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一連兩天過去了, 東平路一帶毫無動靜。


  齊醫生窩在家裡頗不自在, 想著外面有保衛人員盯著,就讓趙媽照顧好太太,自己去醫院上班了。


  林玉梅一見, 自然歡喜。這時候,醫院裡已經接下了第一批傷員,忙得不可開交。這都是從前線轉過來的重傷員,一刻也耽誤不得。


  作為一名醫生,救死扶傷是最基本的行為準則。齊醫生立馬投入到了工作中去,很快就忘了恐嚇之事。


  而他這一上班, 也帶動了幾名醫生走出家門進了醫院。就連孫管事也來了, 說是去城外躲了一陣,見城裡穩定了所以就回來了。


  這麼一來,醫院裡的秩序漸漸恢復了,工作組的同志們終於鬆了口氣。可沒過幾天, 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這天上午都快十點了,還未見齊醫生來上班。


  林玉梅以為他家有事,也未在意。可隨後聽值班護士說, 不光是齊醫生沒來,其他幾名醫生也沒來,病區那邊都快亂成一鍋粥了。


  這一異常現象立馬引起了李同志的注意。他帶著工作組按照孫管事提供的地址, 分別找到了這幾位醫生家裡。


  果不其然, 他們都受到了恐嚇。住在院子里, 說是昨兒晚上有人往院里丟石頭, 上面還綁著一封匿名信。住公寓的,大多是從門縫底下塞進來的。因為這個,嚇得都不敢去醫院上班了,以免惹來了麻煩。


  而齊醫生家更是離譜。半夜裡,院子里被丟進來幾塊石頭,還打碎了一塊玻璃。齊太太嚇得渾身發抖,一晚上沒睡好覺。第二天,說啥也不讓丈夫出門了。齊醫生十分憤怒,可擔心太太的身體,就沒敢出去。


  李同志皺了皺眉頭。造謠恐嚇,這是敵人慣用的伎倆。可這一招,對不明真相的普通群眾還是有一定威嚇力的。對工作組來說,當務之急是要抓住幕後兇手。


  他趕回保衛處,向呂科長做了彙報。


  呂科長說:「這一回,敵人雖然得逞了,但也露出了馬腳,目前我們正在繼續追蹤……」


  原來,當晚蹲守在齊醫生家附近的兩名保衛人員,聽到動靜后就追了上去。


  只見那個黑影跑得飛快,一恍便消失了蹤影。保衛人員急了,就拔出哨子「嗶嗶」吹了兩聲。正在附近巡邏的戰士們聽到哨音,就把守住了各個路口準備攔截。


  這會兒正是宵禁時間,街巷裡靜悄悄的,看不到什麼人影。過了大約半個鐘頭,卻見一個黑影子從巷子里偷偷溜了出來,被戰士們抓了個正著。


  保衛人員趕過來,對他進行詢問。


  一開始他還拒不承認,說自己是這裡的住戶,晚上出門逛逛。


  「住戶?宵禁了你不知道?」


  「……」


  三問兩不問,那人就被問得張口結舌。


  保衛人員見他鬼鬼祟祟的,形跡可疑,就對他進行了搜查。這一下,從他兜里搜出了一張紙條。他立馬慌了神,就吞吞吐吐地說他叫「瘦猴」,住在後街,平日里混碼頭的。


  保衛人員立馬兵分兩路,一邊繼續蹲守,一邊把人押回了保衛處。


  呂科長連夜進行了審問。瘦猴交代說是「老大」分配下來的任務,要他按照紙條上列出來的地址往院里丟石頭、發匿名信。當問他院門上的那把鋼刀是誰的?他卻說不是他乾的。


  呂科長想,這其中必有隱情。


  於是,不等天亮,就調集了一隊人馬,去後街抓捕那個老大。可惜,當「瘦猴」去叫門時,卻暗地發出了預警,裡面的人聽到異常,就翻過院牆跑了。


  隊員們雖然撲了個空,可這場行動卻是一個警示。對隱匿在城市角落裡的地痞流氓們來說,也敲響了警鐘,至少日後行事不敢太過猖狂。


  李同志得到這一情況,就帶著工作組挨家挨戶去做思想工作,還派人給齊醫生家換了玻璃。


  他跟齊醫生說:「齊醫生,發恐嚇信的流氓已經被抓住了,政府一定會嚴懲的……」齊醫生也堅定地說道:「李同志,您放心,我這就去醫院……」


  「好!」李同志和齊醫生重重地握了握手。


  另外幾名醫生也放下包袱,答應明天就去上班。


  可李同志心知事情還遠未結束。


  聯繫到前期醫院檔案室被盜,部分檔案丟失,一部分醫護人員的家庭地址被敵人掌握了。由此可見,這是一起有計劃、有預謀的破壞行動,安保工作任重而道遠。


  這天下班時,余茂生來接玉梅。


  回到家裡,聽了事情的經過,林玉梅也是暗自心驚。她在醫院裡還好,因為年紀小,又是個助理醫生倒未引起注意,否則被人盯上可就麻煩了。


  余茂生也叮囑道:「 「玉梅,街上還很亂,要小心一點,下班時等我過來接你……」


  林玉梅點了點頭。


  解放初期,社會上魚龍混雜,尤其是舊時遺留下來的毒素還有待於清除。


  *

  消除了恐嚇信的影響,醫院裡又恢復了正常。


  這時,天氣也愈發寒冷。


  隨著戰事的不斷深入,第二批重傷員被轉送了過來。醫院裡就更忙了,病區里塞得滿滿當當的,就連貴賓室都被騰了出來,擺了七八張床位。


  這天下午,林玉梅正在值班,就見院里開進來幾輛軍用卡車。接著,從車廂里抬出了一副副擔架,往樓里運送傷員。


  又一批重傷員到了。


  與往日不同的是,這一回有一名傷員被安置到了貴賓室里,獨自住了裡間。這是齊醫生負責的病區,林玉梅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去查房時,見這位傷員肩部中彈,已經做過手術了,傷勢不算太嚴重。


  她有些奇怪,這人怎麼享有特殊待遇?


  部隊上一向講究官兵平等,沒見誰搞過特殊化啊?看他的穿著打扮和言談舉止,不像是我方人員,倒像是敵方將領。她跟齊醫生悄悄一說,齊醫生也點了點頭。不過,這是上面安排下來的,也不好評說。


  到了第二天,那位將領就脫離了危險。林玉梅注意到,當天上午李同志就陪著一位首長來看望他了。心說,難道是一位大人物?


  午飯過後,林玉梅跟齊醫生一起去查房,迎面碰到了一位女護士。她端著托盤,戴著口罩,只露出了兩隻眼睛。就隨意掃了一眼,也未在意。


  二人在病區巡視了一圈 ,就進了貴賓室。她一進門,就看到那位女護士從裡面出來,正端著托盤往外走,見了他們也未打招呼。


  咦,她來這裡做什麼的?這片病區的值班護士,她大都見過,確定沒有這個人。


  林玉梅不由得多看了兩眼,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卻叫不出名字來。最近,醫院裡新進了不少醫護人員,可這個人卻有些特別,還莫名跑錯了病區?


  她望著那個高高瘦瘦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高太太?她以前見過高太太的這身打扮,難怪覺得有點眼熟?

  她心裡一驚,高太太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印象中醫院裡沒這個人啊?再聯想到高醫生行蹤詭秘,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三步兩步衝進裡間,見那位高級將領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著。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探了一下脈搏,還好一切正常。她掃了一眼床頭櫃,見上面擱著一杯水和兩粒白色藥片,就用紙托著包了起來,放進了口袋裡。


  齊醫生也跟著進來了,見林助理舉止奇怪,心裡一動。他並未開口,只是把病人喚醒了,給他做了一番檢查。


  回到科室,林玉梅從口袋裡掏出了紙包,遞給了齊醫生。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兩粒藥片怕是有問題。齊醫生打開來,放在鼻下聞了聞,就親自送到了藥劑科。在結果未出來之前,還不好妄下結論。


  見齊醫生走了,林玉梅一把抓起了電話。她打到保衛處想找老余,可老余卻不在。她想,這事除了老余之外,只有江先生最清楚,可這會兒上哪去找江先生呢?

  這時,齊醫生也回來了。


  他笑著說道:「林助理,陸醫師說那是兩粒消炎藥,沒什麼大問題……」


  「唔……」林玉梅一聽,鬆了口氣。


  可仔細一想,又冒出了一個疑問:「齊醫生,我記得玖號床的病人服用的是消炎藥和退燒藥,平時都是一起服用的,可剛才咋只有消炎藥卻沒有退燒藥?」


  說著,就把病例和方子找了出來。果然,給玖號床的病人開具的是兩種藥物,一日三次,每次各兩粒,還特地註明了要一起服用。


  「還有啊,剛才病人睡著了,看著像是服過葯了……」林玉梅補充道。


  齊醫生皺了皺眉頭,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想著這人身份特殊,還是要謹慎一點。於是,就讓林助理去詢問一下。


  林玉梅找到了值班護士,那位護士說:「林助理,午飯過後玖號床就服過葯了,我這邊有記錄……」說著,就把記錄薄打開,遞給了林助理。


  林玉梅掃了一眼,把記錄薄還給了值班護士。


  心說,這片病區是她和齊醫生負責的,萬萬不能出問題。


  她回到科室,給齊醫生一說。齊醫生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就去找李同志,彙報一下情況……」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


  林玉梅接起來一聽,是總機轉過來的外線。聽到老余的聲音,她不禁說道:「老余,你快過來,我這邊有情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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