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姻喬歌再醒來時已經快到午時, 溫昭就坐在床邊，無聲看著姻喬歌。
姻喬歌想起了早晨的事情，有些迥然，一言不發的坐起來。
「餓不餓, 吃點東西吧, 都是你喜歡吃的。」溫昭道。
姻喬歌點頭。
溫昭便讓丫鬟端進來幾碟清淡的小菜，和一碗鮮菇豆腐粥。
姻喬歌不能吃太油膩了，連聞一下都不行，所以這段日子都吃的很清淡。
溫昭端起碗，給姻喬歌餵了一口粥。
「我什麼時候能出去走走？」姻喬歌吞下粥，抬頭問道。
那表情活像一個被欺負得生無可戀的人。
溫昭的心頓時就化了，恨不得什麼都答應姻喬歌。
「待會就帶你出去走走。」溫昭又舀起一口粥。
「真的？」姻喬歌眼睛一亮。
溫昭點頭, 將勺子放在姻喬歌嘴邊，姻喬歌卻遲遲不張開嘴。
「怎麼了，不好吃嗎？」溫昭放下勺子。
「我不想吃這個, 」姻喬歌偏頭，「我想吃桂花糕。」
她最近一直想著這個的，越來越想吃了。
「嗯。」溫昭站起來, 準備出去吩咐，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問道：「哪兒的桂花糕？」
「……金啻宮的。」姻喬歌一臉坦然。
「……你是不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
姻喬歌嘴唇一癟, 又要哭了。
溫昭趕緊走了出去。
於是金啻宮已經熄火的廚房又點起了灶火, 就為了做一盤桂花糕出來。
半個時辰后, 新鮮清香的桂花糕送到了姻喬歌的手中。
姻喬歌吸吸鼻子, 聞到了自己想念了很久的味道。
「就是這個！」姻喬歌從盤裡拿出一塊糕，迅速放進嘴裡，一邊吃還一邊用手護著盤子。
溫昭挑眉看著姻喬歌的動作，她以為他會和她搶嗎？
姻喬歌一連吃了兩個后，突然頓住，然後身子一抖，開始乾嘔起來。
「拿盆水來！」溫昭抱住姻喬歌，對屋外喊道。
清秋等人一聽就是姻喬歌又吐了，有條不紊的去準備東西，然後端著銅盆還有銅痰盂進來。
姻喬歌一陣乾嘔，什麼都沒吐出來，眼睛血紅，不斷的喘氣。
溫昭眉頭緊皺，看著姻喬歌難受的模樣，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姻喬歌坐起來，清秋等人忙伺候著漱口擦臉，姻喬歌靠在枕頭上閉著眼，卻是再也沒有胃口了。
清秋眾人又退了出去。
「溫叔叔……」姻喬歌啞著嗓子，伸出手握住溫昭的兩根手指。
溫昭沒有說話，姻喬歌睜開眼，就猜到了溫昭在想什麼。
一定是在心裡憋著難受吧。
「沒想到懷孕這麼難受呀，等習慣了，下次就不難受了。」姻喬歌笑著晃晃溫昭的手。
溫昭怎麼聽不出姻喬歌這是在安慰他，明明姻喬歌難受得眼睛都紅了，卻還要強顏歡笑。
溫昭上前將姻喬歌輕輕抱住，道：「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那個……」姻喬歌糯糯道，「我又想吃皇城外那個萘花索粉了，加醋的那種。」
溫昭：「……」
「金福，去皇城外買碗萘花索粉回來，你看著他做。」溫昭對屋外吩咐道。
「加醋！」姻喬歌加了一句。
金福便忙不迭的去買了。
幾個月下來，整個院子的人整日都守著屋裡那位主，隨時準備著姻喬歌突然想吃什麼東西。
即使如此，姻喬歌也還是越來越瘦了。
溫昭進宮將許太醫請了出來，為姻喬歌診了脈，許太醫不斷搖頭，弄得溫昭的臉色很難看。
「氣血太弱，懷孕前就沒好好調養身子，宮盆沒長好，難吶……」許太醫嘆道。
姻喬歌聽得臉色發白，手撫上自己已經隆起來的肚子。
「現在調養還來得及么？」溫昭問道。
「氣血不好，不能大補，只能慢慢調養了，我開個安神的方子，睡中容易驚醒也影響身子。」許太醫道。
「就只是安神嗎？」溫昭蹙眉。
「如今只能先安神，再調養。」
許太醫留下方子和進葯的時辰后就回宮了。
姻喬歌與溫昭對視，兩人眼中都是凝重。
姻喬歌突然笑了起來，「看來這是個兒子，調皮鬼，就知道折騰我。」
姻喬歌蒼白的臉擠出一絲笑，溫昭卻怎麼也笑不起來。
然後溫昭又出去了，這次姻喬歌沒有問溫昭去哪，實則她也是強撐著的，溫昭一走，她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姻喬歌不僅想，難道成親就是她的劫，以前的兩次她都沒有渡過，這一次她不知道還會不會重蹈覆轍。
溫昭再回來時，姻喬歌已經睡著了，溫昭坐在床邊沉默的看著姻喬歌的睡顏，許久都沒有離開。
姻喬歌懷孕八個月時，許氏就找好了兩個穩婆和幾個待挑選的奶娘，一群人住進了半緣居。
穩婆是宮裡的嬤嬤，常為人接生的，一見姻喬歌的肚子，就到：「夫人這個恐怕懷不滿十個月啊。」
另一個穩婆點頭，「看著最多九個半月。」
姻喬歌被嚇得不輕，可是還沒緩過來，人就被穩婆從床上提溜了下來。
「夫人要多下床走動，到時候才容易生。」穩婆道。
於是姻喬歌便開始每日都在院子里散步，肚子越來越沉了，還開始有下墜的趨勢，每走一段路姻喬歌都不得不停下來歇息。
而且因為浮腫，姻喬歌兩條腿腫得跟蘿蔔似的，連正常的鞋子都不能穿，還是溫昭找人專門制了寬大的軟鞋。
姻喬歌原以為兩個嬤嬤的話也只是猜測，沒想到到了九月中旬的時候，就真的發作了。
半夜時分，姻喬歌從睡夢中驚醒，渾身一抖，就覺得下身流出了什麼東西，然後肚子開始抽痛。
溫昭本就睡得警醒，一聽動靜就起來了。
「我，我好像是發作了……」姻喬歌顫抖的抓住溫昭的手。
本以為會很緊張，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姻喬歌反而不緊張了。
溫昭披著外袍就衝出了門，然後丫鬟嬤嬤穩婆一蜂窩沖了進來，連許氏都來了。
「好孩子，忍忍，忍忍就過去了。」許氏拿著帕子給姻喬歌擦額頭上的冷汗。
「娘，好疼。」姻喬歌吸著氣。
結果兩個嬤嬤又將姻喬歌給提溜了下來。
「夫人趁現在快走動走動，待會生得快。」
姻喬歌兩腿打顫，可看著嬤嬤的樣子不像開玩笑，便一片空白的跟著嬤嬤的指令走。
「流血了！」一個小丫鬟指著姻喬歌的腿。
姻喬歌心想她痛得都快暈了，流點血算什麼。
「為什麼流血了！」溫昭急忙沖了上去，扶住姻喬歌。
「你懂什麼，先流血是好事！」許氏一手揮開溫昭，主動上來將姻喬歌牽住。
「喬歌，慢慢走，撐不下去了就說。」喬氏輕聲道。
姻喬歌現在就覺得撐不下去了，但是她還是點點頭，被喬氏牽著一步一步的圍著屋子走。
「啊！」突然一聲尖叫，姻喬歌扶著肚子滑了下去。
「喬歌！」溫昭將姻喬歌抱起來，抱到了床上。
姻喬歌覺得肚子開始一陣一陣的痛，痛到撕心裂肺。
穩婆掀起姻喬歌的肚子，往裡探了會，道：「可以發動了，已經擴開了。」
許氏拉著溫昭往外走，溫昭卻不肯走，急得一屋子人都想把他綁出去。
「溫叔叔。」姻喬歌淚眼婆娑的看著溫昭，她不想溫昭離開，要是她渡不過這一關，那這就是她和溫昭最後一次見面了。
溫昭沖了過來，蹲在床前，拉住姻喬歌的手。
「啊！」姻喬歌又是一聲尖叫。
穩婆在姻喬歌舌下塞了一片人蔘，道：「夫人堅持一下！」
姻喬歌渾渾噩噩，開始跟著本能用力。
許氏坐在房外，閉著眼捻手中的佛珠。
一夜過去了，天邊露出了魚肚白，姻喬歌還是沒能生下來。
一盆盆血水不斷被送出來，許氏聽見了屋子裡，穩婆的聲音開始慌亂，「不行，骨盆太小了，卡著下不來啊！」
許氏的手一顫，緩緩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