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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番外:雷寶寶上學記

  雷寶寶吹滅三歲生日蠟燭當天, 沈主任宣布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決定,她要送女兒去上幼兒園了。


  晴天霹靂啊!寶寶嚇得蛋糕上的大櫻桃都不敢吃了,立刻扎進老雷懷裡:「寶寶不要, 寶寶不要跟爸爸分開。寶寶捨不得爸爸。」


  寶寶才不要上幼兒園呢。


  辛叔叔家的辛小墨說了, 幼兒園特別無聊, 每天坐在裡頭跟傻子似的。中午還要睡覺,小爺他不想睡都不行。


  學唱的歌蠢的要死, 學跳的舞傻的要命。排練的話劇讓他懷疑人生, 王子是眼睛瞎了嗎?居然能親的下去那麼丑的睡美人。


  「寶寶, 他們加在一起都沒有你可愛。」


  辛小墨, 把你的手拿開!我家老雷說了,寶寶的手不能被人隨便亂摸。再摸寶寶的手, 寶寶踢你的噢!


  陸昊跟一陣風似的衝過來,抱住辛小墨的胳膊,跟妹妹邀功:「寶寶, 我來救你了。」


  沈主任居然教訓寶寶:「不許叫辛哥哥辛小墨,哥哥叫辛一勛, 要對哥哥禮貌。」


  寶寶不高興,扯著嗓子人來瘋:「辛小墨辛小墨。」


  辛小墨立刻眉飛色舞地應聲:「哎, 寶寶,我在呢。」


  哎,沈主任扶著額頭做什麼?她怎麼老是頭痛啊。老雷, 你應當帶沈主任去做頭顱CT跟核磁共振。盧爺爺說了, 不能疏忽大意, 小病會拖成大病的。到時候就要開腦瓜子了。


  雷震東安慰妻子:「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相處之道嘛。你非得插一手幹嘛?辛小墨就喜歡我們寶寶這樣。你看他們玩的多好。」


  辛子墨家的那個臭小子已經在屁顛屁顛地給他家閨女編花環了,還舔著臉問是小紅花好看還是小藍花好看。


  沈青恨不得掐死自家沒正行的孩子爹:「你也跟著瞎胡鬧。你看看你都把孩子慣成什麼樣了?」


  「挺好的啊,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沈青狠狠吸了口氣,都壓不下心中的那聲冷笑。


  睡覺都能打太極拳的姑娘,恕她眼拙,看不出來哪兒文靜了。至於動若脫兔,她只知道她閨女腳上永遠踩著風火輪,橫衝直撞。誰家兔子長這樣,早就不用人守株待兔了。


  簡直活脫脫的街頭小霸王!

  「你把我女兒養成這脾氣,你還挺得意?」


  雷震東笑嘻嘻:「不挺好的嘛,女孩子就得皮實一點兒,不容易被人欺負。」


  「可也不能她欺負人家。」


  寶寶假裝沒聽見,扭過頭不看自家爹媽。寶寶才不怕呢,反正老雷總能哄好沈主任的。


  外人都說他們家沈主任最厲害,可有名的醫學界女強人了,診所都開到第三家了。


  才不是呢,都是他們家老雷抱著寶寶跑上跑下忙裡忙外的,沈主任就負責簽字蓋章。


  老雷最厲害了。他會給寶寶做最好吃的飯菜,還會給大花小花做籬笆,還能隨時滿足沈主任的各種要求。


  老雷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寶寶看著辛小墨獻上來的花環,居然還挺好看的。她難得表達了對小辛哥哥的關心:「既然幼兒園不好玩,你為什麼還要去上?」


  辛小墨一把辛酸淚:「我家老辛說了,我敢不去上學,他就打斷我的腿。他以前在骨科待過半年,最擅長接骨頭。打斷了幫我接上,然後再接著打斷,說是可以斷骨增高。」


  寶寶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小胖腿。不要啊,原來辛叔叔這麼可怕。老雷說了,寶寶是長腿小美女,寶寶不需要增高。


  「你家老辛好可怕噢,幸虧我家老雷不這樣。老雷肯定捨不得我去幼兒園吃苦的。」


  陸昊還不會編花環,只勉勉強強編了個手鐲給雷寶寶:「可我媽媽說幼兒園很好玩的,有各種各樣的玩具,還能玩老鷹抓小雞。你不是老覺得人少了不好玩嘛。」


  「閉嘴。」雷寶寶跟辛小墨扭過頭,異口同聲。


  陸昊沖著妹妹笑:「我會照顧你的,不讓人欺負你。」


  他才不傻呢。他家筱醫生說了,他跟寶寶上幼兒園,辛小墨就得上小學了。這樣寶寶就光跟他一塊兒玩,沒辛小墨那個拖油瓶打擾。


  雷寶寶嗤之以鼻,拍拍陸昊的肩膀:「誰照顧誰啊,以後我罩著你吧。」


  沈青看到女兒豪放的姿態,差點兒沒暈過去。她必須得送女兒上幼兒園了,否則還不知道這姑娘會長成什麼模樣。


  雷寶寶扎進自己親爹懷裡抹眼淚:「爸爸,寶寶不要離開你。寶寶看不到爸爸會心痛的。」


  如此拙劣的演技居然也能打動家中的大齡腦殘粉,徐科長立刻附和孫女兒的話:「對對,我們寶寶還小呢,再多玩一年好了。人家都說,孩子就應該釋放天性。」


  「不小了,三歲的人了。」沈主任充分發揮了一家之主的霸氣,「媽,你還想不想寶寶上名校了。」


  徐科長面對哭得小臉皺巴巴的孫女兒,再想想人生目標,最終還是決定心狠一把,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還指望老雷家出個哈佛的博士呢。當然,耶魯啊劍橋啊什麼的,也不是不可以。


  「別假哭,雷姑娘,你媽我最擅長判斷人的真實情緒。」


  哭得自己都要快被感動到的雷寶寶頓時打起了嗝。太殘忍了,沈主任,你早點兒說,寶寶也不白費這老鼻子的力氣了。寶寶的金豆豆很值錢的。


  徐科長趕緊摟住了親孫女兒一陣「心肝寶貝肉」的亂叫,奶奶的大寶貝哎,快到奶奶的懷裡頭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雷震東猶猶豫豫地問妻子:「咱們把寶寶送去上幼兒園合適嗎?」


  「怕什麼啊,那一位國字型大小不是已經進大牢了嘛。你再看看現在委員名單,塵埃落定了。」沈青打著呵欠鑽進了被窩。


  叫她家的那位小矯情攪和的,這生日晚宴累死人了。


  「我這不是擔心嘛,這萬一有漏網之魚。」雷震東沒好意思跟老婆提自己的鐵漢柔情,他真捨不得他家的寶寶。他每天扛著寶寶跑來跑去時,可帶勁兒了。寶寶就是貼心小棉襖,可會關心爸爸了。


  沈青勉強壓抑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周隊長家的念念已經上幼兒園了。」


  「那皮糙肉厚的小子,能跟我們家身嬌體貴的小公主比嗎?」雷震東不以為然。


  沈青瞪眼,伸手揪丈夫的耳朵:「就是不能讓你們這麼慣著,孩子會誤以為她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會不珍惜的。」


  雷震東哪裡敢反抗,立刻嗷嗷叫著,企圖狡辯:「可上幼兒園也不是隨口說說啊。幼兒園比考名牌大學還艱難。」


  「我們家不是學區房嘛,你不帶著寶寶上了好幾個月的早教中心了。」沈青一直堅持住在老洋房裡頭,就有給女兒考慮教育的打算。


  雷震東決定好好教育一下不接地氣的沈主任:「咱們家這邊的就是個區重點,後面你打算給寶寶上什麼小學啊?」


  沈青有點兒暈:「就讓對街的小學啊,這樣爸媽幫忙接孩子也近,還是區重點。學風挺不錯的。」


  「你看看你,一點兒意識也沒有。咱家寶寶能輸在起跑線上嗎?你別拿你小時候比啊,你媽都知道要把你轉到江州上高中呢。你是有你媽這個超級私人家教。」


  沈青試圖解釋:「我們家寶寶也沒輸在起跑線上啊,區重點也是人家擠破了頭想進去的。你看我們家周邊房價都漲成什麼樣兒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金磚蓋的屋子呢。」


  「那哪裡夠!不求最好,只求更好!辛子墨跟陸西他們家的小子,上的都是雙語國際幼兒園。他們直升江外附小的概率達到了五分之一!辛小墨已經板上釘釘上江外附小了。後面就是江州外國語學校,然後一條龍服務。教學質量沒差別的話,為什麼領導都把孩子送出國。新聞不都教導我們要緊跟領導的步伐嘛。」


  沈青哭笑不得,拿丈夫打趣:「喲,雷總,我看你當初不也那什麼,現在過的很差?我虐待你了?」


  「爹媽就得卯足了勁兒給孩子創造最好的條件。不然你看陸西為什麼拼了命的掙錢,只要一有空就成天跟著他們科的教授出去做支架?他不知道輻射大傷身體,頭髮都掉了小一半了啊。筱雅難得有休息還要出來上門診。沒辦法,就是想讓他們家陸昊將來能走得更順當一些。」


  沈青傻眼了,拉著丈夫的手犯愁:「那你說怎麼辦啊,我本來都打算好了就近上幼兒園。也讓寶寶有機會多跟爺爺奶奶親近.親近。」


  她知道自己不接地氣的毛病,也得讓寶寶跟著公婆多見識人間百態。


  話音剛落下,沈青的手機就響了。


  已經退居二線的杜主任給她打了電話:「寶寶的幼兒園定下來沒有?要是沒合適的,省直機關幼兒園那邊,我跟你叔叔還有個入園名額。反正不用也是浪費掉了,讓寶寶上省直吧。那邊環境安保都還不錯。」


  沈青趕緊道謝,轉頭看雷震東。


  老雷有點兒委屈,腦袋扎進被窩裡頭哼哼唧唧:「我都忘了你是高幹子弟了。」


  省直機關幼兒園是老牌名校了,入園名額比雙語幼兒園卡得還死。對接的小學也是公認的江州地區公認的老牌貴族省實驗小學。沒關係沒背景的話,一般有錢人都別指望能上到。


  瞅瞅,他們還什麼都沒說呢,就提了一嘴巴想讓女兒上幼兒園,杜主任就立刻準備好了入學大禮包。


  「沈主任,作為嫁入高門的男人,我很沒有安全感啊。」


  沈青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擰他的臉:「那你要怎樣的安全感啊?」


  「就是那個XXOO的安全感。」


  「無聊!」沈青哭笑不得,點著丈夫的大腦袋,又憐惜地揉了揉他常年被女兒□□的頭髮,「是你閨女長得好,杜奶奶喜歡她。」


  杜主任家的孫子人在國外,天天視頻都不足以慰藉老人含飴弄孫的心。


  「那你說辛子墨他們家的孩子要上幼兒園時,怎麼沒見你乾媽這麼積極呢。」雷震東還是暗戳戳,一個勁兒往妻子懷裡頭蹭。


  他老覺得杜主任這是在警告他,青青是有背景的人。


  沈青被丈夫蹭的沒法子,只能拽起他的大豬肘子:「你傻啊,你忘了杜主任孫子多大啊。跟辛小墨,呸,不許笑,都被你們給帶歪了,只差半歲而已。杜主任一開始指望孫子能回國上幼兒園的。」


  雷震東咂摸著其中滋味,轉頭看妻子:「合著咱們是撿漏呢?」


  「你以為呢。」


  「我以為她是相中我們家寶寶當孫媳婦了。」


  沈青啼笑皆非,捶打丈夫的肩膀:「你又胡說八道,我們家寶寶才多點大,不許再亂說啊。」


  「我看是有這趨勢,不然她為什麼老拉著我們寶寶跟她孫子視頻啊。」


  居然還讓寶寶跳舞給給她兒子一家人看。結果他們家閨女直接打了一套太極拳,完了在對方的叫好聲中又得意洋洋地來了一套八卦掌,差點兒沒一掌直接把筆記本給拍飛了。


  不錯,到底是他閨女,很有風骨。


  沈青跟丈夫咬耳朵:「杜主任那是害怕她孫媳婦是外國人,她還想著讓孩子回國發展呢。」


  「那不就證明相中我閨女了嗎?」


  沈青趕緊翻過身:「你別嚇唬我,不許拉郎配。別老覺得全世界都相中了我們寶寶。」


  「那得怪你把我們寶寶生的太好看了啊,從小就是美人胚子。」


  沈青哭笑不得,跟丈夫商業尬吹下去:「是你養的好,辛苦你了啊,雷先生。」


  雷震東伸手關燈,淫.笑著撲上去,「沈主任,光動嘴都是假把式,來點兒真格好好犒賞我唄。」


  燈剛滅了,雷母就過來敲門:「小沈,你定下來給寶寶上什麼幼兒園了嗎?我聽說好點兒的幼兒園都得提前好幾天排隊。我跟你爸輪流崗排隊去,你跟東東帶好了孩子啊。」


  雷震東伸進去一半的手趕緊撤回頭,瞧他媽,真是不會挑時候。偶爾全家人團聚一下也能給她親兒子添堵。


  「沒事兒,媽,青青已經安排好省直機關幼兒園了。」


  雷母這才放下心來,對著自家老伴酸溜溜:「看看,還是人家有背景的好。省直機關幼兒園,花錢都塞不進去。」


  雷父倒是挺樂呵:「優質資源總是有限的啊。如果真眾生平等了,那人們還奮鬥個什麼勁。反正孩子總歸都有學上,不過是好學校跟一般學校的差別罷了。」


  雷母嘆氣:「我就是覺得吧,你說,小沈她家條件那麼好,當初她媽是怎麼看上她爸的啊。」


  去年下半年,付強的緩刑期都快要過去的時候,警方查獲一起金融大案的時候,居然查到了他之前參與詐騙洗錢。


  後來徐科長還沒整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付強的死緩就撤銷了,被直接執行了注射死刑。


  因為這個,徐科長那位素未謀面的親家母又被人翻出來好好說道了不短的時間。


  「你說,她要是老老實實留在江州城,或者乾脆出國去找了她那位舅舅,真是不知道過得有多滋潤。」


  同為女人,徐科長都不得不感嘆這位親家母的確好看,比小沈還出挑。寶寶為啥人見人愛啊,因為長得更像她那位外婆。


  「各人有各人的命。她媽要是出國了,還有咱們家東東什麼事兒啊。你得往往這方面想。」


  雷母仍然搖頭:「虧了,她真是虧大了。」


  親爹是留洋回來的物理學家,親媽是大家小姐。怎麼著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居然最後落了那麼個下場。要是她自己作死也沒話說,偏偏又是個叫人尋不出丁點兒不對的好人。


  這人的命運,真是難說。


  等到了清明節,雷家人去給沈外婆上墳的時候,沈青倒是主動跟丈夫說起了母親:「有的時候,我懷疑我媽媽是因為長期缺乏父愛,所以才會那麼迫不及待地想擁有自己的家。」


  「我一直以為岳母是為了讓我們相遇,所以才沒出國的呢。」


  「無聊。」沈青拉起了跪在地上煞有介事向太婆婆許願可以不用上學的女兒,回頭白了眼丈夫,「看看你都把寶寶慣成什麼樣子了。」


  雷震東笑嘻嘻地一把抱起女兒,在閨女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挺好的,說明我們寶寶什麼事情都願意跟父母分享。」


  雷母生怕兒媳婦教育孫女兒,趕緊從兒子手上接過心肝寶貝蛋,帶著寶寶吃水果了。


  「我跟你說過沒有,我外公是搞物理的。」


  雷震東恭恭敬敬地朝墓碑上老人的名字磕頭:「知道,國家的和平穩定有外公的一份功。」他起了身,又笑著問妻子,「外公當年是怎麼帶領外婆突破帝國主義封鎖回來的啊。」


  沈青輕輕嘆了口氣:「沒那麼誇獎,回來阻礙是有的,不過主要是來自於我外婆家那邊。二戰還沒開始的時候,我外婆父母就帶著一家人出國了。後來外婆的父母去世了,但我舅爺爺堅決反對我外婆回國。」


  雷震東摸著妻子的後背,點了點頭:「的確,一窮二白的,他是心疼你外婆。」


  沈青搖搖頭,輕聲道:「不是,當時還沒有開始動亂,物質條件尚且能夠得到保證。我舅爺爺是害怕重蹈覆轍,他們的叔叔早年就參加革命了,後來死於內部清洗。」


  雷震東捏了捏妻子的手,不知道該怎樣安慰。


  「這件事對我舅爺爺影響很深,因為舅爺爺最早是從旁支過繼給叔叔收養的。後來,我外婆的父母才又收養了他承嗣。他害怕姐姐姐夫會遭受同樣的噩運。」


  雷震東摟緊了妻子,輕輕地噓出了口氣。在那樣的年代中,有海外背景意味著巨大的災難,被折磨致死的學者不計其數。


  沈青合上了眼睛,笑了:「我媽媽還沒斷奶的時候,我外公就去了沙漠。接下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他一直處於保密狀態。我外婆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他的生死。可也因為這樣,所以她們母女躲過了那段衝擊,被保護了起來。」


  「外公一定非常挂念外婆跟你媽媽。」雷震東乾巴巴地說著安慰的話。所有的英雄背後,都有著家庭的巨大犧牲。


  沈青微微笑著:「等到外公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是癌症晚期了。他很慶幸,媽媽是在他出發之前生的,所以很健康。在當地出生的孩子,有人患了白血病。」


  舅爺爺非常生氣,從兩國重新恢復邦交之後,他一直動員外婆出國。可是因為外公的特殊身份,這隻能是他的痴心妄想。


  等到外公去世之後,舅爺爺又一次來回奔波,著手安排姐姐以及外甥女兒的出國事宜,然而希望再一次落空。


  「我外婆不肯走,她想留下來陪著我外公。」沈青伸手摩挲著墓碑上兩位老人的名字,「但是她想送我媽媽出國。」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出國熱盛行。人們常常將此歸因於人往高處走,國內經濟不發達,所以有能力出去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走。


  「如果真是因為這樣,當初剛建國的時候,那些明明已經在國外生活優渥的人為什麼還要衝破層層阻攔回來呢?」沈青搖頭,「起碼我外婆不是為這個。她是怕被嚇怕了。她的朋友不是被折磨死了就是被折磨瘋了,要麼就被折磨成倀鬼了。」


  經歷過那樣的可怕,她自己願意為了愛情堅守,卻不願意再讓如花似玉的女兒擔驚受怕。《天浴》中的故事可從來不僅僅是個故事而已。


  「可是我媽媽跟她一樣執拗,做了與她當年相同的決定,不顧家人的強烈反對,毅然決然跟著我爸走了。」沈青苦笑,「其實他們的結局都談不上多好,對不對?」


  雷震東抱著妻子,蹭了蹭她的頭髮:「人一生最重要的是順應本心。你外婆跟你媽媽都不是會拿世俗標準往自己身上套的人。」


  沈青點點頭,高興起來:「對,她們都有自己的選擇。」


  雷震東看她心情好點兒了,故意逗她:「你說,你外婆拒絕出國,真的單純為了陪伴你外公嗎?你外公家裡人也在國外啊。」


  「可這兒是他們的故土啊。」


  雷震東敲妻子的腦袋:「看看,挺靈光的腦袋瓜子,怎麼這時候就不管用了呢。你要發散性思維,你外婆帶著你外公的骨灰在身邊不就結了。這樣還能過去陪伴長眠於地下的她父母。」


  「那你說為什麼啊?」


  「笨!」雷震東難得有機會在智商上碾壓一次妻子,幾乎要翹起尾巴來了,「因為愛情。」


  「對啊,我外婆愛我外公,一生不悔。」


  「我是說,你舅爺爺愛你外婆。」


  「廢話,他唯一的親人……雷震東,你想死啊,你又胡說八道!」沈青死命的掐著丈夫,這人怎麼什麼都敢亂說。


  雷震東被踩的齜牙咧嘴,嘶嘶倒抽涼氣,依然不放過長輩:「那你怎麼解釋你舅爺爺一生未婚。」


  「他有女朋友的。」沈青簡直要翻白眼了,「我去波士頓的時候,見過他女朋友。」


  「那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雷震東煞有介事,「對男人而言,有女友跟結婚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沈青又要掐他:「哎喲,雷先生,我是不是耽誤你春光明媚了。」


  「別別別,沈主任,我這是對著你才這麼掏心窩子說話的。你想想看啊,你外婆要是不為了避開你舅爺爺,為什麼不讓你繼承遺產?不要說什麼怕你會喪失鬥志的話,也不要說什麼因為那是舅爺爺的心血。你外婆家是大族吧,你舅爺爺還是被收養的呢。」


  沈青愣是被雷震東的異想天開雷得里嫩外焦,偏生又找不到話來駁斥。


  懷疑這件事堪比疑鄰盜斧,你認定了,那麼對方的每一個舉止都好像意有所指。


  舅爺爺在世,她還留在美國的時候,舅爺爺每次跟她聊天幾乎都會提起外婆。非常奇怪的是,明明通訊已經十分發達了,舅爺爺還喜歡讓她當傳聲筒。


  她當時以為老輩人比較傳統,不愛這些通訊工具。現在想想,她也真夠傻的。明明舅爺爺是個時髦老頭,外婆也是摩登夫人,在國內也始終保持著西式生活做派。


  「你外婆肯定是明白了弟弟的一片心意,但是不得不迴避。」雷震東朝著墓碑上的外公嘆氣,「你也別恨你小舅子了,人家沒揍你已經不錯了。人家如珠似寶的姐姐,跟著你回國,守了幾十年活寡。」


  「雷震東,你今天是不是膽兒特別肥。」


  雷震東趕緊求饒:「我這不是發散性思維嘛。沈主任你摸摸良心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沈青快要翻白眼了:「我是不是得誇你陪著寶寶上早教課,你自己先飛升了。」


  「那必須的,我現在英文單詞都能蹦出一百來個了。你要去美國發展,我肯定不拖你後腿。」


  雷震東曾經問過妻子怎麼沒直接接管她舅爺爺的醫院,結果遭遇了來自學神對學渣的憐憫。她要真去了,雷震東怎麼辦?天天在家抱孩子,出了門就直接傻眼。


  算了吧,女兒已經成天欺負他了。她這個當老婆的實在於心不忍。


  「再接再厲啊,雷先生,你總不能輸給你閨女。」沈青拍了拍丈夫的肩膀,積極鼓勵奮發圖強的學渣先生。


  雷寶寶吃飽喝足了,很有精神繼續在太婆婆的墳前哭訴自己的凄慘命運。她好慘噢,她這麼小居然要被萬惡的學校摧殘。


  於是她親媽身體力行地實踐了什麼是真正的摧殘。


  雷寶寶蜷縮在親爹懷裡頭抽抽噎噎:「爸爸,你為什麼要找這麼凶的老婆啊。」


  雷震東裝模作樣:「因為你媽媽成績好啊,你爸爸我不會她對手。」


  雷寶寶同情地摸了摸親爹的胡茬,決定幫助可憐的爸爸:「嗯,寶寶聰明,以後寶寶成績肯定比媽媽好,寶寶幫你啊。」


  沈青按捺住揍這對父女的衝動,真是滿門戲精。


  等到幼兒園開學的那一天,雷寶寶更加是戲劇之魂大爆發,抱著親爹死活不撒手,哭得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摧人心肝。


  「爸爸,寶寶不在的話,媽媽欺負你怎麼辦啊。」


  沈青忍無可忍,將女兒直接從丈夫懷裡頭扒下來遞給幼兒園老師,警告眼淚汪汪的小姑娘:「你少闖禍的話,你爸就可以少替你背鍋!」


  雷寶寶嘴巴一扁,又要開始水漫金山寺。


  旁邊一個小姑娘奔過來牽雷寶寶的手:「走,寶寶,姐姐帶你進去玩滑滑梯。」


  雷寶寶醞釀的哭聲就這麼煙消雲散了,眼睛亮晶晶:「有滑滑梯嗎?我要玩。」


  已經蹲下.身,做好了女兒撲進懷裡的雷震東白張開了雙臂。他閨女就這麼歡天喜地地跑了,完全無視他這位孤單凄涼的老父親。


  陳媛笑眯眯地跟帶著妹妹進去的女兒擺擺手再見,安慰沈青:「沒事兒,小孩子一開始都這樣,後面你讓她待在家裡頭她還不樂意呢。」


  雷震東無比傷心,回去的路上一個勁兒念叨:「怎麼會不樂意啊。我就討厭幼兒園,每天中午都要睡覺,我又睡不著。」


  「謝謝你,雷先生,寶寶被你培養的中午肯定要睡覺。」


  雷震東一步三回頭,滿心不甘地看著隔著柵欄跟辛一勛說話的女兒。外國語學校附小就在省直機關幼兒園旁邊。小學放學時間比幼兒園還早,以後他可以過來接妹妹放學。


  瞅瞅,他姑娘眼中就只有滑滑梯跟小夥伴了,哪裡有他這位老父親。


  「好了。」沈青哭笑不得,安撫地摸了摸丈夫的後頸,「行了,父母一生都要目送孩子遠去。」


  雷震東滿心惆悵:「所以我是多餘的人。」


  「傻瓜。」沈青嗔了他一眼,「不還有我陪著你嗎?」


  父母會老去,孩子會遠行,唯獨夫妻是攜手走過一生的伴侶。


  雷震東笑了,在妻子的額角上落下一個吻。


  九月早晨的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的細長,夫妻倆並肩走在太陽下。


  真是個美好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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