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姻喬歌坐在大紅的喜床上, 外面不斷傳進熱鬧的說話聲,屋外丫鬟來回走動,準備著今晚要用的東西。
姻喬歌整個人都有些神情恍惚。
一模一樣的時間,一模一樣的場景, 眼前是一樣的紅光, 她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什麼時候。
直到屋子的門輕輕打開后,一雙手掀開蓋頭。
姻喬歌抬頭看去,溫昭的面容十分溫和,唇角還掛著淡淡的笑。
姻喬歌一瞬間回神了,這的確不是她以為的那前兩世了,因為前兩世溫昭掀開蓋頭的時候,並沒有像現在這般笑著。
「等很久了吧。」溫昭輕聲道。
「沒, 沒有很久。」她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姻喬歌有些疑惑的環顧四周,見應該在此時出現的喜娘並不在,她記得此時應該還有一番繁複的流程的。
「我讓她們出去了, 你餓么?」溫昭道。
姻喬歌心尖一跳,今晚的溫昭溫柔得讓她難以適應。
「我,我不餓。」姻喬歌結結巴巴道。
說完肚子就發出一聲咕嚕的聲音, 屋裡頓時安靜了。
姻喬歌捂臉,在這種新婚的時候,肚子能不能給她爭點氣?
溫昭輕笑一聲, 姻喬歌透過指縫看去, 在昏暗的燭光下, 溫昭的唇異常鮮紅, 彷彿染著血一般。
溫昭轉身出去了,再回來時一手托著托盤,托盤裡放了一碗面。
姻喬歌看著那碗面就移不開眼睛了。
實不相瞞,她從早上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吃,已經餓得差點啃手中的蘋果了。
溫昭將面放在桌上,道:「過來吃。」
姻喬歌乖乖過去了,頭上頂著沉重的金冠,壓得她步子都不敢邁大了,就怕那冠一不小心砸下來。
溫昭摁著姻喬歌坐下,順便將姻喬歌頭上的金冠取了下來。
姻喬歌慢慢拿起筷子,還是十分擔憂,「這樣會不會太好,好像還有許多事沒做。」
比如吃半生的餃子啦,比如結衣角結髮什麼的。
「我們早就做過了,別在意了。」溫昭道。
得了溫昭肯定的回答,姻喬歌便不再有負擔,拿起筷子就開吃了,明明平時吃得也不多的,今晚卻好像能吞下整桶飯,一碗面迅速見了底。
姻喬歌心滿意足的摸摸肚子,動作突然瑟縮了一下,才想起站在身邊的是溫昭,不是喬氏。
姻喬歌吃完后,門突然被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入,將姻喬歌嚇了一跳。
「恭喜小姐公子喜結連理,我們是來討紅包的!」清秋笑道。
身後還站著烏泱泱一片人。
紅包?姻喬歌沒有準備紅包呀。
溫昭看向桌上的果盤,姻喬歌看過去,才發現那裡放著一疊子紅包。
看了下紅包的數量,姻喬歌大手一揮,「給紅包,人人兩個!」
眾人頓時笑開了花。
清秋接過紅包,轉身分發給眾人,拿了紅包的人便退了出去。
她們來討個喜就行了,哪有膽子真的敢鬧溫昭的洞房呀,沒見著外面那些吼著要鬧洞房的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嗎。
等屋子安靜下來后,姻喬歌的緊張也揮散了不少,抬頭笑眯眯的看向溫昭。
「這麼高興?」溫昭挑眉,摸摸姻喬歌的發。
「這話說得,你不高興么?」姻喬歌也跟著挑眉。
「高興得快要痛哭流涕了,你要看么?」
姻喬歌默默地搖搖頭。
看溫昭痛哭流涕,總感覺結果會很慘。
吃飽喝足,姻喬歌突然茫然起來,接下來該做什麼?
溫昭從桌上拿起一把剪刀。
姻喬歌:「.……」有話好好說啊。
「雖說喜娘不在了,那些繁複的事情也可以省去,但是重要的幾件還是不能省了。」溫昭捻起姻喬歌肩頭的一縷發。
姻喬歌瞭然,任溫昭剪下了她的一截頭髮。
然後溫昭取下自己頭上的冠,放下發來,也剪下一截。
兩人的頭髮被纏繞在一起,放進了紅色鴛鴦的荷包里,被塞在了枕頭底下。
然後呢?姻喬歌眼神詢問道。
溫昭從桌上拿起兩杯酒,一杯給了姻喬歌。
「合衾酒。」溫昭道。
姻喬歌拿著酒杯與溫昭手臂交錯,可是杯子放在唇邊卻遲遲沒有送進嘴裡。
她實在是對這合衾酒有陰影了,好像每次喝了它都沒有什麼好事。
抬眼望去,發現溫昭也是如此。
兩人沉默的對視了片刻后,極有默契的將酒杯放下。
「咳。」姻喬歌乾咳一聲,「我不能喝酒。」
「我也是。」溫昭點頭。
「.……」
姻喬歌很明智的忽略了溫昭身上的酒味,站起來伸伸手臂,問道:「該做的好像都做完了,接下來睡覺么?」
「睡覺?」
姻喬歌愣了一下,她總覺得溫昭一本正經的眼神里還暗藏著什麼。
姻喬歌雙手環胸,「你答應過我的,夫人也答應過我的,要等我及笄……」
「你什麼時候騙得我娘答應你這個事了?」溫昭疑惑道。
「就上次……我抱著夫人哭的那次。」姻喬歌不敢與溫昭對視,暗戳戳的低下頭對手指。
「你學壞了,我對你很失望。」溫昭搖頭。
「喔,我倒是覺得我這是成長了,開始學會為自己打算了。」
看著姻喬歌那一臉的小白眼狼表情,溫昭沉沉嘆口氣,無力往後仰,癱倒在床上。
於是,連溫昭都沒想到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成的親,居然是他對自己的折磨。
新婚當夜,溫昭最終還是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諾,洗漱完后拉著姻喬歌上了床,兩人蓋著被子打算好好聊聊天,畢竟是三輩子的緣分,就連溫昭此時都有點感觸。
「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是我才回來不久,那時候可怕你了.……」姻喬歌小聲道。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卻是你小時候,」溫昭回憶著,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那麼小的你,我就不那麼恨你了。」
溫昭感嘆一聲,「看來我們終究是要在一起的。」
姻喬歌沒有說話。
「怎麼不說話了,害羞了?」溫昭轉過頭,笑容僵在嘴邊。
姻喬歌已經不知何時去見了周公了,腦袋歪著靠在枕上,彷彿死了。
溫昭沉默了片刻后,一揮袖將燭火扇滅,然後賭氣似的躺下去睡了。
約莫半刻鐘后,空中一片陰影劃過,溫昭大手一揮,被子無聲的蓋在了姻喬歌的身上。
姻喬歌小小的扭了扭,繼續沉睡。
直到第二天早晨,姻喬歌才驚醒過來。
是的,驚醒,因為她最重要的事情忘了做,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於是瞄了一眼身邊睡著的溫昭,姻喬歌輕手輕腳的從里側爬出去,下了床后拿起了兩人的外袍,走向一旁掛衣服的架子。
溫昭本來閉著的眼睛睜開,盯著姻喬歌的背影。
姻喬歌將手中的外袍看了看,然後先將溫昭的掛了上去,再在溫昭的外袍上掛上了自己的。
溫昭眉梢一挑,不知道姻喬歌在做什麼。
姻喬歌得逞的笑了,這是喬氏囑咐她的,說成親當晚要將自己的衣服掛在丈夫的衣服外,這樣才能一輩子都壓住對方。
「你在做什麼?」頭頂傳來一道聲音。
姻喬歌回頭,見溫昭抱著雙臂站在自己身後,高出姻喬歌許多的溫昭兩指將架子上的衣服勾了下來。
「快起床穿衣了,要去敬茶的。」姻喬歌小腰一擰,往梳妝台走去。
溫昭伸手抓住姻喬歌的手臂,「不說不準出門。」
溫昭的臉色有點黑,姻喬歌心尖一抖,道:「我就知道,你不喝合衾酒就是因為這個,成親第一天就這麼凶!」
溫昭:「.……」
溫昭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之後每當他稍稍黑了臉,姻喬歌的開場白必是合衾酒三字。
就連到了孫子那一輩,姻喬歌都還在說:「就因為當年你爺爺成親不肯喝合衾酒.……」
溫昭恨不得回到成親當晚,讓人端來一壺酒將姻喬歌灌個滿。
這些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