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華貴的馬車停在秦狼姻府門口,門衛入內通報后,喬氏很快帶著人匆匆走出來。


  「喬歌,喬歌?」喬氏站在馬車下,神情很是焦急。


  一隻修長的手掀開車簾,溫昭從馬車裡走下來,喬氏不認得溫昭,有些怔忪,「你是.……?」


  「姻夫人,我是溫家嫡長子溫昭,也是太子的太傅,方才出宮時發現姻二小姐有些抱恙,便順路將她送回來了。」溫昭帶著和煦的笑,不急不緩的語調彷彿能夠安穩人心。


  「多謝溫公子送喬歌回來,即是太子的太傅,那也就是喬歌的師傅,溫公子對自己的學生真是有心了。」喬氏稍稍揚高了聲調說道。


  姻喬歌可是與溫昭同一輛馬車回來的,若有被有心人傳了閑話出去,姻喬歌以後還要不要嫁了。


  所以喬氏故意告訴在場的人,溫昭是姻喬歌的師傅,師傅送學生回家很合情合理。


  師傅?


  溫昭在心中將這兩個字品了兩下,不做回應,算是默認了。


  「姻夫人讓兩個丫鬟上去將姻二小姐抱下來吧,姻二小姐有些發熱了。」溫昭側開了身子,讓出了上馬車的路。


  「快去!」喬氏趕緊讓兩個嬤嬤上了馬車,將姻喬歌抱了下來。


  姻喬歌的面紗又被戴上了,遮住了臉,袖子下一截白皙的手腕軟軟的垂著,露出手腕上一個白銀纏絲雙扣鐲,恰恰好的將纖細的手腕圈住。


  兩個嬤嬤很快便將人抱進了府里,喬氏一直在默默觀察著溫昭,見姻喬歌下馬車后溫昭從始至終連眼都沒抬一下,徹底放了心,也滿意的點點頭。


  甚至連語氣也和緩了許多,「今日真是多謝溫公子了,改日一定帶著小女登門拜訪。」


  「無妨,舉手之勞。」溫昭微一點頭,舉止優雅。


  「喬歌怎麼了?不是病好了嗎?」一道清朗沉穩的聲音從府門裡傳來。


  姻家的現任家主姻鴻明從府里大步走出來,面色紅潤神清氣爽,即便已過而立之年依舊不減風華,見到他的人都明白了姻喬歌的好樣貌是從哪來的了。


  喬氏見到姻鴻明后立即沉了臉,「你還知道喬歌,你女兒病了這麼久你還呆在郝洲城,我還以為你只有你的大女兒和兒子,沒有喬歌這個女兒呢!」


  姻鴻明無端被罵了一通,有些莫名,「我…我真的不知道喬歌病了啊!你怎麼不送封信去?」


  「我怎麼沒送信!」說起這個喬氏一肚子火氣,「我那幾日天天派人快馬送信去郝洲,難道那些信都被你吃了不成!」


  「徐福,你收到信沒有!」姻鴻明轉頭就質問起自己的隨從徐福。


  徐福苦哈哈的笑道:「那幾日我們都在將軍的府邸里,確實…沒收到什麼信呀。」


  喬氏面上顯過一絲狐疑,她這樣說姻鴻明也不過是因為這幾日著實被姻喬歌突然而來的病給嚇到了,窩了一肚子火,可她心裡明白,姻鴻明對姻喬歌的疼愛不比她這個當娘的少。


  不過現在還有溫昭這個外人在,喬氏將到嘴邊的話又吞了進去,對姻鴻明道:「今日喬歌去宮裡伴讀,結果又病了,是太子的太傅溫公子將喬歌送回來的。」


  姻鴻明這才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溫昭,溫家的家主溫深瑾與姻鴻明算是熟識,但是溫深瑾的爹是姻鴻明爺爺那輩的人,所以論輩分溫深瑾與姻鴻明年歲相當,卻比姻鴻明高一輩,而溫昭就與姻鴻明是同輩分的人了。


  姻鴻明看溫昭站姿端正,目光坦率,且長相俊雅,比同齡之子出類拔萃得多,忍不住贊道:「溫賢弟不愧是白山的學生,你爹算是全了心愿了。」


  溫昭很小就被送去禹州,被大家鴻儒白山先生收作學生,一直到長大了后才回了皇都。


  「姻家主過獎了,今日我來得匆忙,下次一定正式來拜見姻家主。」溫昭雙手合抱舉前,對姻鴻明行了個禮。


  姻鴻明更加讚賞的點頭,「論輩分喬歌該叫你一聲叔叔,今日你送她回來,改日等她病好了,我們一定上溫府致謝。」


  叔叔?


  溫昭眼光暗了暗,隨即不著痕迹笑道:「兩家既是世交,誰來誰去都一樣,以後來往的時日還長,更別說致謝了,今日我就先走了,姻家主請回吧。」


  「賢弟說的是,今日你也疲累,就先回去吧。」姻鴻明道。


  溫昭再次對姻鴻明與喬氏拱手,然後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往街頭而去,喬氏望了一會後,帶著人走回府里,直奔姻喬歌的院子去。


  姻鴻明倒是沒跟著去,帶著徐福走至無人的地方后立即沉了臉,低聲問道:「在郝洲城的時候,到底收沒收到信?」


  「這…」徐福支支吾吾的,抬頭看見姻鴻明陰沉的臉,知道瞞不過了,才道:「收到了,是大小姐收的,我問過大小姐,大小姐只說是夫人寄來的家書,無甚要事…」


  大小姐姻雲待人親和,徐福是真不希望姻鴻明責怪她啊。


  姻鴻明聽了后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了,此事不可告知夫人,就說沒收到過信,聽見了嗎?」


  「聽見了。」徐福心中鬆了口氣。


  「你去吧。」姻鴻明對徐福擺擺手,然後改道走向了姻雲的院子。


  姻雲的院子名為「青雲院」,有一股子男子氣魄,是姻雲自己取的。


  穿過院外的水榭,走進拱門,姻鴻明見到姻雲正著一身窄袖裋褐在院中練劍,這套劍法也只是看著花哨好看而已,在戰場上發揮不了作用。


  姻雲卻練得認真,汗珠順著額頭流下來,一張臉緋紅。


  姻鴻明站著看了一會,一路走來的怒氣也隨之消散許多。


  「歇會吧。」姻鴻明走進院子,在院子中的石椅上坐下。


  姻雲聽見聲音后一個回身收了劍,來到石椅上坐下。


  「父親有何事?」姻雲端起桌上的茶大口飲下。


  「來看看你,還有就是…你母親說前幾日給郝洲城寄了幾封信,我們卻沒收到。」姻鴻明風輕雲淡的說著,一點斥責的語氣都沒有。


  姻雲喝水的動作卻停下來,將杯子放回桌上,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我以為…給姑姑祭拜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不知道喬歌的病如此兇險…」


  姻鴻明不置可否,點點頭,「我知道你一直都最喜歡你姑姑,但是你妹妹也是你的家人,你姑姑已經去世,人生在世,要珍惜眼前人才是。雲兒,你懂了嗎?」


  「我懂了。」姻雲微微撇過臉,臉上帶著一絲倔強。


  姻鴻明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母親…但是你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做兒女的要體諒她,喬歌年紀還小,又極粘你這個姐姐,你和你母親是一回事,可不能將你妹妹也牽扯了,這樣她得多傷心?」


  「父親,」姻雲突然抬起頭看向姻鴻明,「母親只是對我嚴格了點,並不是不喜歡我,對么?」


  姻鴻明楞了一下,有些心虛道:「當然,哪個母親會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呢?」


  姻雲笑得有些蕭索,「那我便安心了…原來不是我不好…」


  見到姻雲這樣的笑,姻鴻明只覺得心中一梗,有些不自覺的埋怨起喬氏來。


  若是喬氏能夠一碗水端平,哪來的這些事情。姻雲不過是個孩子而已,喬氏就不能夠讓一步么?


  對姻雲的愧疚越多,姻鴻明就忍不住想要待她更好,「你妹妹的病也無大礙了,你先收拾下,過幾日我們就啟程回老宅。」


  聽到回老宅,姻雲勾起一個歡快的笑,臉上冰冷的神情瞬間消散,「好,那我現在就去收拾,我們多久沒回老宅了,父親這次一定要帶我去稽無山玩玩。」


  父女兩在院子里聊起了老宅的風光,一片其樂融融,歡聲笑語。


  姻喬歌的無憂院此刻卻是低沉一片,丫鬟嬤嬤端著東西步伐匆匆,卻依舊井然有序。


  姻喬歌是被疼醒的,臉上像被刀割了一樣的疼,讓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醒了?」身邊傳來喬氏的聲音。


  姻喬歌睜開眼,見喬氏一雙手被染成了綠色,正用綠泥巴一樣的東西往自己的臉上抹來。


  「這是什麼?」姻喬歌嫌棄的撇開臉。


  「別動!這是治你臉上的麻子的,你還想不想要你的臉好了?」喬氏將姻喬歌的臉撥回來,繼續將綠泥巴塗在姻喬歌的臉上。


  不過這樣疼著反倒讓姻喬歌好受許多,之前那種難耐的癢真是太折磨人了。


  喬氏一邊給姻喬歌塗臉一邊念叨:「明日的伴讀你別去了,臉什麼時候好了什麼時候去,或者讓他們自己另找個伴讀去。」


  「不去的話會被皇後娘娘責怪的。」姻喬歌出聲勸道。


  「她倒是來責怪我?我女兒金貴著呢,做什麼要拼著命去給她女兒做伴讀。」喬氏越發的惱了。


  「喲,這好大的火氣呢!」從門外傳進一聲爽利的聲音。


  姻喬歌往門外看去,見到一名華貴無比的婦人扶著丫鬟的手跨進門檻,一雙眼利得能看進人的心坎里去,唇角卻勾著笑,一看就是個厲害無比的人。


  喬氏回頭一看,舉著綠油油的手站起來,不倫不類的做了個輯,慢吞吞道:「參見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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