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生而為人很有趣

  飛流直下的銀色瀑布, 鳥語花香的繁茂綠林前, 花昔若坐在空蕩蕩的涼亭里, 與自己對弈。


  「你也快突破至九階了。」花昔若恍如自言自語地輕輕低喃，手裡執著的白子遲遲未落下。


  「好像每個通星尊者的下場都不怎麼樣。」花昔若變幻了眼神, 落子后, 他又拿起一枚黑子興緻頗高地把玩著。


  「通星尊者的本質就是與星靈徹底融合。獲得力量便要喪失人性，很公平。」花昔若微啟薄唇，好似自問自答地吐息。


  花昔若勾起唇角，流瀉出些許嘲諷的笑意：「我沒得選, 不是嗎？」


  「朱雀樓主，是你自己選擇與我進一步融合。你渴望保護國家，保護她。因此我賜予你異能, 治癒你病軀，使你得以坐在此處與我交談。」不怒自威的嗓音自花昔若口中脫出，不似他平常的溫柔清澈，「你應該是一個聰明人。」


  「我其實一直很好奇, 星靈為什麼選擇與人結合？既然你們是無上的存在，為何對人世間如此執著？」好比沙國新帝體內的五黃廉貞，他已貴為星君, 卻企圖以人的身份, 謀取天下。


  「因為很有趣。」對方的答案，令花昔若微微一怔。


  「人總是那麼複雜多變, 可愛又矛盾。我承認我們星靈大多瞧不起人類。」但他們情不自禁地被地上的人吸引。人的一舉一動宛如翻不完的書卷, 印入眼帘, 鐫刻心頭。


  當他們注視久了，便愈發想接近人類，渴望借人的身軀，感受現世的一切。


  「星修者都渴望成為你們一樣強大的存在，而你們則希望變成我們。」花昔若啞然失笑，這可真夠諷刺。


  「或許星靈和人類也有相似的地方。」例如對自己沒有的，就羨慕不已。


  「我們做一個交易吧。」花昔若忽然開口，「我深思過了，我還是不想把身體交給你。」


  「這由不得你。」與花昔若融合的二黑巨門星，冷冷地說。


  「你打算像五黃廉貞那樣永遠禁錮於人類軀殼裡？」花昔若不緊不慢地反問。


  聞言，他體內的星君沉默了良久。


  半晌后，意識到最有可能搗亂使絆的人選，星君氣結道：「是八白告訴你的？」


  上古血咒是唯一能封印住高階星靈的咒術。


  花昔若並未回復，他只是將黑子放在白子的死穴上。


  厲姑娘的寵物，竟是天上的星君。這件事確實令他意外。


  不僅如此，八白為救治小滿，將五黃廉貞封印進小滿軀體里。


  「他的意識會沉睡在小滿姑娘的靈魂深處。而小滿姑娘將作為靈器永生不死。」那日屋中，八白向花昔若說明，「這對小滿姑娘，也許並非一件好事。」


  永生，有時候更似詛咒。


  「我不想永生，我猜你也不會願意永世與我綁在一起。」花昔若禮尚往來地送還他方才的話，「沒得選，有得選，智慧如星君你，懂得怎麼做？」


  被反將一軍的二黑巨門，頓覺無言。


  花昔若說得對，他雖然很中意他，但為此失去自由，顯得很不划算。


  只要他仍是天上的星，就有無數星修者對他趨之若鶩。


  他犯不著拘泥於花昔若一人。


  大不了，他再另覓目標。


  即便能達到通星尊者這一修為境界的，少之又少。


  可他有漫長的時間，可以等。


  「該你下了。」花昔若淡淡地催促。


  星君掃了一眼棋盤，白子必輸無疑。


  投子認輸這種事，令他心有不甘，卻又不自覺地朝氣定神閑的花昔若露出笑容。


  「所以我才說，人很有趣。」


  —番外完—