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張胖子一走, 前前後後的人視線都放到了桑苑身上。
她像是一個中心點。
陳靜用手指戳戳她肩膀:「苑苑,老實交代,什麼比賽?」
桑苑把作文紙反扣,笑笑:「我本來是想比賽之後再告訴你們。要是得獎了,我就說出來炫耀,要是沒得獎,我就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指了指語文書:「張主任讓我參加了市裡的創作比賽,把《雷雨》改編成小說。」
李露細細的眉起伏皺起:「挺難的吧?」
她同樣是理科天賦學生, 對文科極為苦手。
看到作文就頭疼。
更別說什麼改編小說。
桑苑點頭之後又搖頭:「之前覺得挺難, 現在寫順手了一點, 就覺得還好。」
胡詩怡猶豫一會兒,聲音輕細:「要不我們中午幫你找點參考書吧,我有校門口兩家書店的借書卡。」
陳靜立刻附和:「對對對,我也有兩張卡!我們去找找圖書館里借不到的書!」
桑苑很想告訴她們,自己的參考資料挺多, 而且都是針對性極強的資料。
但看到她們躍躍欲試的表情, 她不好拒絕她們想要出力的善意。
李露和她說:「你就只管忙你的,我們中午去挑書, 你一定要拿個第一。」
有的人深藏不露,有的人表裡不一。
你永遠猜不透女孩子如花的臉蛋下是什麼樣的心思。她們可能會乖巧溫順地祝福恭賀, 可背地裡卻盼望著, 你不會成功。
至少, 你不能比她們成功。
女性之間的感情複雜又矛盾, 同性相斥這個理論, 永遠不會過時。
田嬈從練習冊里把頭抬起,用眼角餘光瞥著她們,慢慢的,心裡湧上可悲又可憐的情緒。
她深受其害。
她看著桑苑把作文紙夾在文件夾,放進課桌裡面,搖搖頭。
本來就不算特別顯眼的女生更會如此。
不得獎則矣,得獎的話,她也會成為被排斥的犧牲品。
田嬈莫名嘆了口氣,在英語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跟著大家站起來,一起拖著聲音喊:「老師好——」
***
中午吃完飯,教室里只坐了零零星星幾個人。
桑苑周圍除了睡覺的周睿和玩手機遊戲的同桌,全都空著。
她思緒用盡,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下一個場景要怎麼刻畫。
正躊躇,有人說說笑笑走進他們教室。
進來的瞬間,兩道視線毫不猶豫地落在她身上。
等其他幾個男生和他們打招呼時,才略微轉移開,招呼完了,又迅速放回她身上。
田嬈坐直了身子,朝那邊觀望,手機上貪吃蛇的頭部撞到了尾巴。
她放下手機,挑起眉,跟著別人興緻勃勃地喊:「一班的?」
李甘笑了笑:「什麼一班的,我們又不是沒名字。」
「我知道你們名字。」她笑眯眯的,「李甘,紀亦。」
紀亦略微提起個笑,對她點頭致意一下。
李甘說:「下次叫名字,『一班的』怪彆扭。」
桑苑沒抬頭,用中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你們怎麼來了?」
田嬈目光流動一下。
據說李甘是前排女生的哥哥,桑苑和她們幾個既然關係不錯,互相認識也就是正常的事情。
紀亦不走心的笑立刻燦爛起來,跟做搶答題一樣,飛快開口:「我們在校門口遇到露露了,說給你租了點書,讓我們幫著帶過來。」
李甘嘆了口氣。
瞧他兄弟的樣子,好像別人回答桑苑一句,就會少他一個對話機會似的。
紀亦三步並作兩步走下講台,腳步輕快走到胡詩怡座位上。
他先將書放在椅子上,隨手把桑苑課桌上放好的各種試卷資料重新擺放了一下,然後將剛才抱來的一摞書整整齊齊擱上去。
桑苑看清桌上東西,皺起眉,略顯驚訝:「這麼多?」
紀亦看看窗外,對著校門的方向,笑著示意:「還沒完呢,她們現在還在外面選。」
朋友的熱情她能體會,但她也覺得啼笑皆非。
桑苑苦笑一下:「我給她們打個電話,太多了,我根本看不了。」
「我來打我來打。」李甘覺得自己插在這裡像個過於礙眼的電燈泡,「我也覺得太多了,她們是不是以為你在寫什麼長篇巨作?」
他一邊說,一邊拿著手機往外走。
紀亦則是在椅子上坐下來,順手把最上冊花花綠綠的小說拿起來,跟好奇寶寶一樣:「我看看當代女學生都喜歡看些什麼。」
田嬈的筆在手指上繞了幾圈,突然開口。
「一班的,我上周看了你打球。」
紀亦垂首看著書,一目十行,沒有一點要回答的意思。
桑苑越過桌子拍拍他肩膀:「田嬈和你說話呢。」
他注意力從書上移開,茫然兩秒,慢慢問:「什麼?」
田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說辭。
「我當你在和誰說話呢。」他恍然,撓撓頭:「您還是叫我名字吧,叫我別的,我反應不過來。」
田嬈嘴角弧度有點不自然,她沒繼續糾結稱呼的問題的,回到主題上。
「我周五晚上去公園,順便看完你們打了全場。」
「是嗎?」
田嬈由衷誇他:「我總算相信他們沒有吹牛,你挺厲害的。」
「我大概那天運氣不錯,碰巧球進框了。」
「別那麼謙虛。」
她回想著周五晚上看到的場景,夜風吹著燈光晃動,籃球場上跑動的腳步、進框時顫抖的碰撞、還有他們互相叫好之後的擊掌聲全部匯聚在了一起。
意氣風發,朝氣蓬勃。
紀亦濡濕的發梢染著燈光,熠熠生輝。
她認為一個在籃球場上能耀眼奪目的人,勢必對這項運動十足熱愛。
她很想多和他聊聊籃球,可惜對方隱約顯得心不在焉。
田嬈接著轉筆。
她還想問球星相關的東西,不料紀亦卻皺起眉,目光滿是不解:「你看這寫的都是什麼?」
他在和桑苑說話,並露出對這種沒營養話題的極大興趣。
桑苑本來安安靜靜在檢查前面錯字,聽到他聲音之後,伸手推了下他的手,把書封亮出來。
《我的獨佔校草》。
她跟著皺眉:「這是陳靜選的書吧?」
紀亦殷切地把書擺在她面前,拿了她的筆指點:「你看這裡,你能搞清楚他們在做什麼嗎?」
「我看看。」
他倆腦袋湊在一起。
紀亦視線在桑苑和書本上來回,眸里陽光搖曳。
笑容從頭到尾都沒擱淺過。
田嬈一時發怔,本來準備好的話題悄無聲息吞回肚子里。
他倆像是水,湊在一起的時候能迅速融合,親密無間,即使抽刀斷水,水也會重新匯聚。
而她更像是混入水裡的油,努力也無濟於事,最後都會被送到邊緣處,只能做些流於表面的功夫。
她的熱情突然煙消雲散,嘴角放下來,沒趣地帶著水杯離開座位。
那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她的離開。
她從後門回頭看看,眼神意味深長。
這個年紀的女生,如果將對方看做異性,還不知距離地和對方相處,不外乎是想要佯裝熟稔地拉近距離。
交疊的呼吸和皮膚熱度的傳遞,若隱若現的朦朧感才更讓人心動。
他倆靠得太近了。
田嬈轉過身,拋接著水杯,又想,紀亦喜歡的那個人,連風頭都不想他出,要是看到這個場景,會怎麼想?
***
書裡面女主角鑰匙不見了。
男主說被他藏到了課桌里,等女主氣喘吁吁找一遍,才發現男主騙了她。
爾後男主角高深莫測說了句:「真笨。」
桑苑無可奈何:「好像她們對男主角欺負女主角的橋段情有獨鍾。」
紀亦挑起一邊眉,不懂就問:「書裡面還說他從小就喜歡女主呢,既然喜歡,為什麼要欺負女主?」
「青春期,懵懵懂懂的,捉弄對方引起對方關注吧。」
他把書放下,趴在她桌上,抬眸自下而上看她:「那你喜歡這種嗎?」
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瞳中寫上了謹慎擔憂四個字。
她覺得很有意思,沉吟一會兒,意味深長起來:「好像……」
紀亦忐忑地睜大了眼睛。
她沒給出確定的回答,故弄玄虛:「那我要是說喜歡呢?」
他緩緩直起身,視線一刻不離,只皺著眉露出思索的樣子。
過一會兒,他堅定地搖搖頭:「我不行,我要是喜歡誰,我就想對她好。就算、就算你們都喜歡這種的,我也做不到……我捨不得。」
「那你就不能當男主角了。」
桑苑將桌上的書合上,冷靜又犀利。
他從善如流:「要非得欺負人才能當男主,我寧可當個男二號。」
她笑起來,過了一會兒,慢慢說:「我突然想到,也有人放棄了許俊基,最後選擇了韋霖傑。」
「許俊基、韋霖傑是誰?」
她一歪腦袋,不回答了,反而去推他:「行了男二號,我還得忙,你趕緊回去。」
紀亦聽她話,雖然滿心疑惑,也站起身來。
他不敢打擾桑苑創作,只能回到教室后,把問題拋給李甘:「許俊基、韋霖傑是誰?」
李甘也一問三不知地搖頭。
在紀亦的促使下,他選擇求助她妹妹。
然後,李露在書店裡面把他簡訊念給了另外兩個姑娘聽。
陳靜見多識廣,嚷出來:「不是吧你們,《星夢緣》都沒看過?」
「所以到底是誰?」
「許俊基啊,星夢緣男主角,又酷又拽還毒舌。有個女主一開始喜歡他,不過後來放棄了,選擇了男二號,就是韋霖傑。」
他們再挨個把話傳回去。
就在李甘注視之下,紀亦笑容突然深了起來。
李甘站起來要走,紀亦抑住笑喊他:「你不問問我發生什麼事情了?」
李甘誠實地嫌棄他:「不想問,反正肯定又是你家桑桑說了什麼,笑得跟大姑娘似的。」
紀亦嘆息:「我覺得那種想關心又不敢關心,還欲蓋彌彰說不熟的人,才羞羞答答跟個大姑娘似的。」
李甘回過頭。
他坐在椅子上,毫不畏懼,甚至挑釁地對他挑了挑眉。
李甘警告他:「紀亦,我總有一天要揍你。」
「打得贏我的話。」
他接受他的挑戰,腦袋尚且還因為「男主角男二號」的小事暈乎乎的,感覺自己飄然欲仙,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不知死活。
他笑得燦爛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