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掏心為人
“好，那咱們開始吧。”雲瑤微微一笑，纖弱無骨的玉手恍若一條靈巧的毒蛇緩緩滑入了他的衣領，五指微微曲起，找到了心髒所在的地方，微微用力，隨後狠狠地往外扯。
撕心裂肺的劇痛襲來，鳳卿離差點疼暈過去，隻是想到答應雲瑤的事，強忍住劇痛，任憑雲瑤將他的狐心掏了出來。
鮮紅的心髒還在她的手心內跳動，而心髒的主人再也沒了支撐，緩緩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沿著胸前的骷髏緩緩冒出，似乎永遠也流不完一般。
雪白的長袍染上了點點血光，隨後越集越多，一路蜿蜒而下，染紅了草地，隨後匯入那眼泉裏。泉水很快變紅，卻又被更多的流水覆蓋，再也看不清一點血色。
他的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鼻息亦是十分微弱，似乎隨時都能死去。
雲瑤趁機替他服下丹藥，又施法將他的傷口愈合，見他臉色沒那麽蒼白了，這才將他扶起來，而那顆狐心卻不知被她放置在哪裏。
好一陣子，鳳卿離才緩緩睜開雙眼，隻是身子依然很是虛弱，半靠在雲瑤肩頭上，一臉茫然。
感覺胸口一陣空虛，似乎被人掏空了一般。鳳卿離胸口有些悶，下意識地摸了摸心髒所在的地方，卻發現那裏完好如初，看不到一點疤痕。然而胸腔內的空虛感告訴他，他是真的沒有心了。
鳳卿離苦笑，掙紮著站起身來，抖了抖長袍上不知何時蹭上的泥土，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強顏道，“多謝前輩。”
雲瑤微愣，倒沒想到他會謝她。
她承認她是有報複的因素在裏麵，然而卻是真正為雲笙好。她不忍她再受折磨，隻想讓她平平淡淡地過一生。此刻的她能看出來鳳卿離是真心待她的，然而世事難料，人妖終是殊途，也許除了他的妖籍確實對他有好處。
此刻的她也顧不得這些了，其他人原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雲瑤愣了會兒神，隨後微微一笑，“我雖去了你的法力，但你在人界有家族產業，我倒也不愁你會虧待雲笙。”雲瑤說道這裏，眸光流轉，探究的目光在鳳卿離身上打轉，見他神色自然，這才再次開口，“你可知我為何要讓你守護她？”
鳳卿離表情淡淡的，唇角微微勾起，“前輩是體諒卿離對雲笙一片癡心，這才讓卿離護她左右，前輩良苦用心，卿離謹記在心。”
他一臉淡然，絲毫看不出有一絲怨言，不知為何，雲笙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愧意。隻一晃眼的工夫，她便將他的畢生修為廢去，任是誰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吧。
可是，他卻是真的默默承受住了。
雲瑤有些看不透眼前的男子，不知他心裏作何感想。
一個無心之人，不知痛為何物，卻要為心愛的人承受巨大的痛苦。
雲瑤突然有些後悔了，隻是一想到九尾狐加在雲笙身上的痛苦，便又覺得這算不得什麽。
她微微一笑，點點頭道，“你知道就好。”
正說話的工夫，雲笙已玩累了跑了回來，一把撲到了雲瑤的懷裏，用絨毛蹭著雲瑤的額頭，蹭得她癢癢。
雲瑤咯咯笑出聲，連忙求饒道，“好了，別鬧了。”
鳳卿離就這麽遠遠地看著她倆打鬧，一抹笑意緩緩勾起。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世間萬物，都及不上雲笙臉上的一絲笑容。修為又怎樣，身份又怎樣，這一刻皆化作塵埃，隨風消散。
他，隻要有她就好。
因著要為雲笙修得人身，她便留在了雲境，鳳卿離想要陪在她身邊，卻被雲瑤拒絕。在鳳卿離央求，保證在她醒來之前離開下，雲瑤勉強答應。
接下來的時間裏，鳳卿離一直陪在雲笙身邊，看著她每日和其他小獸一起捉迷藏，嘻嘻哈哈，好不歡樂，他便也被她的快樂感染，臉上一直洋溢著淡淡的笑容。
有時鳳卿離也會在想，既然雲瑤一早便有辦法讓她恢複人身，為何還要提出這樣的要求呢？
他隱隱感覺得到雲瑤對他的恨意，隻是他刻意去忽視。鳳卿離覺得，他中魔了，有時他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曾經那個為了出來複仇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鳳卿離，現在被兒女情長牽絆，再也沒了以往的風華。
也許，他是厭倦了爾虞我詐，也許他是喜歡上了在人界裏的日子，喜歡上了那個他們曾經一起營造的家，也許，僅僅隻為她一個人。
想通了這些，鳳卿離便也不再糾結，隻是偶爾摸著胸口，感受著胸腔內傳來的空蕩感，一抹惆悵爬上心頭。
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它就這麽悄然從指間劃過，很快便過了兩個月。
兩個月裏，雲笙的身子長大了許多，鳳卿離一直伴在她左右，細心照顧著她。她的身子越來越成熟，便代表施法的日子已近。
這一日，雲瑤早早便備好了用品，將雲笙帶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不大，卻五髒六腑俱全，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擺著瓶瓶罐罐，屋內飄散著一股白白的霧氣，隻覺得飄渺至極。
雲瑤將雲笙帶了進來，鳳卿離欲要跟上，卻被雲瑤關在了門外。
鳳卿離碰了一鼻子灰，想著定是別人的秘訣，倒也了然地不再過問，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等候。
小屋外便是一片柔軟的綠色草地，有小獸在上麵打滾嬉戲，但都不敢靠近木屋，似乎對雲瑤頗為忌憚。
小屋右方便是那一塊泉水瀑布，遠遠地便能聽到嘩嘩的流水聲，清脆悅耳。
這雲境是仙家圈養寵物的地方，雲瑤既然能把雲笙帶到這裏，那便說明她是天界的人，隻是卻不知為何和雲笙有何交集。他信得過雲瑤的能力，隻是這過了小半個時辰了，木屋卻依然緊閉著。
他想進去看個究竟，卻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正在關鍵時刻被他打斷，豈不是功虧一簣？
就這麽煎熬地又過了半個小時，木屋終於打開了，露出了雲瑤略顯疲憊的臉。
鳳卿離連忙站起來，急急問道，“結果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