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對於蕭氏的報復, 姻喬歌是不太在意的，因為她知道霍家最後的結局，哪怕蕭氏最後被皇帝保了下來，但對於蕭氏來說, 霍家滿門抄斬, 霍盈遠嫁乾國，已經是無盡的折磨了。
幾日後，紅墜的屍體被姻雲送回了姻府，是為姻雲試菜中毒身亡，而暖冬留在了姻雲身邊，被姻雲越發的信任了。
姻喬歌直接將紅墜的屍體送去了霍家，霍盈還被關在大理寺, 所以蕭氏一聲不吭的收了屍體，哪還有多餘的心思找姻家鬧騰。
「小姐，到了。」清秋在馬車外道。
車簾掀開, 姻喬歌從馬車裡走出來，溫府的大門就在眼前。
許氏又送了請帖來，喬氏已經見怪不怪, 連一句囑咐都沒有，就允了姻喬歌出門。
剛下馬車，就見金福從裡面走出來。
「你怎麼出來了, 我們先要去見夫人呢。」清秋納悶道。
金福看了一眼清秋, 才對姻喬歌道：「小姐, 公子方才被召進宮了, 讓您先進去等一會。」
「無妨，我先去見了夫人，再去半緣居。」
姻喬歌跟著金福往府里走，走了兩步腳步一頓，是因為前面的金福突然停了下來。
擋住幾人的是以為年輕男子，看似書生，面容清秀，還帶著幾分憂鬱的氣質，特別是那雙細長的眼，眼波流動間讓人無端生寒。
「二少爺，這是夫人請來的客人。」金福的語氣不是很和善。
二少爺？姻喬歌訝異的看向男子，難道這位就是清秋說的那個庶子，溫昭的哥哥。
「我知道，這位是阿昭才定親的姻小姐吧。」男子看向姻喬歌，將姻喬歌打量一番。
姻喬歌皺眉，這人的眼神太讓人厭惡了，好似一條毒蛇。
「見到長山縣主，還不行禮？」清秋喝道。
清秋一直厭惡這個庶子，更別說他方才還如此露骨的打量姻喬歌。
姻喬歌本想阻止清秋，她還未嫁過來，跑別人府上讓別人行禮算怎麼回事，就算是庶子，那也是溫深瑾的兒子。
然而那男子卻淺淺一笑，當即就屈膝跪了下去，「恕在下愚昧，未能來得及給縣主行禮。」
「起身吧，以後就是一家人，無需行禮。」姻喬歌道。
男子起身後，側身讓開了路，抬手道：「縣主請先行。」
姻喬歌看著男子的眼神越發凝重，沒再接話，帶著幾人進了府，走了好長一段路，男子還立在方才的地方，看著眾人的背影。
直到完全走出了男子的視線，姻喬歌才放慢了腳步。
「那庶子好生了得，是個難對付的。」姻喬歌低聲道。
金福側頭看來，道：「小姐說的是，少年早些年也因為他吃了些苦頭，這人對少爺十分恭謹，卻喜歡在背地裡暗算，小姐以後要小心一些。」
「我看他就是故意等在這裡的，沒安好心。」清秋道。
「清秋，以後見到他能不多事就不多事，什麼行禮都是不重要的。」姻喬歌道，「越是這樣忍耐力非凡的人，越是心胸狹隘。」
姻雲當初被喬氏掌摑也能面色如常，不就是如此么。
「是。」清秋點頭。
許氏早已等在前廳，與姻喬歌見了幾次后，許氏如今把姻喬歌當做自己女兒一般，上次姻喬歌帶來幾張字，許氏直說好看，便要姻喬歌為她的畫題幾個字上去。
「夫人。」姻喬歌進了前廳，見許氏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一副畫。
聽見姻喬歌的聲音，許氏從畫中抬起頭來，眼裡還有未褪去的憂愁。
「你來。」許氏抬手。
姻喬歌走過去，許氏將手中的畫拿給姻喬歌。
畫中是一位年紀很小的女孩，坐在榕樹下，手中捧著一個蘋果，笑靨如花。
「這是？」
「這是我女兒，還未出生就夭折了。」許氏眼眶微紅，「大夫說是個成型的女胎，我沒能保住她，後來一日午睡，我夢見這幅場景，覺得肯定是我那女兒，便畫了下來。」
畫是裝裱好的，畫卷已經微微泛黃，看樣子是有些年頭了。
姻喬歌不知如何安慰，許氏的痛是她無法身臨體會的，便道：「夫人上次說題字的畫，可是這幅？」
許氏點頭，「我一直想要題字上去，可是總沒想好要寫什麼，就勞煩你幫我想個了，也好全了這幅畫，不然老是空空蕩蕩的。」
這麼重要的畫讓姻喬歌來題字，姻喬歌有些為難。
「你不用在意，我只是想給過去的事一個了斷罷了。」許氏道，「待提了字，我便將畫收進箱子里，再也不拿出來看了。」
「妹妹可有姓名，即是為了全了這幅畫，不若就題姓名上去。」姻喬歌道。
姻喬歌也不知道該題什麼，只是覺得這畫是那未出生的孩子唯一的證明，不如將她的名字一併寫上去，才算了了心愿吧。
「也好，女兒名為昣。」
昣為明，姻喬歌暗自念了一遍，便讓清秋拿筆墨來。
將畫放在案桌上，提筆而書，溫昣二字躍然於紙上，幾筆揮就而成的行書字體，與畫里已經變舊的墨跡形成鮮明的對比。
「上次你拿來的還是小楷，沒想到你連其他字體也練了。」許氏讚歎道。
「我整日在家，也只有臨字來打發時間了，夫人不嫌棄才好。」姻喬歌赧然，將筆放回筆枕。
許氏待墨跡干后收了畫，眼中的憂愁褪去幾分。
「你是個好孩子，昭兒喜歡你，我也喜歡你，只等著你快點嫁過來，給我當女兒了。」許氏拉住姻喬歌的手。
姻喬歌低下頭不答話，許氏知道她是害羞了，便不再多言，笑著拍拍她的手背。
「快了，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你就及笄了。」許氏笑道。
姻喬歌越發尷尬了，正快要坐不住了，卻見從院外走進一個身長玉立的身影。
「公子。」院外傳來金福等人的聲音。
溫昭穿著銀白暗紋的官服，劍眉星目籠罩在陽光下，仿若有光。
「母親。」溫昭來到前廳給許氏行了禮，一眼看向姻喬歌。
「行了，我乏了，你帶喬歌去逛逛。」許氏站起來，帶著一干丫鬟媽媽離去了。
待許氏走後，姻喬歌從座上站起來。
「你今日氣色好多了。」姻喬歌笑道。
「你也長高了些。」溫昭點頭。
姻喬歌蹙眉，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我有事要與你說。」溫昭道，眼神有些凝重。
姻喬歌聞言收起了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在心中浮起。
在回半緣居的路上，溫昭將事情大致與姻喬歌說了，姻喬歌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
「雖然這件事有姻雲從中作梗的原因，但也是皇上的意思，所以我不能拒絕。」溫昭解釋道。
姻喬歌勉強扯出一個笑，「可是大吳官員這麼多，為什麼偏要你去送親？」
是的，溫昭要送蕭凝去和親了，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回來。
而且那個人還是蕭凝。
儘管心中再怎麼告訴自己溫昭不會與蕭凝有什麼，但姻喬歌還是不能忍受。
「喬歌，我會很快回來的。」溫昭道。
姻喬歌不言不語，溫昭停下了腳步。
「有話就說出來，別憋在心裡。」
「我不想你去。」
姻喬歌抬頭看向溫昭，眼神倔強，「為什麼要你去送親，驛獅一去幾月的光景，你傷還沒好，為什麼一定要你？」
姻喬歌承認她是小心眼了，若是換做其他人她都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可蕭凝對溫昭的感情就如同在她心中的一根刺，姻喬歌不僅想，若蕭凝將溫昭困在驛獅該怎麼辦，那時她該怎麼做才能把溫昭找回來。
「我這次雖是送親，其實是去辦事，不會在驛獅呆太久的。」溫昭眼中的凝重依舊沒有褪去。
看在姻喬歌的眼裡，彷彿是溫昭在無言責怪她的不懂事。
姻喬歌吐出一口氣，道：「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說罷轉身就走，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她的底線了，她不想在溫昭走之前與他吵架，所以她只想離開。
突然手腕被抓住，姻喬歌跌進一個溫暖的胸膛。
「我會很快回來，回來就娶你。」溫昭在姻喬歌的耳邊道。
「你回來也娶不了，我還未及笄。」姻喬歌悶悶的。
「沒及笄也娶，我不想等了，娶回來放在那裡看也好，等你及笄了我親自給你辦，我給你梳發，給你戴簪。」
「說得好聽，還不是要走。」姻喬歌推開溫昭。
溫昭順勢握住姻喬歌的手，看向站在一旁看戲看得一臉興奮的眾人，道：「退下。」
於是金福便帶著眾人忙不迭的滾了。
溫昭牽著姻喬歌的手往半緣居走，道：「皇上的毒是大皇子下的。」
姻喬歌驚訝道：「不是蕭貴妃？」
「霍家還沒這麼大的膽子敢現在下毒，上一世皇上暴斃后大皇子才顯現出真面目，後來被太子親手斬於太華殿。大皇子的毒只有驛獅才有，所以我這次去，是為了給皇上找到解藥，還有查出是誰在為大皇子出謀劃策。」溫昭道。
「可是，湘貴妃看起來不像是會慫恿兒子篡位的人……」姻喬歌想起湘貴妃溫柔大方的樣子，簡直不敢相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年若不是先帝選中皇后，湘貴妃是可以成為皇后的，畢竟她是第一個嫁給皇上的人，還為皇上誕下長子，所以她心有不甘才會如此。」溫昭似乎心中嘆息，搖搖頭。
其實溫昭從未如此明白的將朝堂的事情告訴過姻喬歌，這一次也是為了讓姻喬歌安心才會說出來。
溫昭捏捏姻喬歌軟若無骨的小手，道：「這次是姻雲勸慶明去求的皇上，倒是正中了皇上下懷，姻雲你不用理會，讓她與太子成親，後面自有許多事情等著她。」
姻喬歌聞言點頭，溫昭這樣說一定是提前安排好了，道：「就算我出手做什麼，老宅的人也一定會幫姻雲，大哥去了乾國還沒回來，我不能讓姻雲查出端倪。」
「等我回來，那些該處理的人都要處理了。」溫昭道。
「溫叔叔，上一世你是用了什麼才讓皇上答應把我嫁給你的？」姻喬歌問道，這可是苦惱了她兩輩子的事情。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我記得上一世你好像挺不願意嫁給我的，母親回來與我說，你為了不嫁給我，還想上山去做姑子。」溫昭挑眉看向姻喬歌。
「呃，我一直以為那杯酒是你下的毒……」姻喬歌迥然。
「其實上一世並不是我想娶你，而是師兄讓我娶你的，師兄從未對我提過請求，那是唯一的一次，也是他去請皇上賜的婚。」
「陸叔叔？」姻喬歌愕然。
「嗯，」溫昭點頭，「或許是因為你姑姑，他才不想讓你進宮吧。」
兩人已經進了半緣居，穿過廊庭，不知不覺就回到了溫昭的屋子。
整個院子都無人，安靜得只剩下兩人說話的聲音，姻喬歌的手被溫昭穩穩包裹在掌心裡。
姻喬歌突然覺得這樣真好，有一種歲月靜好，白頭偕老的美好錯覺。
「溫叔叔，你一定要快點回來，我不想等太久。」姻喬歌小聲道，臉有些紅了。
因著之前溫昭說回來就娶她的話，姻喬歌說完這句話后才發覺其中的含義，羞得不敢看溫昭了。
溫昭會不會笑她不知羞啊。
一隻手覆上姻喬歌的發頂，溫昭道：「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