一樁調查。


  在訊問時,老K提供了一條線索。說當初「夜鶯」潛入貴賓室實施刺殺任務時,留下的那兩粒藥片都含有劇毒,本想讓玖號床自行服下,可惜被值班醫生撞見了才沒有得手。


  可余茂生記得玉梅跟他說過,齊醫生拿著藥片到藥劑科檢驗時,藥劑師卻說那是兩粒消炎藥,如果不是玉梅記得玖號床的病例和藥方只怕就矇混過去了。現在看來,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呂科長也記得這事,就派人去醫院做了調查。


  陸醫師一口咬定,齊醫生送來的就是兩粒消炎藥,當時做化驗的是他的助手。而他的助手也證明了這一點。因為這事早已經過去了,證據也被銷毀了,自然無法再追究下去。


  不過,陸醫師卻引起了呂科長的注意。


  他想,得好好查一下陸醫師的背景。可在目前階段調查取證難度頗大,由於舊政權撤離時銷毀了大量檔案資料,一時間卻又無從查起。


  林玉梅也聽說了此事,對這件事的結果頗感興趣。可沒等調查結果出來,那位陸醫師就不見了。老余說,八成是潛逃了吧?

  *

  到了十月一號,國慶大典開始了。


  春城是一片歡樂的海洋,各界群眾聚集在廣場上,慶祝著新中國的成立。這一天,相安無事的過去了,敵人的破壞活動也徹底失敗了。


  到了十月中旬,花城解放了。


  舊政權撤到了海峽對岸,從內陸裹挾而去的還有大量的黃金和人才。其中,一部分人轉道去了米國,還有一部分留在了香江。


  這時候的香江,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商埠,其經濟水平遠不如花城。作為與外界相連的通商口岸,閘口依然開放著,回歸內地的和出去的人都排起了長隊等待通關。


  余家又寫了信過來,說趁著這個機會趕緊走吧,家裡已經打聽過了,這邊的大學可以接收內地學生,只要學校開一份學籍證明即可。


  余茂生收到來信,就擱到了一邊。


  關於宅子的事,父親死活不同意,說「要麼過來,否則一分錢都不出」。岳父那邊見他倆不願意出去,倒是答應幫忙,可他和玉梅哪好意思讓爹出錢?這事就這麼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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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晉-江-獨-家-發-表,謝-絕-任-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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