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我只記得我跟著你跑了幾天, 然後看著你跳下嵇無山。」溫昭回憶著,「你跳下山後,我在山中遊盪了許多日,最後不知怎麼回事, 就回到了十年前的身體里。」
「十年前?」姻喬歌驚訝道, 「那你豈不是比我要早上六年,可是你之前說你是前些日子病了一場才……」
姻喬歌問了一半便沒再問了,她知道溫昭那時在姻府說的話都是騙她的了,為了騙她露出破綻吧。
「十年前我還在白山,也是大病了一場,那場病我足足睡了五日,昏迷時睡夢中全是你, 可是夢中卻不是你殺了我,而是你死在了我面前。」溫昭道。
「那已經是第一世的事了,都怪我太傻, 一直認為是你毒死的我。」姻喬歌無奈一笑,隨即又問道,「你夢裡只見到我被毒死了么, 那可是合衾酒,你酒里沒毒?」
「我也死了,下毒的人怎麼可能只下一杯酒。」溫昭道。
姻喬歌默然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那個最慘的, 死了一次還要死第二次, 誰知道溫昭才是最慘的那個人, 陪著她死了一次又一次。
「溫叔叔……」姻喬歌忍不住握住溫昭的手,「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溫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轉瞬即逝,趁機反握住姻喬歌的手,「無妨,我一直都沒怪過你。」
姻喬歌輕易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所以你及笄后就嫁過來吧。」溫昭捏著姻喬歌的手指。
姻喬歌臉一紅,「可是我前兩世都是十七歲嫁過去的……娘親說十五身子還沒長全,嫁得太早以後會生病的。」
「只是嫁過來,我可以等你到十七歲,我只是想天天都見到你。」溫昭小心哄著。
為什麼會突然聊到這個話題啊,好羞恥。
姻喬歌低下頭,手指將碎發別到耳後,臉頰緋紅,「現在還早么,到及笄的時候再說不遲吧。」
「上一世剛揭開你的蓋頭我就死了,」溫昭神情有些低落,「現在想起來都還很可惜。」
「……我回去與娘親商量吧,及笄后就嫁也可以的。」姻喬歌立即答應了。
沒辦法,誰讓這件事已經成了姻喬歌的軟肋,一想到溫昭無端為她死了兩次,她就心疼得不行。
溫昭十分滿意了,點點頭,不知是認可了姻喬歌的心軟,還是認可了他自己的演技。
溫昭比姻喬歌早重生了十年,這十年怎麼可能什麼事都不做,時常從白山跑回皇城,一回來便是小半年。可以說這一世的姻喬歌是溫昭看著長大的,在寥寥無幾的出門或者赴宴上,都有一雙眼睛在默默地看著姻喬歌,將她的每一個神情都記在心裡,直至她慢慢長大。
直到姻喬歌十三歲生病後,溫昭便以太傅的身份,出現在了她的生命里。
如此自然,毫不違和。
「太傅,縣主,皇後娘娘到了。」假山外傳來一道內侍的聲音。
溫昭起身道:「走吧,宮宴開始了。」
兩人走出假山,回到御花園內,之前到處都是人的御花園此時靜默無聲,許多人已經坐回了自己家族的席位上。
這樣和煦的天氣,在御花園裡辦一場規模較小的宮宴再適合不過了。
皇后與蕭凝攜著身後浩浩蕩蕩的宮人走進來,眾人屈膝迎接。
姻喬歌卻愣在當場。
只因皇後身後跟著兩位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姻雲一身華麗的宮裝拖墜在地,兩手扶著姻家老夫人,彷彿在茫茫人群中一眼就見到了姻喬歌,姻雲轉頭看向姻喬歌,發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為什麼?
姻喬歌跟隨者姻雲的背影,無數個尖叫著的疑問在內心炸響。
她是乾國餘黨,她被判了今日的絞刑,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姻喬歌抬腳往姻雲的方向走去,卻被溫昭輕輕捏住了肩膀,阻止了她的行動。
「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溫昭道,「無論我們做什麼,前兩世的事情還是有條不紊的發生著,就像你與我定親,還有皇上的疾病。」
姻喬歌抬頭看溫昭漸漸凝重的神情,道:「還有……姻雲當皇后。」
姻雲月藍色的裙擺垂在地上,背影優雅,彷彿一朵帶著毒又美麗的罌粟花。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從姻喬歌的心中浮起,明明都已經是一個死局了,姻雲卻還是逃了出來。
「難道,我還是逃不過一死么……」姻喬歌緩緩道。
若結局還是這樣,她還不如與姻雲同歸於盡算了,至少還能保全父親母親的性命!
「別怕,有我在,你不會死的。」溫昭輕輕拍著姻喬歌的背脊,好似安撫。
姻歆也回頭與姻喬歌對視,滿臉的不可置信。
皇後座上上首,抬手道:「眾卿入座。」
此時喬氏終於匆匆趕來,尋到了姻喬歌所在的位置,來到姻喬歌身邊。
「娘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姻喬歌問道。
喬氏睥著上方的老夫人與姻雲,神情凝重,「我也是剛剛才得知的消息,看來我們都小瞧了她了。」
「今日本宮是為了給驛獅的大皇子踐行,也是為了宣布一則懿旨。」皇后鳳眼微挑,眼波轉動,渾身散發著睥睨的姿態。
姻喬歌心中的弦再次緊繃起來,真的有懿旨!
「娘娘說過不會給你賜婚的。」喬氏緊緊皺著眉。
內侍宣讀聖旨,眾人再次跪下。
姻喬歌一瞬不瞬的聽著,眼睛越瞪越大,當聽見「特將姻雲許配與太子正妃」時,姻喬歌終於鬆了一口氣。
比起讓姻雲再次當上皇后,姻喬歌此刻更怕聽到她的名字。
坐在皇後身邊的蕭徹本一直擰著笑,聽到最後神情卻定住了。
「不行!」蕭徹站起來,喝到。
同時站起來的還有霍盈,滿臉的震驚。
皇后皺眉,「徹兒,不得無禮。」
「她一個乾國餘黨,憑什麼當太子正妃!」蕭徹指著姻雲。
姻雲從始至終都保持著端莊的笑容。
「什麼乾國餘黨,那都是被人污衊的,真正的乾國餘黨已經伏法,此時正吊在柴市上,那就是一直潛伏在姻家的秋杏。」皇后道。
姻喬歌冷笑,好一個李代桃僵,怪不得秋杏一直沒有被定罪,原來是有更大的罪名在等著她呢!
「就算她不是,我也不娶。」蕭徹冷冷道。
「放肆,這懿旨是本宮與皇上共同商議的,你作為一國太子,敢抗旨?」皇后怒道。
蕭徹被皇后的神情震懾住,一時不敢妄言。
「舅母您是不是糊塗了,這樣的人怎配當太子妃!」霍盈說得露骨,就差說該當太子妃的人是她了。
「縣主上次被皇上責罰褫奪了封號,此次為何能來宮宴,你們是如何當差的!」皇后質問著禁衛統領。
禁衛統領有苦難說,這大概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吧。
「送縣主出宮,解除了禁足后才能出府!」皇后一聲指令,霍盈便被禁衛強制請了出去,甚至連佩刀都抽出來了。
皇后這一番雷厲風行的舉動令無人敢再出聲,誰要是敢質疑,那比霍盈的下場好不了哪去。
姻家老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手中杵著拐杖,眼瞼半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呆不下去了,回府!」喬氏一甩袖子,轉身就走,皇后見狀也沒有出言責怪,任喬氏走出了御花園。
姻喬歌心中也鬱結難舒,見狀跟著喬氏走了出去,陸續出來的還有溫昭與姻歆,姻鴻明還在御花園裡。
「妹妹,這件事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她本該是今日的絞刑,現在卻在這裡,她想要做什麼,找我們報仇么?」姻歆依舊帶著深深的疑慮。
那個「她」說的就是姻雲,幾人都緘默往宮門走,心中無比沉重,不知該怎樣回答姻歆的問題。
報仇么,肯定是要報的,畢竟姻家與喬家前幾日還要處死姻雲。
如今她快要貴為太子妃,不知她第一步會做什麼了。
姻喬歌心道,或許姻雲第一件事就是對付她吧,也或許是喬家。
「不管她是太子妃還是皇后,還是要找我們報仇,她都休想踏進姻家一步,既然老宅拼著命也要保下她,那就讓老宅的人在皇城裡另闢一個姻家出來,專給她居住!」喬氏咬牙道。
姻喬歌無奈嘆氣,抬頭看向身邊的溫昭,見他思緒飄遠,不知在想什麼,姻喬歌便沒有出聲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